第七卷 劇變 第468章 專案 二

北京城裡面的各派人物們都在圍著「張作霖遇刺專案」忙活的時候兒。在奉天這邊,在張學良接管了奉系軍政大權之後,卻是風平浪靜。張家忙著為已故的張大總統大辦喪事,各派各家也都派了代表來奉天參加葬禮。武漢的國民黨中央派來的代表團是張學良的結拜大哥蔣介石領銜,隨員還有楊永泰、盛世才、何成浚等人。

而日本人則不知道是吃錯什麼葯,害了張作霖之後居然就無聲無息了。並沒有如大家所料的那樣發動事變奪取東北,也不知道和國民黨中央發布的那個「抗俄、抗日通電」有沒有關係?大概是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眼下的中國一天不爆發內戰,單靠日本一國的力量就沒有一點兒指望奪取東北。之前磨刀霍霍的關東軍這兩天也變得安靜之極,大概是集體躲在軍營裡面向天照大嬸祈禱,最好讓中國的內戰早一些爆發吧?

對於「介石大哥」的到來,張學良自然是極為熱情的。眼下張學良也沒有丟失東北,更沒有因為剿共被共剿而和老蔣反目成仇,兩個人正是恨不得穿一條褲子的時候兒呢。蔣介石裝模作樣在張老將的棺槨前祭拜一番之後,便被張學良請到了大帥府後花園的花廳之內,在那裡兒,張學良已經備下了一席便宴。

宴席上也沒有什麼外人,奉系一邊除了張學良便是郭松齡,眼下他是奉系的總參議,那個楊宇霆則被打發去當註定要倒霉的直隸督軍了。老蔣一頭則是楊永泰和盛世才,盛世才算是羅耀國的代表,不過同時也是郭松齡的「乾女婿」,因此也算是自己人。此外就是蔣夫人宋美齡和張學良夫人于鳳至,差不多都算是一家人吧?

酒過三巡,寒暄了一番之後,蔣介石一臉兒嚴肅,開始說起了正事:「漢卿弟,眼下東北的日軍沒有什麼異常舉動吧?」

張學良微微一蹙眉,臉上閃過一絲陰沉:「哼,這些傢伙害了我父帥,我和他們不共戴天,正想尋個機會報仇雪恨呢!如果他們有什麼異常正好就此下手,把關東州、滿鐵統統奪回來!」

蔣介石搖搖頭:「以奉軍的實力對付日軍恐無必勝之把握吧?而我們的國民革命軍卻被中共所阻,只怕沒有辦法北上。依愚兄看,眼下還不是報仇雪恨的時候,賢弟還是要隱忍一下,待到我國民革命軍海軍發展起來之後,再報這個殺父之仇吧!」

「如果奉軍和日本開戰那就是國戰,中共現在擔著中央的名義,應該不會阻擋國民革命軍北上之路吧?」坐在張學良身邊的郭松齡似乎聽出蔣介石話中深意,忙接過了話題。

老蔣身邊的楊永泰也咂了口酒苦笑道:「說句不中聽的話,未來之中國不是國民政府的天下,就是共產黨的天下。為了這個天下,從古至今的英雄豪傑們不知道做出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共產黨又怎麼會例外呢?眼下我們國民革命軍可用的不過是二十一個師,而我們的地盤中的山東、江蘇、浙江、福建、廣東五個省都有漫長的海岸線要防守,差不多七成的兵力就被牽制住了。剩下的只有六個師的機動兵力,如果一股腦都派到東北的話……這黃河防線可就門戶大開了。共產黨只要遣一旅精銳便可長驅直入攻取武漢,同時再截斷派往東北的六個師的後勤線,到時候我們的半壁江山不說是要易主,至少也是個元氣大傷。茂宸將軍,您說我們怎麼能放心大膽的北上援奉呢?」

蔣介石和張學良都是輕輕點頭,郭松齡卻只是沉沉一嘆:「歸根結底還是國家不統一,自己人提防牽制著自己人,倒讓外人佔了便宜,主權也不敢去收回,真是混蛋透頂。如果先總理在就好了……」

「先總理健在又如何?」蔣介石冷笑一聲,擺了擺手:「他老人家在的時候兒,中共不也一直在給我們搗亂?他們仰仗著有蘇聯撐腰根本就不把先總理放在眼裡,只可惜先總理總是對他們抱有希望,想著他們哪一天可以看清蘇聯的真實嘴臉,能夠幡然悔悟。誰曾料想,先總理屍骨未寒,他們就做出了挑唆我黨同志分裂的行徑來了!連孫夫人也被他們迷惑……真是讓我們手足無措啊!看起來我們和共產黨難免要在戰場上見一個高低的。」

這話兒一出口,酒席上眾人臉色大變。蔣介石也不等張學良、郭松齡兩人反應過來,便又緊接著發問:「漢卿賢弟,如果什麼時候我們和共產黨開戰,你們奉系準備如何呢?」

「同室操戈總不是什麼好事……我們奉軍決意置身事外,只求能替國家保住東北的主權。」回答這個問題的是郭松齡,他沖蔣介石抱了抱拳,又道:「我們奉軍主力現在已經盡數出關,以後也不會再入山海關了。所以不能參與貴黨和共產黨的紛爭,唯望介公見諒。」

蔣介石臉上卻閃過一絲驚喜,又半轉身體對著張學良微微一笑:「這也是賢弟的意思嗎?」

張學良點點頭:「正是。」

蔣介石拍了拍巴掌,笑道:「如此甚好。不過愚兄還是要提醒賢弟一句,既然奉軍已經決心退守關外。那今後還是少和共產黨往來,省得他們把你們的軍隊給滲透了,就像……我黨的那些被共產黨迷惑的左派同志一樣。」

……

此時的武漢東湖,羅耀國的公館蓓廬之中,也擺開了一席便宴。招待的是剛剛投靠羅耀國的「客卿」曾琦!他在離開北京之前,便將一紙辭呈留在國務總理的辦公室內。這位居然不當總理,而跑到羅耀國這裡來當一介食客!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哈哈哈……北京中央政府的總理哪兒有你這裡自由自在?」大概是看出了羅耀國的疑惑,曾琦摸著鬍子大笑道:「我和共產黨的那些人在歐洲時就是舊相識了,而且我們青年黨人對共產黨的那一套是再清楚不過了。我要是不識相點兒趕緊走人,將來非把一條老命送了不可。輔文兄難道沒有看出來?共產黨這兩天已經在磨刀了!」

羅耀國咂了口酒,輕輕搖頭:「莫非是說張作霖遇刺專案調查嗎?」

曾琦沉沉一笑:「不錯!這只是一個開端,接下去還有很多人要倒霉呢。人家是無產階級專政,我們這種人就是他們的專政對象!」

「不至於吧?」羅耀國微微皺眉:「你們青年軍在西北可擁兵二十萬!共產黨應該不會動你的。」

曾琦抿了口酒,冷笑一聲:「有王君皓在我就更不能留在北京了。這傢伙才不會考慮我的生死呢!他真要造起反來,我留在北京還不是要給人大卸八塊了?」

羅耀國點點頭:「那慕韓兄何不去西北呢?你是青年黨黨魁,王君皓是青年軍總司令,你們不正好同心協力?」

曾琦苦笑著一口咽下了杯中之物,嘆息一聲:「一山難容二虎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我們青年黨人人都能去西北謀一個差事,唯獨我這個黨課去不得。而且我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你羅輔文的幕中,有你這棵大樹在,王君皓是不會動歪腦筋的。」

羅耀國聞言微微一怔,沉默了半晌,才點點頭:「慕韓兄言之有理,政治鬥爭有時候真是六親不認的。王君皓的手段也是狠辣了一些,以後有機會我會勸勸他的。」

曾琦無所謂的一笑,擺了擺手:「輔文兄所言差矣,如果現在沒有王君皓、王仲義兩個狠人在共產黨的腹背,你們這裡還會如此安穩?就憑你這麼溫和的手段,怎麼可能單獨對抗共產黨?」

羅耀國默然。他的確不是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鐵腕人物,畢竟他所成長的社會環境已經製造不出獨裁者這種「特殊材料製成」的人了。他也就是稍稍腹黑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曾琦似乎是多喝了幾盅,一張黑臉兒透著紅光,說起話兒來也少了些遮攔:「這一回廖仲愷遇刺案,多好的機會啊!你是總參謀長,黃埔系又多數是你的學生,還有軍事情報局,王君皓和王仲義也是你的強援。如果你以廖案為突破口,來個大辦特辦,擠垮胡漢民、許崇智,將五大佬變成你們叔侄和蔣介石三大佬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如果手再狠一些,把蔣介石也趕走,再拉孫科、汪精衛、鄒魯等人入主席團,這國民黨和南方半壁江山還不是你羅家的天下?」

「……以上的這些事情,你為了維持國民黨的團結,不做也就算了。可是你為什麼不以廖案為契機剷除那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左派同志呢?武漢是你們的天下,直接逮捕了廖仲愷、李濟深,把刺廖的罪名按在他們頭上除掉拉倒。你倒好,把他們一個個放虎歸山,全都去了北京,還成立了一個什麼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來噁心人。呵呵……真是心慈手軟呢!我要是不來,今後你輔文兄可怎麼辦?」

羅耀國苦笑:「都是總理的信徒,總理屍骨未寒就把他們趕盡殺絕怎麼說得過去?」

曾琦嗤的一笑:「人家共產黨就比你們高明,這會兒輕輕鬆鬆就把吳佩孚給逼走了,十五路軍也從北京城裡面攆了出去。你看著吧,用不了多久,馮玉祥的第三集團軍也要被改造成『紅軍』了。再接下去應該就是逐走楊宇霆,控制直隸,然後要收拾的……估計不是閻錫山就是你那個把兄弟王仲義了。」

「仲義大哥?」羅耀國微微一蹙眉,神色一下子就凝重起來了,手中的酒杯輕輕轉動,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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