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不錯。」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蓮姨點了點頭說。
常鳴笑了起來：「這就是說，我過關了是吧？」
蓮姨說：「是……當然。」
她讓常鳴把原來的身份鐵牌拿出來，給他更換了一個，面無表情地說：「你一會兒去羅小莉那裡登記，從明天開始就去玄字區工作。」
常鳴低頭看了鐵牌一眼，問道：「蓮姨，我還有件事情想問下。」
蓮姨簡短地說：「說。」
常鳴問道：「我想繼續升崗，現在也開始想嘗試製作一些初級機關了——我能向廠里購買材料嗎？」
買材料當然可以去金檀城，但畢竟距離不近，買起來很不方便。無論是體驗特殊材料還是製作初級機關，需要的材料都不複雜，如果能從工廠直接購買是最方便的，就算貴一點，也能省下不少時間和工夫。
而且，像他這樣的人，不想著提高自己才叫奇怪呢，直接向工廠購買，還可以保持一定的默契。
「還要繼續升崗？！嗯……對你來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蓮姨一愣，但立刻又點了點頭，「工廠鼓勵工人提升自己，每個月可以領一份材料。」
常鳴眼睛一亮，但馬上又搖了搖頭：「我還是想自己買，這樣可以嗎？」
他不想小人之心，但什麼事情，有所提防還是必要的。
蓮姨說：「可以，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去採辦處找老馮，要什麼材料讓他給你，廠里沒有的材料，也可以讓他去採購。」
她一邊說一邊坐下來，馬上就要給常鳴寫紙條。她的外表無比嚴謹，連一根頭髮也不會亂，但字跡卻顯得有些張揚，常鳴意外地多看了兩眼。
蓮姨寫完條子，簽上名，停下手，想了想問道：「你有初級機關的圖紙嗎？」
常鳴一愣：「什麼？」
蓮姨清了清嗓子：「製作初級機關需要圖紙，圖紙要麼是家傳師傳的，要麼就要去機關公會買，價格不便宜。」
常鳴明白了過來：「您是說……」
蓮姨又清了清嗓子，冷淡地說：「明天你再過來這裡，我拿幾張圖紙給你。」
常鳴大喜，連聲道：「謝謝謝謝，謝謝蓮姨！」
蓮姨說：「希望你……算了，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以後注意身體，不要總弄得那麼晚。」
常鳴很清楚蓮姨想說什麼。她一開始是想讓自己在機關師的道路上多做努力，但回頭又覺得自己已經夠努力了，所以改讓自己注意身體。常鳴心想，誰說蓮姨很兇很厲害了？這明明是個愛護後輩的好人！
他乾脆俐落地回答：「好嘞，我記住了！以後有什麼問題我可以來問你嗎？」
這傢伙真是打蛇隨棍上，但蓮姨還是不忍心拒絕，說：「可以……如果我在的話！」
常鳴直到離開還在嘿嘿嘿地笑，他覺得蓮姨非常有趣，冷淡嚴肅的外表下隱藏的，其實是一顆非常柔軟的心。
走出巷道，一群人立刻圍了過來，緊張又期待地看著常鳴。
常鳴一翹大拇指，這群人立刻哄地一聲笑了起來：
「成了！」
「果然成了！」
「我就說沒問題的嘛！」
「呸，你之前還在擔心的呢！」
大部分人都在真心恭喜常鳴，少部分人的笑容有些勉強，不過還能做好面子上的工夫。不遠處，一個年輕人正在探頭探腦，看了這邊幾眼，飛快地跑開了。
羅小莉擠進來，大聲說：「好了好了，大家散散，小常哥升崗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走走，蓮姨把牌子給你了吧？我幫你辦手續去！」
眾人拍打著常鳴的肩膀，紛紛散開，常鳴望著蔚藍的天空，長長舒了口氣，心情非常愉悅。現在看起來，他還是挺喜歡這家工廠的，老闆也不錯，管事也不錯，工人也不錯——除了傅家叔侄以外！
……
「升崗成功了？……哼。」
聽到回報過來的消息，傅海不滿地哼了一聲，不屑地說：「再怎麼得意，也就是個機關學徒。看這得意的樣子，還以為怎麼樣了呢！」
傅明理的臉色深沉，一臉的若有所思。
傅海問道：「叔叔，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你真的覺得他會成為我的障礙？」
傅明理說：「老實說，是的！」
傅海站了起來：「可是他只是個機關學徒！」
傅明理說：「像他這樣的機關學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以前也有這樣的思潮。有一些機關師認為，盡量在機關學徒時候把基礎打紮實，甚至把木工、金屬、特殊材料的配件全部做到精良程度再升級。」
「這不是跟姓常的一樣嗎？他們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他們全部都失敗了，最多也就升到中級機關師，再也升不上去了。」
傅海的臉上乍現喜色，傅明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先別急著高興——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會在機關學徒的時代耗費太多時間，青春、熱情、體力都會被消磨，尤其是年輕人的靈性……所以後來，這樣做的人越來越少，甚至有一種說法，三十歲以前沒辦法升上初級機關師的話，就一輩子也不可能達到高級了。」
傅海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變得越來越嚴肅。
傅明理說：「你現在知道關鍵在哪裡了吧？」
傅海說：「關鍵……在這個快上！」
傅明理點頭：「他十幾天前才考上機關學徒，來到這個廠之後，半天內升到獨立工作間，十天再從木工升上金工。而且你注意沒有？」
「什麼？」
「他考核的時間超乎尋常的快！就我對王蓮那個女人的了解，她最常用的考核辦法是製作五個金屬配件。如果沒意外，姓常的也應該是用這種辦法考核。」
傅海看了眼鍾，震驚地站了起來！
傅明理意味深長地說：「現在你知道厲害了吧……」
傅海說：「升崗速度快，製作配件的速度也超乎尋常，這個人不可能只是個沒有背景的新手！這樣的人，怎麼會跑到這個小地方來！難道他……我們……」
傅明理狠狠地瞪他一眼：「鎮定點！慌個什麼！這麼沉不住氣，遲早會壞事！」
「……是，叔叔。」
「你也不要太自己嚇自己，這小子雖然可能有點背景，但他本人絕對是個機關學徒沒錯。一個能夠完成那個構想的機關學徒，前途一定無比遠大。哼，可惜，他運氣不好，居然跑到這裡來了，還擋了我們的路！」
「……叔叔，你的意思是……」
「哼，去吧，抓緊時間，做好準備，這件事就交給了！」
「是！」
……
常鳴很快辦完了手續，立刻照著蓮姨所說的去採辦區處找老馮。
老馮是採辦區的負責人，他跟他手下的四個人一起負責整個工廠的材料採購工作，這樣的人，當然也是老闆的心腹。
不過很明顯，這人也是懾於蓮姨威力的人，一聽蓮姨的名字，這個四十多歲，看上去和藹可親的大叔馬上變了臉：「什麼？蓮姨寫的條子？哎呀，小常，你何必這麼客氣，你的名字，我可是久仰啦。來來來，你要什麼材料，儘管挑儘管選，我給你打折……什麼，你就是常鳴？！」
老馮這才反應過來他的名字，吃驚地多看了他兩眼：「原來就是你啊……老闆也打過招呼了，你需要什麼儘管說，我們能滿足的盡量滿足。」
咦，這關照程度是不是過分了？像蓮姨說的每個工人每個月一份材料還可以理解，但有求必應這個……機關師升上去之後，流動性很大，工廠想要鼓勵培養機關師可以理解，但那也是有限度的。花太大力氣培養一個機關師，到時候他走人了怎麼辦？工廠白吃虧？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常鳴心裡有了謹慎，雖然老馮再三強調他要材料自己調，不需要額外掏錢，但他還是依照讓對方記了帳，到時候從工資裡面扣出來。
最後，他抱了一個箱子，箱子里裝滿了各種金屬材料和一些特殊材料，滿載而歸。
老闆接到老馮的聯繫，喃喃道：「有所察覺了嗎？這小子還挺機靈……看來，得早點跟他說明了。」
……
一切準備齊全，常鳴再次沉浸進了工作里。
正確的道路、執著的信念、四倍時間，讓他的進展非常快。老闆親自過來找他時，他的面前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金屬配件，一如即往——所有都是精良，無一例外。
「新的工作間感覺怎麼樣？咦，你都完成這麼多了！」
老闆看了看檯面，驚奇地瞪大眼睛。
四倍時間加高速工作，如果常鳴把所有的成品全部擺出來的話，會把人給嚇死，很有可能引人懷疑。所以，他早就收起了大部分配件，只留了一部分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