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的這一刻,我多麼希望站在台上唱歌的,會是我那天真無邪的小夭妹妹。
然而,當我轉過臉時,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我沒有見過的臉蛋,齊劉海上扎著一朵粉色的蝴蝶結,烏黑的頭髮披散在胸前,白色的襯衫搭配著破洞牛仔褲,給人的感無比的清新。
見到她,就好像是有一股涼風,在悶熱的天氣里鋪天蓋地而來。
雷老虎這時有些困惑地說:「怎麼回事?我們場子里什麼時候多出來這麼一個小妞?」
趙向前也一臉好奇地說:「是啊,春色不該有這麼一個不太和諧的女孩才對,像這種溫情的歌曲,在酒吧里是很不吃香的,而且,這妞一看就不適合在酒吧里混跡。」說著,他叼著煙,對身邊一個兄弟說:「去吧狗蛋叫來,我倒要看看,這個呆逼是不是濫用職權了?」
不一會兒,狗蛋就飛奔著過來了,趙向前沒好氣的說:「台上的妞是你馬子?」
狗蛋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忐忑的說:「向前哥,她不是我馬子,不過……我是覺得她唱歌很好聽,又很可憐,才留下她的。」
「哦?怎麼個可憐法?」
「她媽媽上個月肺癌去世了,爸爸又得了重病,每個月要花好多醫藥費,她說如果不是因為走投無路,她也是不敢來這裡的,這……實在是生活所迫,我瞅著她可憐,所以就起了惻隱之心。」
聽了狗蛋的話,我不由將目光投向了這個女孩,只見她緊緊攥著話筒,臉上還有些緊張的神情,而台下的人也沒有多少在聽她唱歌,甚至有幾個不三不四的喊著讓她聲音大一點,還說什麼讓她脫衣服,這樣就給她扔錢。
我看小姑娘都已經嚇得花容失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眼淚似乎下一刻就會衝出眼眶。
這時,我就聽趙向前說:「你個傻逼!我們春色又不是慈善機構,天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都把她們招進來,我們春色還做不做生意了?」
狗蛋聽到這話,立馬點頭哈腰地說:「向前哥,我錯了,等她下台我就把她給辭了……」
「不用了。」我攔住還要說什麼的趙向前,半眯著眼睛望著台上的女孩,淡淡道。
趙向前有些詫異地說:「法哥,這……」
「以前一位老者曾對我說過,『要時刻對這個社會心存畏懼之心,要站在地獄,也能看見天堂。』如今,我已經在地獄,就算我看不到天堂,也應該盡一己之力幫助別人看見天堂。」我點了根煙,淡淡的抽起來,眼前立刻浮現出傻強爺爺的那張和藹卻又透著絕對威壓氣息的臉,心裡無限感慨。
關於傻強的身世,我從曹妮那裡了解了很多。
原來傻強的父親是國安局的人,是被派去安家做卧底的,而他的卧底身份除了傻強的爺爺,家裡誰都不知道,而傻強的媽媽一直以為他爸爸是個毒販,在他出事身亡後,她並不知道他是被安家識破身份害死了,還以為他是為安家犧牲掉了,所以才以為安家會賣她一個面子,其實,她是大錯特錯了。
如果不是因為張老爺子的背景過硬,想必安家早就動手對付她們母子了。
想到這裡,我嘆息一聲,看向傻強,不禁有些懷疑,我帶他踏上這條不歸路究竟是對是錯?他的爺爺,他的爸爸,都是為國家效勞的,驕傲的軍人,而他卻跟我成為社會的毒瘤……
傻強似乎看到我在看他,不由偏過臉來,沖我露出憨厚的笑意,我沖他笑了笑,他是跟在我身邊的第一個兄弟,無論我身邊有了多麼強大的幫手,我都永遠忘不了當初他為我受的苦,流的血,所以,我在心裡暗暗地下定決心,若是以後真的被抓了,那麼,我一定要為他留好退路,不光是他,我的所有兄弟們,我都希望能給他們留一條後路。
這條血路是我開闢的,就讓我自己來承擔路上的罪責吧!
「既然法哥都這麼說了,那就算了。」趙向前連忙說道,然後一臉諂媚地說:「法哥,你可真善良啊,不過向前我覺得你的話不對。」
我好奇地看著他,問他哪裡不對,他笑著說:「我們現在沒在地獄,而是在天堂,屬於我們的天堂。」
看著他那一臉高興的樣子,我微微一笑,舉起酒杯說:「那麼,兄弟們,為我們的天堂乾杯。」
眾人高興地附和著,我把一杯酒飲盡,心裡卻苦澀的不行。
我曾經和曹妮說過,我明明是一個壞人,卻一直都想做個好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在事業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的時候,會說自己沉淪在地獄的原因。
我很清楚自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後悔么?不,我不後悔,毒品害人,但是幾乎所有人都是自己選擇沉淪其中的,我對他們沒有任何的愧疚之心,我只是覺得我在這條不歸路上,帶壞了太多我的兄弟們。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也許我應該為這社會做點什麼,並不是為了彌補自己的罪過,只是希望能夠為我的這群朋友積點德,想到這裡,我就決定一會兒和曹妮好好商量商量。
看著群魔亂舞的酒吧,望著那個與酒吧氛圍格格不入的少女,我問狗蛋她叫什麼名字,狗蛋連忙說道:「叫顧晴天。」
顧晴天,很普通卻又很好聽的名字,我點了點頭,說:「記得晚上找人送她回家,一個女孩子,來這種地方,又不是我們這一條路上的人,這麼晚回去會很危險的。」
狗蛋連忙一臉燦爛的說好。
這時,台上的歌聲停了下來,顧晴天沖台下眾人深鞠一躬,就慌亂地轉身下了台,不一會兒,台上又是辣舞熱歌,可是縈繞在我心中的,卻是那一曲揮之不去的《兄妹》。
眼前浮現小夭那張嬌憨的臉蛋,不知道遠在日本的她,過得好么?
狗蛋一見到顧晴天下台,就放下酒杯,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看來他很喜歡這個丫頭,只是我知道他是有妻兒的人,雖然我知道兄弟們也喜歡玩女人,我也不會幹涉他們,但是,顧晴天不應該淪落到這種地步,就像我說的,她不是這樣的人。
我低頭對一旁喝的有些微醉的趙向前交代了幾句,他連忙鄭重點了點頭,我這才繼續喝酒。
只是我沒有想到,自己此刻的善意,為我收穫了那麼多,也險些讓我成為眾矢之的……
看了看時間,我說:「我去看看小妮,你們繼續喝。」
在眾兄弟的起鬨中,我朝著曹妮所在的包廂走去,剛要敲門,我突然聽到香香嘆息著說:「小妮,你這是何必呢?讓他信任有很多辦法,你卻犧牲了你自己的身體,值得么?」
我微微一愣,什麼叫取得我的信任?
一向的謹慎讓我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而正當我貼著門聽她們接下來的對話時,我就聽到曹妮語氣淡然地說:「我喜歡他,這是事實,而我曾經欺騙他,也是事實,所以我只能用蠢女人慣用的辦法留他在身邊而已,如果他不信任我,以後,他總會愛上別人的。」
聽到曹妮的話,我心裡繃緊的那根弦突然就鬆懈下來,心裡有些內疚,我心說曹妮這麼驕傲的女人,願意為了我獻出自己的身體,我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想到這,我打開門,這時,我就聽香香語氣不屑地說:「是么?可我看那小子長了一雙桃花眼,這輩子啊,不知道還得招多少蜂引多少蝶呢。」
我打開門,故作生氣地說:「好啊,香香,你竟然背著你老闆編排我,信不信我讓人把你給辭掉?」
香香「咯咯」嬌笑著,白了我一眼說:「算了吧,你這妻管嚴,如果你真敢這麼做,小妮饒不了你!」
我也沒真的打算跟她計較,畢竟我有前科不說,也的確不算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所以我笑了笑,來到曹妮身邊,攬著她說:「都十二點了,困么?」
她點了點頭,我說:「那我們回家吧,我也有點累了。」
香香叉著腰說道:「好了,你們去吧,不過我可警告你啊,如果你敢欺負小妮,我饒不了你。」
我笑著說好,然後就拉著曹妮朝外面走,香香也跟在我們後面。
從趙向前那裡,我知道了她此時是我們春色的招牌,風騷卻不淫蕩,而且忽悠人的水平很厲害,每天願意在她的身上花錢消費那些昂貴的酒水的公子哥比比皆是,其中不乏真心誠意想追求她的人。
不過,因為她的經歷,那些追求她的人大多是希望她做三的人,她拒絕了這些人的追求,拒絕了可以成為金絲鳥的機會,成為酒吧里的拚命三郎,而她之所以這麼拚命,據說是為了尋醫治好她那倒霉男朋友的雙腿。
我從來都沒有因為她曾是個小姐而看輕了她,知道這件事情後,我更是對她有了幾份欽佩之情。這樣的女人,若不是遇到黃武,應該會有一個很美好的人生,不過,現在也不晚!
和曹妮離開春色酒吧,上了車以後,我就跟她說了我之前的想法。
她有些意外的望著我,說:「你是說,你想做慈善。」
「慈善么?我不太懂,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