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當著羅小莉的面，黃敏敏在常鳴面前碰了個釘子。第二天早上，她果然提前上班過來收貨。常鳴並沒有為難她，不過在那之後，這姑娘說話做事就謹慎了很多，每天下班前必定留足時間提前過來檢測收貨，常鳴對她的態度不至於像羅小莉那麼親近，但也還算溫和，從不刁難。
時間一長，黃敏敏稍微有點放鬆了下來，漸漸對常鳴產生了一些好奇。
這個人——工作質量好高！
他每天的工作量都是普通人的兩倍有餘，質量更是優勝，一大箱配件里，絕大多數都是精良，只有少數幾個是標準件，粗糙或者低劣件一個也沒有。
黃敏敏算了一下，從第一次收貨之後，常鳴所做配件的精良率已經達到了九成有餘，這哪裡像是一個機關學徒！
就算是傅……也不如他！
不過傅海能做初級機關，他已經是個初級機關師了！
可是，常鳴比他年輕，成為機關學徒的時間也比他短，這樣看來，會不會更有前途？
這幾天，黃敏敏一直在心裡盤算，原本對傅海的些許憧憬漸漸淡去，反而對這個奇怪的機關學徒越來越好奇，越來越有好感。
不過……他對我印象應該很差吧……
每次想到這裡，黃敏敏的心情都有些複雜。原本是想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結果沒表現成，還弄得兩邊不討好。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呢……
每天她都一邊糾結，一邊以著難得一見的熱情工作。
「咦，黃敏敏最近脾氣好像變好了？」獨立工作間的技工們好奇地交談著。
今天，黃敏敏也一樣踩著點兒，提前去常鳴那裡收貨。剛一敲門，常鳴就把門打開了。
黃敏敏麻利地進去收貨，像往常一樣點數並進行統計。
她喃喃道：「今天的數量好像比平時少的樣子……」
常鳴說：「但還是完成任務了吧？」
黃敏敏馬上點頭：「完成了完成了，我只是自言自語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常鳴笑了起來：「你緊張個什麼，我也只是確認一下。」
黃敏敏有點惶恐地低下頭去，計算完之後，突然「咦」了一聲，說：「雖然數量比平時少了，但精良率又比之前提高了！」
她喃喃道：「前天是92.5%，昨天是92.8%，今天是97%！」
她翻到最後一個箱子，驚訝地說：「這些全部都是精良的！一個其它的件也沒有！」
常鳴漫不經心地說：「那是同一批完成的。」
「同一批完成的！」黃敏敏愣了一下，整個人呆住了，「你是說，你這批做出的配件，全部都是精良？！」
常鳴點頭。
黃敏敏震驚而仰慕地看著他：「這這這，這真是神了！」
這時，她突然從最後一個箱子里拿出一個配件，奇怪地說：「這一個怎麼感覺有點不對……」
她定睛一看，叫道：「咦，一個金屬配件，哪裡來的，怎麼混進去了？」
剛才常鳴試做的那個配件隨手一扔，混進了後面做的木製配件里堆了起來，這時被黃敏敏單獨揀了出來。
常鳴渾不在意地說：「哦，這是我做的，不小心混進去了。」
黃敏敏再次震驚：「你已經可以做出金屬配件了？」
常鳴微微一笑，問道：「對了，黃小姐，我想請問一下，如果我要從木工轉到金工，需要辦什麼手續？」
黃敏敏仰慕地看著常鳴，回答得飛快：「需要向蓮姨提交申請，蓮姨會考核你的水平。如果通過了，就會被放到玄字區工作。」
常鳴點頭：「明白，申請怎麼遞，是書面的嗎？」
黃敏敏說：「有一張表格，可以向羅小莉申請。」她再次搖頭感嘆，「才這麼短的時間，就能一次性做出全精良的配件，能做出金屬配件——還是精良的！小常哥……」她不知不覺對常鳴改變了稱呼，「其實你在當機關學徒之前，已經練了很多年了吧？」
常鳴說：「手上功夫練過很久，但沒接觸過機關術。」
黃敏敏再三感嘆，最後抬起頭來，怯怯地道：「小常哥，我想跟你說聲抱歉……之前我不分青紅搭建白就……」
常鳴打斷了她的話：「就怎麼樣？過來做檢測，完成你的工作？」
黃敏敏咬著嘴唇沉默片刻，突然鼓起勇氣抬頭：「那天其實是這樣的……」
常鳴再次打斷她的話：「你不用跟我說，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只跟你說一句話，以後做事情的時候，三思而後行。」
黃敏敏用力點頭，臉上寫滿了感激。
※※※※
新進廠的那個小常向蓮姨申請獨立工作間升崗啦！
什麼？又升崗？獨立工作間升崗，那不是說他可以做出金屬配件了——還是高質量的那種？
對！
他才進廠多久？一個月有沒有？
他是不是以前就學過啊？
笑話，除非他是一個高級機關師的弟子，從小就培養的，不然沒有師父帶，一個人從小練也不可能到這種程度！
對對，傅海就是這樣，雖說一個月進入獨立工作間，三個月後升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狗臉傅待他跟親兒子似的，光是在廠的三個月就開了無數小灶！
嘖嘖，人家有後台，你有什麼辦法。不過這小常……你看他向誰請教了嗎？
沒有，不過這小子可真努力，沒日沒夜的，工作間跟他家似的。
把工作當老婆了這是！
哈哈哈，就是！
常鳴向蓮姨遞出申請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工廠，變得人盡皆知。大家紛紛感嘆，自從這小常進廠之後，就一出接一出的，好戲連台啊！
不過常鳴為人和氣，能力那麼強，卻從來不會跟那誰一樣恃才傲物，對別人能幫一把的時候就幫一把，在工廠里的人緣非常好。所以大家看著他也沒什麼嫉妒心，反而衷心地祝願他能夠一次性申請成功。
接受蓮姨的考核前，常鳴仍然在工作間里閉關。大家都當他在複習功課備考呢，沒人去打擾他。
誰也不知道，常鳴根本就沒有臨時抱佛腿地抓緊練習金屬配件，而是開啟了新的虛擬訓練室——特種材料虛擬訓練室！
他現在正盯著機關小雞的圖紙，一邊研究一邊喃喃自語：「碧雲絨、松花珀，除了金屬材料以外，還需要這兩種東西。」
圖紙上對於小雞內部的結構勾畫得非常清晰，每個部分用什麼材料、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大部分情況下一眼就能看明白。碧雲絨是用來固定減震的，但松花珀呢？融化成絲狀，與小雞的眼睛連接，這是用來做什麼的？
不過，即使不知道做什麼，既然上面寫了需要這兩種材料，當然就得照著做。恰好，這兩種二級特殊材料都在他上次買來的樣品里，正可以在訓練室里試著處理製作一下。
訓練室側邊的牆上鑲著一個向內凹的小格子，常鳴把材料放進去之後，就有一道紅光由上至下地掃過它，然後旁邊的牆面上顯示出這種材料的名稱、等級、產地和常規處理方法。
【碧雲絨】
材料等級：一級
產地：茵城幽雲森林
處理方法：膠拼法
碧雲絨是一小撮淺綠色的碎料，看上去有點像苔蘚。它的處理方法很特別，在一塊木板上刷一層薄膠，然後把細絨撒上去。這樣一層膠加一層細絨，七層之後晒乾，晒乾後從木板上揭下來，就是一張完整的絨布，厚薄適中，手感柔軟。
碧雲絨處理的關鍵就是連續七次的撒絨。如果手上沒數，撒得有多有少，做出來的絨布也就厚薄不均，使用起來肯定問題多多。
而且碧雲絨有一種非常有趣的特性。膠拼法需要拼七層，只要夠七層，它的作用就能起效。層數多了少了都不行，卻並不強求中間細絨的數量。也就是說，如果手藝好，能把細絨撒得又少又勻又完整，就能做出極薄的絨布來。
所以說，這種材料手藝處理得好不好，就看絨布的厚薄程度和大小。
常鳴從小就練習手上功夫，基礎體術貫通之後，對身體的掌控能力更是到達了一定的程度，處理起碧雲絨來那叫一個駕輕就熟信手拈來。
碧雲絨本身極細，他第一次做出的絨布就跟普通用作衣料的布差不多厚——這已經達到標準了。嘗試了二十來次之後，常鳴手一抖，一張一米見方，薄如輕紗的碧雲絨布被他抖了起來，飄飄洒洒地垂在地上。
這一次，就連小智也忍不住贊了一聲：「做得不錯！」
常鳴嘿嘿笑了兩聲，看了看時間。他收起虛擬訓練室，說：「要去蓮姨那裡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一點兒壓力也沒有，好像那不過是個走一趟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他拉開工作間的門，驚奇地看見門外正有兩個人在等著他。一個是羅小莉，一個是路丁。羅小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