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42章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郭業當時就急了眼了,道:「你說什麼?你不會驗屍?原來你是怎麼對我說的?長安府衙裡面,刑名律法,你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怎麼現在又不會了?」

文四海一嘬牙花子,道:「刑名律例第一倒是不假,但問題是,仵作乃是賤役。小人從來沒親自動過手呀!」

郭業臉色鐵青,恨聲道:「我……我要你何用?」

見郭業面色不善,文四海不禁有些麻爪,他趕緊補救道:「秦王千歲您別急,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跑嗎?仵作的活,我也能湊合著干。」

「湊合的仵作可不成。」郭業搖了搖頭,道:「這麼多經驗豐富的仵作都驗不出問題來,你一個半桶水能有什麼用?」

文四海眼珠一轉,道:「您是說所有仵作都驗不出來?」

「對。」

「而您覺得肯定有問題?」

「正是。」

「妥了!您把這事交給我吧。」文四海胸有成竹地說道:「除非是確實沒有問題,否則我定能幫您查個水落石出!」

「此言怎樣?」

「道理很簡單。如果確實有問題,而刑部的仵作卻驗不出來。那就只能說明,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關於這些小吏的人心,老朽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郭業大喜過望,道:「如果你真能幫我破了這個案子,本王定有重賞!」

「什麼賞不賞的,能為秦王效力,文某人心愿意足。好了,事不宜遲,您先給我交代一下此事的前因後果吧,咱文老頭這就開始幹活。」

「是這麼回事……」

郭業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解說了一遍,然後問道:「文老先生,您可聽出來其中有什麼蹊蹺之處?」

文四海閉目想了一下,道:「蹊蹺之處?那簡直是太多了。聽您一席話,關於徐氏父子怎麼死的,我心中已經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過,若是直接驗屍,可顯不出我文某人的手段!」

「不用驗屍?」

「當然不用,驗屍那是糙活,文某人不屑為之。秦王千歲您暫且安坐片刻,馬上就可水落石出。」

「好!我這八十多名手下全歸你調用。文老先生,拜託了。」

文四海抖擻精神,高聲道:「剛才是哪幾位兄弟給林大楓和蔡國紅動刑?」

這事可抵賴不了,當即有幾個衙役出班跪倒,道:「是我們哥幾個。」

「幾位兄弟,說起來咱們都是同行。我文四海的名號,你們都聽過吧。」

有人道:「都是在長安吃公門飯的,您老的名聲我等當然聽過。」

「聽過就好。」文四海點了點頭,道:「眾位應該明白,衙門口的腌臢事可瞞不過我。二十板子把人打死了,該用什麼手段,你我也都清楚。」

說著話,他走到了眾人的面前,道:「刑部的仵作聽誰的,我不知道。但是長安府衙的仵作,可是聽老夫的。你們當中有人犯了殺人之罪,站出來吧。別撕破了臉,大家都不好做人。」

當即,就有兩個衙役向前挪了兩步,道:「文老爺,秦王千歲,您二位可要法外開恩哪!我們都是被逼的!」

郭業見到這副光景,好懸沒氣樂了。

這可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這夥人敢當著自己這個秦王的面搞鬼,但是在文四海的面前,一點花活也不敢耍。

郭業當即一拍驚堂木,道:「大膽!你們竟敢當著本王的面草菅人命,實在是罪惡滔天。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還不如實講來!」

那兩個衙役一指崔仁師道:「就是崔侍郎!秦王千歲,縣官不如現管,上指下派,我等是不得不為呀。這殺人之事,我們只能算是個從犯,您要找人抵償兌命,就找崔侍郎吧。」

崔仁師怒道:「一派胡言!本侍郎飽讀聖賢書,豈會指使你們草菅人命,簡直是笑話。你們是受了何人的驅使,來污衊本官?」

一個衙役道:「我說崔侍郎,事到如今您還推卸責任?這可不大地道。分明是您給了我們二十貫錢,讓我等害死那兩個獄卒。到了現在,您怎麼不認賬呢?」

另外一個衙役道:「就是就是。那二十貫錢我紋絲沒動,就在床底下呢!秦王派人取來,一看便知。」

崔仁師冷哼一聲,道:「錢上又沒有記號,怎麼能證明是老夫給你們的?」

「這……好呀,崔老賊,你敢抵死不認!……」

一時間污言穢語接踵而至,把崔仁師罵了個狗血淋頭。

不過,崔仁師絲毫不為所動。他淡淡地道:「罵吧罵吧,你們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老夫不和死人計較。」

文四海冷笑一聲,道:「崔侍郎,你以為這樣你就能順利過關了?」

「老夫不懂你在說什麼。」

文四海面露譏諷之色,道:「那兩個衙役的確是不大聰明,沒有留下你什麼把柄。另外,殺害徐氏父子的兩個獄卒,也被你滅口了。看起來,你這個案子的確是做的天衣無縫,不愧是老刑名。」

「文四海,你是不是還想說個但是……」

「不錯,就是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可惜呀,你對下層的獄卒,還是不夠了解,他們可比一般的衙役聰明多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文四海道:「什麼意思?我想崔侍郎你應該比我清楚,你讓他們辦臟活。他們是不是要你寫一張紙條?」

「你想套我的話?」

「談不上套您的話,咱們都是老刑名了,水賊過河甭使狗刨。我猜,你已經把那兩張紙條騙回來了,而且用火燒掉了。現在您覺得萬無一失?」

「……」崔仁師只是冷笑,不再接話。

文四海繼續道:「嘿嘿,殊不知,你拿回來的,肯定是贗品。如果老夫沒料錯的話,真跡如今就在這二人的家中。」

郭業遲疑道:「真的假的?兩個獄卒能有這麼厲害?」

文四海苦笑道:「也不是因為他們厲害,實在是這種事情獄卒幹得太多啦,都成了固定流程了。您老千萬別問我那個擅長做贗品文字之人的名字,我還要在這個行當里混呢。」

郭業道:「快快快,秦英和空空兒各帶二十名兄弟去那兩個獄卒的家裡查找證據。」

「喏!」

這次倒是沒什麼波折,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二人前來複命,崔仁師的紙條,已經找著啦。

郭業道:「崔侍郎,您還有何話說?」

崔仁師臉色慘白,道:「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不錯,徐氏父子是我指使人害死的。」

「你為何要害死他們?」

「私人恩怨而已。」

郭業眉頭一皺,道:「你以為這話你能騙的了我?我勸您還是老實交代,以免遭皮肉之苦。」

「秦王千歲,我提醒您一下,我現在還是刑部侍郎,要想對我用刑,必須請陛下的旨意。而請陛下旨意的時候,就一定會提到徐小娘子,其中的後果……您可要想清楚了。」

「後果?什麼後果?」郭業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你的齷齪心思了。不過,實不相瞞,陛下已經給我和徐小娘子賜婚了。」

「此言當真?」

「我馬上要去請旨了,騙你幹什麼?」

崔仁師面色灰敗,道:「那我只能祝秦王一路順風了。」

「你不會是打算趁我請旨的時候,找機會自殺吧?」

「那就無可奉告了。」

「你……哼,落到我的手裡,你還想輕易就死?來人,先把他捆起來,嘴也給我堵上。待我請了陛下的旨意,再慢慢炮製他。」

「慢!」徐惠道:「奴家還想問崔侍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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