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8章 送你一片雪

奇門城紅榴塔幾乎變成了段百通的地盤。他坐在頂層指揮中心的椅子上,凝視著手中的機關。只要他的意念灌注進去,就會有另一股精神力反饋回來,把一段信息注入他的腦海。

他正反覆琢磨著這段信息的內容,突然面前的光屏一閃,一個人影出現。

金曉開門見山,肯定地說:「你也收到常大人給你的信息了吧?」

段百通揮了揮手,機關的銀光在指縫間一閃:「當然。」

金曉說:「很好,接下來該怎麼做,我們要抽個時間討論一下。」

段百通果斷地說:「當然,隨時都可以。」

金曉說:「我今天晚上就會到達奇門城,到時候我們面談。」

金曉簡單地說完話,光屏一閃,立刻消失。段百通放下手中的機關,站了起來,走到窗邊。

窗邊一片晴空,陽光透過雲層照耀著大地。這麼晴好的天氣,天穹大陸卻充滿了濃濃的備戰氣氛。

奇門城的機關工廠全天候開著工,一架架機關傀儡、一頭頭機關獸,還有更巨大的玩意兒正從工廠里不斷被生產出來,隨時準備開往神域。

轟隆轟隆的巨響從那邊一直傳進段百通的耳朵里。

不僅只有奇門城,不僅只有機關。整個天穹大陸的所有人類,不管是不是要前往神域、直接參与戰爭,全部都已經行動起來。

隨著滅蝕戰爭委員會對黑蝕蟲人的了解一步步加深,關於蟲人的相關數據不斷下發到各人手上。聰明一點的早就判斷出了敵人是多麼強大。一開始他們可能還有點不願意跟機關神聯手,但漸漸的,他們意識到,這是一場關乎人類生死存亡的戰爭,所有人類必須加入其中!

段百通的臉上躊躇滿志。對於他來說,活著是一回事,實現自己的價值是另一回事。他連機關師都不是,但現在,整個天穹大陸的機關師都歸他指揮。這一切全是常鳴帶來的,接下來,他還將進入神域,與機關神合作。將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必須聽他的安排。一想到這裡,段百通就感覺到無比的激動!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冷靜下來,走到桌邊。光屏又是一閃,這次出現的是顧青庭的面孔。他也收到了常鳴的傳信。他也表示,馬上會過來這邊,跟段百通具體商量常鳴說的事情。

常鳴雖然離開了,但天穹大陸的備戰工作依然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就像當初的人神之戰一樣,這也是一場屬於人類自己的戰爭!

收到常鳴傳信的除了這三位戰爭的核心人物以外,還有另外兩名少女。

北浮州、東梧州,銀髮少女和紅髮少女同時握緊了手中的信物。片刻後,位於兩地的兩名少女同時抬起頭來,望向不知名的彼方。她們的嘴唇蠕動著,彷彿喃喃自語著什麼。

那是期待,也是祝福!

……

天神海上一葉輕舟。

宇元神千舟始終沉默不語,無形的水聲清晰地在常鳴腦海中響起,帶著某種特定的韻律感,他似乎聽得著了迷。

千舟無神的雙目轉向他,彷彿是一個凝視,但從頭到尾,什麼也沒說。

小智盤腿坐在船頭,好奇地凝視著水面上不斷飄過的複雜畫面,眼中異彩漣漣,好像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

片紙舟可以極快,也可以極慢,轉眼間,神域隱約出現在遠方,千舟撐著船靠岸,平靜地說:「到了。」

常鳴如夢初醒般抬頭,感嘆道:「太快了。」他向千舟行禮,「多謝千舟大人。」同時,小智也行了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禮節。

千舟「注視」著他,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她突然說:「你都知道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常鳴卻抬頭一笑,鄭重地說:「是,我知道了。」

千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前路艱險,千萬珍重。」

常鳴再次施禮:「是,我知道了。」

踏上岸之後,天海牆一如即往地隔在其中。千舟沒有馬上離開,她若有所思地思索了片刻,突然叫住常鳴。

常鳴平靜地轉身,千舟放開了青色的竹篙。

從常鳴第一次與她見面時開始,這根竹篙就一直被她握在手中,從來沒有離開過。而現在,她輕描淡寫地把它橫放在船上,紙屑般輕盈,卻又如磐石般堅固的片紙舟竟然微微震動了一下。

千舟俯下身子,雙手探進天海神里。接著,她掬起一捧水,抬到常鳴面前。

常鳴低頭一看,只見那捧水迅速凝結、縮小。最後,它變成了一片六角形的雪花,晶瑩剔透地反射著周圍的光芒。

常鳴微覺眩目地眯了眯眼睛。雪花的形態非常複雜,卻帶著一種規整的極致美麗。它的每一個稜角、每一個切面都是一副單獨的流動圖像,那種感覺,好像整個天神海都變成了這一片雪花,呈現在常鳴面前一樣。

千舟拈起雪花,遞到他的面前。

常鳴一愣,問道:「給我的?」

千舟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

常鳴偏頭想了一會兒,點點頭,終於接了過來。剛一接過,雪花立刻融化、消失在他的手中。

雪花剛一消失,常鳴的目光頓時劇烈震動,雙眼直視前方,好像完全失了神。

千舟的雙目一向黯淡無神,她專註地「凝視」著常鳴,眼中竟然瞬間閃過一道光彩。

她輕悅而歡喜地笑了起來,常鳴仍然處於失神狀態,什麼也看不見,千舟卻向著常鳴鞠了個躬,轉身重新拿起青篙,撐開片紙舟。

白色輕盈的小船向著天神海彼方飄去,每走一步,海面上就傳來飄渺的歌聲,歌聲時重時輕,不知是什麼語言,卻優雅美麗,仿如天籟。

小智側耳傾聽,又轉頭看向常鳴,聳了聳肩,喃喃道:「你小子的運氣可真是太好了……」

過了很久,常鳴終於醒了過來。小智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也不問剛才是怎麼回事,徑自道:「一小時四十七分五十三秒。又拖延了好久,趕緊走吧。」

常鳴嘿然一笑:「磨刀不誤砍柴工,來得及的!」

天神牆旁邊,兩名下階機關神早就看見了這邊的情景。他們一眼就認出來了常鳴。上次司元白帶他過來,一言不合就讓他們倆挖了自己的眼珠,他們可是記憶猶新。後來常鳴在神域名聲大噪,隱約傳到了他們耳朵里,他們的怨憤轉成了全然的慶幸。

還好當時他們果斷,不然,損失的就不是兩顆可以修復的眼珠子,可是這條命了!

不過,他們畢竟地處偏僻,還沒怎麼聽說人神大戰的事情。要是知道神域大軍被眼前這個年輕人類打敗,甚至被滅殺兩名主神,還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這時,他們站在天神牆邊探頭探腦,打定主意,等常鳴過來,他們就殷勤地迎上去,好好地伺候這位人類老爺!拍幾句馬屁的話,也許還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結果,還沒等他們打完算盤,常鳴和他身邊那個年輕人就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在天神海與天神牆之間消失了!

兩人對視一眼,滿臉竟是震駭。

這人上哪裡去了?

要知道,天神牆可不是擺在這裡好看的。它就是神域的邊界,沒進天神牆,就算在天神海靠了岸,也一樣沒進入神域範圍。就算是主神,能夠瞬間穿梭神域空間,到達千萬里以外,也不可能從天神牆外空間移動到牆內。事實上,牆內牆外,就是兩個世界!

但常鳴卻消失了!是不知道規矩,移動到時空亂流里了,還是……

天神牆上閃過兩道金色,表示有兩個人順利進入神域。兩名守衛同時倒吸一口涼氣,轉身向著駐地跑去,叫道:「常,常大人來了!」

……

神域邊境,聖光正緊皺著眉,站在高處凝望遠方。

下面,機關神的軍隊正與黑蝕蟲人糾纏得難捨難分。這段時間以來,機關神終於掌握了一些黑蝕蟲人的特徵,再不像一開始那樣兵敗如山倒。現在他們能夠適當地進行一些拖延戰術,減少自身的傷亡,以待合適的戰機。

但是黑蝕蟲人的體質本來就不遜於機關神,幾乎稱得上是不知疲倦。拖延戰術始終只是拖延戰術,繼續持續下去的話,落敗的仍然不可能是蟲人,只可能是神域!

聖光略有些心煩意亂,轉頭問道:「常鳴呢?常鳴還沒有來?」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嘴唇抿成了一條薄線。

此時,一支機關神小隊正陷入黑蝕蟲人包圍,眼看著已經岌岌可危。聖光眉頭一皺,兩道朦朧的月光從天直降。月華灑向四方,轉眼間,三名黑蝕蟲人齊齊倒地。其中一個變成了一堆零散的肉塊,另外兩個則被切成兩半。

機關神小隊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道謝,那人又轉身沖入另一個包圍圈裡。

那是一名女性機關神,身材修長高挑,兩把短刃如同兩抹月光,冰冷凄寒,但所過之處,蟲人無不立斃。

這名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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