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羅小羅。」
三人緊跟著常鳴往城西走去，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過了一會兒，後來來的兩個人之一悄悄一拉另一人，向後落了一步。
「咋了？」
這人小聲說：「你不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嗎？老貴是不是找錯人了？」
小羅瞥了常鳴一眼：「怎麼就找錯了？不就是個毛頭小子嗎？進哥，你膽兒也太小了吧？」
進哥有點猶豫：「可是我覺得這個人淡定得有點不對勁兒！你想想平時，要是誰被聯盟找上了，是這個態度嗎？」
小羅不客氣地呸他：「你覺得你是越老越膽小！這一看就是個毛頭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不然怎麼敢對上貴哥？」
進哥搖頭：「我還是覺得不對勁。你要知道，現在金檀城可不如以往！」他悄悄地向後，指了指城市的東邊，小羅問道：「你是說斬天城？對，你說得沒錯，斬天城停在秦羅河來，城裡的情況比以前複雜多了。不過你也瞅瞅，這小子這麼年輕，怎麼可能跟斬天城拉得上關係？」
進哥還在猶豫，他低著頭，一邊走一邊想，半晌之後搖頭說：「算了，我不跟你們一起去了。老貴什麼脾氣咱都知道，以前大家都笑話說他遲早要挨打的。今天可不映證了？我覺得這事不太妙，我先走了！」
他說完了，轉身就走，小羅想拉他都拉不住。
貴哥沒聽見他們說話，只看見進哥突然就走了，疑惑地問道：「什麼情況？」
小羅「呸」了一聲：「這老貨膽子忒小，他怕惹事，不跟咱一起去了！」
「怕事？嘿！哈哈！」貴哥大笑兩聲，不小心扯動了被扇破的嘴角，疼得直咧嘴。他捂著嘴角，恨恨地瞪了常鳴一眼，「怕事？怕什麼事？就這小子？哼，來我們金檀城，還敢不服金檀城的管？看我非把這小子的皮活剝一層下來不可！」
說話間，常鳴淡淡瞥過來一眼，貴哥的臉頰一疼，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他這純粹是自然反應，完了立刻反應過來，覺得實在丟人，頓時惱羞成怒！
他一轉身，指著常鳴斥道：「你看什麼看？我說了活剝，你就給老子等死吧！不行，老子實在氣得慌！小羅，你給老子拉住他，老子先把這一耳光抽回來！」
小羅卻沒有動手，把貴哥一拉，湊到他耳邊竊竊私語。他以為自己聲音極小，但常鳴什麼耳力，每個字都清晰得如在耳邊：「貴哥，不是我說，我們現在只有兩個人。這小子看上去還挺能打，一個不妙，我們說不定還要吃眼前虧！我們先把他帶回去，一會兒到了自己的地盤，那不是想怎樣就怎樣？」
貴哥琢磨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小羅回過頭來，對著常鳴冷哼一聲：「算你小子識相，我們大家都是斯文人，不隨便動手動腳。走吧，到了聯盟總部，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常鳴沖著他微微一笑，不知怎的，明明他笑得親切，小羅卻硬生生地打了個寒戰。
這兩人都是地頭蛇，對城裡的地形熟悉得不得了。很快，三人就到了城西，看見了一幢獨立的大樓，裝修得非常豪華。
大樓前面有一塊金色的銘牌，上面陰刻著「金檀城商業聯盟總部」九個大字。這塊銘牌前正站著一群人，中間一人正在大喊大叫：「你們憑什麼要罰我的款？我的許可證還沒有過期！」
他前面不遠處站著一人，抱著手臂陰森森地說：「沒有過期？你好好看一看吧！那邊的公告欄上寫著什麼？」
那人衝到公告欄前面仔細搜尋了一番，終於看見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紙片：「更換許可證？限時七天？以前的作廢？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有通知我們？！」
旁邊幾個人跟著一起叫了起來：「就是，我也沒有接到通知！」
「我也沒有！」
「就在這裡貼了個小通告，誰看得見啊！」
銘牌正前方那人冷冷地說：「你們沒有看到，不代表我們沒有通知。總之，這就是商業聯盟的決定。你們沒有及時更換許可證，代表無證經營，理應繳納罰款！」
「這不公平！」
一群人一起怒喝起來。
那人冷冷地說：「有什麼不公平的？又不是所有人都沒有看見，不是還有人及時過來辦理許可證了嗎？」
常鳴聽見旁邊有些圍觀群眾正在小聲嘀咕：「一看就知道，這些人在金檀城做生意的時間肯定還不長。」
「就是，做得久一點的，誰不知道商業聯盟三天兩頭髮通知，就是要用這種辦法坑錢！」
「嘿，你小聲點！」
「嗯嗯，商業聯盟就是在用這種手段欺生，被坑個幾次就學會了！」
「就是就是！」
被坑個幾次就習慣了？
金檀城身為商業都市，就是這樣對付來這裡做生意的商戶的？這可真是太新鮮了！
到了自家地頭，貴哥的膽氣更足了一些，他不耐煩地推了常鳴一把：「在這發什麼呆呢？進去進去！老實跟你說，像你這樣違反規定，要過來繳罰款的人天天都有！被罰個三次五次，你就知道金檀城的規矩了。你就知道，在金檀城，誰說了才算！」
他的話稍微說大聲了一點，又扯動了傷口。他怨恨地看著常鳴，不客氣地說：「快滾進去！」
他又伸手想推常鳴，常鳴輕輕格開他的手，漫不經心地瞥他一眼：「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你們不都是『斯文人』嗎？」
這一眼瞥過來，貴哥頓時打了個冷戰，小羅連忙打圓場說：「是是，您請進，請進！」
不知不覺地，他竟然對常鳴用上了敬語！
常鳴走進聯盟總部，果然看見不少愁眉苦臉的人。他們走進去的時候，拿著重重的錢袋；走出來的時候，手裡只剩下了輕飄飄的紙張。
大樓一層有不少房間，每個房間門口的情況都大致相同，好像這個所謂商業聯盟的主要業務就是為了收罰款。
常鳴被帶進了其中一個房間，房間的最前端有一張極其寬大的辦公桌，桌子後面有一張極其寬大的辦公椅，椅上極不成比例地坐著一個瘦小的中年人。有趣的是，光是坐在椅子上就看得出來，他瘦小得幾乎有侏儒的嫌疑，但周圍的一切物品都反常的大，讓人想說不是補償都覺得不好意思。
他一見貴哥和小羅帶著人進來，立刻尖聲叫了起來：「又有不長眼的來送錢了？甚好甚好！」
常鳴瞥他一眼：「事情是怎麼樣，還沒確定呢，這麼早就敢說是要送錢的了？」
小個子根本不理他，眼睛一眯，原本就細的眼縫幾乎眯到了沒有：「阿貴，你這是怎麼？你的臉腫成這樣，難不成還有人想拒捕？」
拒捕？
常鳴一聽這詞就樂了：「拒捕？你們是警察不成？」
幾個人的反應瞬間讓常鳴以為自己變成了一個透明人，阿貴捧著臉，點頭哈腰：「就是就是，這小子妄圖在城裡無證駕駛天翼，被我阻止了兩句，就敢向我動手！您看，他就把我打成這樣了！武叔，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做主都出來了，常鳴一樂，抱著手臂笑嘻嘻地站在旁邊，就跟看熱鬧似的。
小個子武叔眉頭一皺：「商業聯盟管理條例里寫得清清楚楚，妄圖在城裡無證駕駛機關車，罰款十金幣；妄圖在城裡無證駕駛機關天翼，罰款一百金幣！小子，趕緊把罰款交上來，然後去把證辦了吧，不然，想在金檀城上空飛行？沒門！」
阿貴提醒說：「還有我這臉！」
武叔點頭：「聯盟成員執行管理時，言出不遜的，罰款翻倍；動手拒捕的，罰款翻四倍！無證駕駛天翼以及拒捕，那就一共是四百金幣的罰款！」
他斜著眼睛瞧著常鳴，一拍桌上厚厚的一本書：「這都是有據可查的，不信你可以查查看！」
「好啊。」常鳴爽快地說。
三個人齊齊一愣。阿貴和小羅剛一進來，就給武叔打了個手勢。這是聯盟的通用手勢，表示對方是個外鄉人，還是個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的外鄉人！
這種人他們見多了。往往一個新來的商戶來到金檀城，都要先被敲上幾筆，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慣例。老商戶對此感覺非常無奈，半嘲謔地戲稱這為「交學費」。漸漸的，聯盟自己也開始這樣認為。
初來金檀城，可不得交交學費，學學規矩？！
但新來的都是不懂規矩的，大多不能理解這種作法。對交學費這種事情，他們通常抗拒得不行，得讓聯盟費好一番口舌手腳。越是年輕的越是這樣，所以他們看見常鳴，都覺得要費一番工夫，說不定還要上什麼手段……哪裡知道，他竟然這麼好說話，答應得這麼爽快！
省事了！
他們剛剛一喜，常鳴又笑了起來：「好啊，不是說可以查查看嗎？來來，把那本書拿給我瞧瞧！」
媽的，耍老子呢！
三個人同時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