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錫安,天下第一都 第39章 大鬧拉克多爾 02

而真正的矛盾錯處在於人類這個物種實在發展得太厲害,綜合能力也實在太厲害,無論走到哪裡,那裡的都會順應人類的生存法則而發生改變。順者昌,逆者亡,正是人類一路發展時周邊所有物種的真實寫照。

人類該捕獵魔獸嗎?好像該。這是他們的生存手段之一。魔獸應該反捕獵嗎?好像也該。這同樣也是它們的生存手段之一。它們與他們,都在為生存而搏殺、戰鬥,誰生誰死誰被食,似乎都沒有自己介入的立場,這個十萬魔獸的土地領主彷彿當真是個噱頭。而對魔獸的狩獵活動,從自然里獲取生存資源的理念又深入亞里斯大陸人的滑髓,徐錚不覺得自己憑一已之力可以與之對抗,並能改變什麼。

徐錚又知道自己骨子裡頭其實是個環境保護主義者,又有點以保護者自居的自大作風。遇事時他會不自覺的偏向支持弱者,遇到人類無休無盡的向大自然索取的時候他骨子裡那股環境保護思想更會不自覺的跑出來作祟。再加上他又是由兩隻魔獸養大,身邊更有著自小伴它長大的嚕嚕這樣的一個魔獸玩友,是以湯姆對他一說,他的環境保護主義也好,護保得作風也好,統統在第一時間跳了出來。

可一路走來,機智圓滑的阿佳西並沒有不智的只是一味用生硬的方式阻攔徐錚,而是非常智慧的用曲線規勸的方式向徐錚說著亞里斯大陸人與魔獸的種種事情,說兩者之間互相滲透,早已經理不清的紛亂關係,與及觸及亞里斯大陸生存方式根本的厲害。徐錚確實是有些偏勢的理想主義者,但他並不蠢,阿佳西憑著自己因年長得來的睿智人生觀念他都聽了個明白。因此到最後自己也不太確定自己這樣一怒之下便向著斗獸街一路而去的行為是否理智。

徐錚不是哲學家,更不是道德先生,無論是前世當數據機還是今生重生成一個少年,這樣的立場判定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難事。從客觀存在來說,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類。可從心理偏向來說,他又情不自禁的偏向魔獸那一方。十幾年小野人的生活,早在他的血液里揉進了太多的魔獸痕迹,徐錚的思考角度是貼近自然習性的、粗野的、甚至是捨棄了人類的道貌岸然的假道學。只是,要以一已之力去對抗異界人類的生存原則,或者說整個亞里斯大陸社會與魔獸相關的道德觀念,不僅不智,而且根本就不具有這個能力。

所以徐錚走過來的時候先是一團怒火,然後慢慢冷靜,想著自己並不是神,究竟有沒有那個資格介入這一團亂事中間。直到站到斗獸街的入口,冷靜下來的怒火又開始嗖嗖往外竄,骨子裡的環境保護主義作風也好,保護者的脾性也好,又按捺不住了。

徐錚看到便在離自己不遠的幾十步以後,放了幾隻籠子,每隻籠子都裝著一隻魔力兔。有一個獐頭鼠目的瘦小漢子正站在籠子前面,把一盆盆的水往籠子里潑灑。

魔力兔是一種非常低階的魔獸,出生時沒階位,成年能長到一階。這種魔獸一階以後只有一種技能,就是和輕靈術差不多的輕身術。由於這種特性,使得這種食草性的魔獸根本不具有攻擊力,唯獨只能逃跑時能跑得飛快。它們在魔獸森林裡生存的法寶一是這種輕身術,二就是以數量取勝,繁殖能力很強大,數目非常之不少,屬於食物鏈墊底的部份。

不過雖然它們沒什麼本事,可樣子長得著實乖巧。魔獸,魔獸,多了一個魔字的前綴,魔羅兔的外形與徐錚曾見過的兔子有相同之處,也有著很大的差異。魔力兔並不像徐錚以前見的兔子那樣四腿著地,它們的後肢比兔子更長,前肢更短,喜歡用兩隻發達的後肢蹲在地上,只有進食的時候才趴到地上。平是它們蹲坐的時候像極了休息時的袋鼠,只不過沒那根大尾巴,而是借用多肉的屁股墩和後肢穩當地坐在地上,兩隻前肢收攏在胸前,動作像是在作揖,極其討喜。三瓣嘴它們也是有的,而且還微微有點向前撅突,像是在索吻一樣。兩隻微凸的大眼正生在前額,明亮澄靜,眼裡的神情溫柔和順,像是明亮的寶石,微呈七彩,顧盼之間宛若靦腆的小獸,實在可愛非常。它們就算成年了也只有六、七歲小孩一半的高矮,全身都覆蓋了一層柔軟滑亮的皮毛,統一是銀白帶灰的顏色。一對耳朵又長又軟,奔跑起來的時候隨動舞動,當真是美麗得緊。如此便有許多冒險者或是獵人捉了它們來出售,被人買回去當寵物養。

這樣其實並不壞,它們在森林裡吃草,自由生存,被人買回去以後也是吃草,自由生存。它們的脾氣溫順,養上一陣子就能馴化,是小孩子或是一些女孩子最喜歡的寵物。徐錚以前便見過,也沒有當道德先生去戳售賣之人的脊梁背。甚至他自己都起過養一隻送給小公主瑪雅玩的心思,後來想到自己好歹也是個兩條腿的獸王,這樣作好像有些欺負自己小弟的嫌疑,這才作罷。

可看到眼前的景像時,徐錚便怒了。

那人端著一盆盆的水往裡潑,魔力兔這種魔獸的皮毛並不防水,頓時被潑得全身濕透,一身皮毛全沾在身上,可憐的縮作一團。此時正是亞里斯大陸季節一年裡最冷的時候,雖然沒有下雪,可氣溫實在低,那一盆水潑上去後所有的魔力兔全縮成一團,在寒風裡冷得瑟瑟發抖。明亮的寶石眼再沒有了平時的溫柔性靜,充滿的全是一片驚恐失措。

徐錚大怒,走上前不動聲音地問:「你幹嘛潑它們?」

那人剛潑完一盆,看徐錚過來時只以為是買主。上下打量了徐錚幾眼,見徐錚雖然看上去氣度不凡,可打扮實在普通,不像什麼有錢的買主,便笑道:「剛從魔獸森林裡捉到,全身都髒得很,潑幾盆水沖乾淨些好賣個好價錢。」

徐錚冷冷地道:「天氣這麼冷,就不怕凍死它們?」

那人一撇嘴:「又不是人,我管那麼多幹嘛?魔力兔是一階魔獸,半點戰鬥力都沒有,而且又數量眾多不值什麼錢。那些有錢人買了回去,自然會好好養。要是養不好死了正好再回頭來買。我只是個買魔獸寵物的商人,又不是馴獸師,養不來它們。再說了,我又不是強買強賣,當然要洗乾淨一些圖個好賣相才能更好賣。他們賣回去或是養著,或是殺了來吃都不關我的事。喂,你買不買?不買走遠些,別妨礙我做生意。」

徐錚正要說話,阿佳西伸手拉了拉徐錚。此時旁邊正好有一個馴獸師打扮的人路過,大約也是心軟之人,便隨口道:「少年,大家都這樣的。」用嘴向賣魔力兔那人呶呶嘴,又道:「這還算好的。有些還把它們洗乾淨了後塗上顏色,紅的綠的花的都有。小本經營,哪有什麼好的顏料來塗,都是從山上採的有色礦石,多半都有毒性。它們被磨成粉末以後製成有色顏料,塗到兔子身上時當時好看,過一陣魔獸就中了毒,這種中了慢性毒的魔力兔買回去都養不活,慢慢就萎頓停止進食,頂多一個月就會死去。」

徐錚心中升起悲涼的感覺,道:「那不是也太可憐了些?即然捉了來賣,好歹也是替人掙了錢,大可以好好對待它們。何必像這樣作賤它們?賣了它們,圖個錢財;買了它們,圖個歡喜,你好我好大家好。它們也沒妨礙到誰,大家都好好養著,哪點不好?偏要這麼對待它們,魔獸也有一條命,也有感覺,會痛會害怕。人心,明明都是肉長的,竟比鐵還硬。」

馴獸師有些驚異地看了徐錚兩眼,嘆道:「你這少年倒是好心腸,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大陸的魔獸日子都要好過得多。只可惜……」搖搖頭,像是不想再說,召喚自己的魔獸夥伴過來就要離開。

那馴獸師的魔獸夥伴是一隻碩大無大的甲蟲,階位已經到達了三階。小坦克一樣的它奔過來的時候猛然看到了徐錚,頓時就放輕了腳步,驚疑不定的把觸角一向伸向徐錚的方向,試圖捕捉空中的氣息,判斷著什麼。

魔獸一但與人結契成為契約魔獸,靈智就發展得更快。徐錚身上祭祀獸光環雖然強行壓制著,可心裡難過時不由由主的泄露出來絲毫,立即就被離得最形的甲蟲形魔獸捕捉到,當即四處尋找,想確定這股氣息來自哪裡。

「走吧。」它的主人親昵拍拍它的頭,大甲蟲依依不捨地看向徐錚,由於無法確定氣息,最後還是走了。那馴獸師走了幾步,突地又回過頭來,向徐錚道:「少年,你心腸好,成為一名馴獸師吧。只要有這樣的心性不變,擁有魔獸之心的基礎已經有了。再過得幾年,找一頭自己喜歡的魔獸定下契約,說不定能成為一名厲害的馴獸師。」臉上笑笑,有些傷感地道:「這樣的話,雖然救不了天下魔獸,但能救一隻也是好的。別小看這些傢伙,它們能給你帶來不小的助力。」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