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9章 以忠義之名

「雷堂主!!」

郭業厲嘯一聲後,人已經箭步衝上前去,蹲下身來將仰躺在地上的雷老虎半攙半扶,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巨變,在場諸人霎時炸開了鍋般沸騰起來,神色駭然地湧上前去,紛紛凄厲叫嚷著:

「堂主,堂主……」

「大哥,雷大哥,你這是啷個回事嘛?」

「堂主,你醒醒,醒醒……」

「快,快去請郎中,余管事快去請郎中來啊!!!」

……

……

客廳之中一陣騷亂,任誰也預料不到雷老虎好端端說著話,突然會吐血倒地。

郭業勉強用半蹲的身姿撐著,將雷老虎的上半身攬在懷中,看著對方臉色發黑嘴唇泛紫,明顯就是身中劇毒的表徵。

此時的雷老虎眼球漸漸泛白,隨著胸口此起彼伏地喘著粗氣,口中的鮮血止不住地嘩嘩湧出,一發不可收拾。

郭業生怕對方昏厥過去一睡不醒,一邊抱著雷老虎,一邊扯著嗓子沖著他大聲喊道:「雷堂主,雷堂主,千萬別睡著了,你要挺住啊。」

這時,陳浪也蹲下身來緊挨著郭業,手中憑空多了一個茶杯,正是雷老虎剛才喝茶的那口杯子。

陳浪低聲嘆道:「茶水有毒,看這成色應該是烈性劇毒。難為他強撐著腹中斷腸之痛這麼久,居然硬挺到現在才發作。唉……看他這面色應該是毒性進了五臟六腑之中,沒救了!」

果然,雷老虎的身體抖動掙扎的幅度緩緩減小,但是眼眶、鼻孔等位置已經開始慢慢流淌出黑糊狀的血水。

這明顯就是七竅流血的前兆啊!

郭業慌亂之際扭頭看著堂下,沖還坐著一動不動的余進喊道:「余管事,你耳朵聾了嗎?趕緊去請郎中救你家堂主啊!」

白髮老叟的余進仍是不為所動,繼續坐在交椅上,枯槁的雙手緊緊抓住交椅扶手,握得咯吱作響。隨後,閉起了儘是渾濁濕潤的雙眼,輕輕哀嘆一聲,對郭業和其他香主的叫喊置若罔聞,仿若未聽見一般。

郭業心中大罵這個冷酷無情白髮皓首的老匹夫,只得沖陳浪喊道:「陳幫主,你去請郎中,快,快……」

陳浪嘀咕道:「大人,來不及了,太晚了。」

「陳浪,別他媽在這兒跟我廢話!」

郭業緊抱著雷老虎的身體不放,怒斥道:「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雷老虎毒發身亡嗎?」

突然,

雷老虎的右手一把將郭業的胳膊抓住,嗓子如磨砂一般地沙啞干吼道:「別,別費勁了,郭刺史!」

郭業趕忙低下頭看著雷老虎,只見他發黑的面龐上突然泛起一抹潮紅,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閃爍著亢奮,貌似恢複了幾分生機。

不過對此郭業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知道,雷老虎已然到了迴光返照的階段。

他心裡哀哀一嘆,唉,真的沒救了!

這時,雷老虎彷彿又回覆了體力,沖郭業齜牙咧嘴微微憨笑,喘著粗氣斷斷續續道:「早就跟、跟你們說了,你們的茶水沒、沒下毒,嘿嘿,不過……不過……俺在俺的那杯茶水中卻、卻是早早下了毒。你、你們別怪余管事,他、他老人家早早便知道了俺的決定。嘿嘿,老傢伙,嗬……嗬嗬……現在正難受著呢。」

郭業微微搖著頭,鼻頭陣陣發酸,此時的他好像或多或少猜出了雷老虎為什麼服毒自盡的原因。

不過他仍舊是皺著眉頭略有責怪地嘆道:「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你解散風雷堂,只當是朝廷欠下你雷老虎一份情。但是你為何要做得這麼極端,非要了結了自己的性命才罷休呢?條條大路通羅馬,這解決事情的辦法又不僅僅只有非是即否,非黑即白啊!」

「嗬……嗬嗬……那你教教我,該如何解決?答應,還是不答應?」

迴光返照一過,雷老虎的亢奮緩緩褪去,已然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口齒也越發地含糊起來:「都說忠孝不能兩全,咳咳,到了俺雷老虎這兒,自然是忠義、忠義不能兩全。風雷堂散、散得好,但、但、但俺雷老虎也不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所以,所以,俺只有死,也只能死啊,人死如燈滅,恩義全兩消啊……」

說到這兒,雷老虎已是氣若遊絲,出氣多進氣少,說話的聲音又變成了哼哼:「郭刺史,你、你放心,咱風雷堂的倚仗我已知會了余管事,他,他自會將風雷堂懂得製造火藥的弟子交到你手中,為你所用。嘿,也算是俺、俺雷老虎對你有所交代了!」

郭業明白雷老虎所說的倚仗具體指的是什麼,就是前隋太子楊勇望眼欲穿,三番五次派人來遊說雷老虎,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火藥之術。

聽到雷老虎竟然要將研發製造火藥的秘密團隊交給自己,郭業完全是始料未及,心裡不由泛起一陣莫名地感動。

不過這個時候再跟雷老虎說謝謝已經無濟於事,他只得大大方方地點頭應承道:「雷堂主,郭某定不負你所託,不會讓你的這番寶貴心血白白浪費掉。我保證,定會讓你苦心研製的火藥之術物盡其用。」

「哇哈哈哈……」

雷老虎拼盡渾身力氣齜牙咧嘴大笑三聲,奮起胳膊上的最後一絲力氣豎起拇指,沖郭業贊道:「帶種,郭刺史,你這人很帶種,俺當真喜歡。俺、俺雷老虎欣賞……」

吧嗒~!

話未說完,最後一個字來不及說出來,雷老虎舉在半空的手臂彷彿被抽了筋卸了氣力一般,松垮垮地垂落了下來。

已然,油盡燈滅!

風雷堂堂主雷老虎,戛然咽氣!

郭業抱著雖然斷氣往生極樂,卻身體餘溫尚在的雷老虎,頓時潸然淚下,一顆顆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順進嘴裡苦咸參半。

當他將雷老虎的屍體輕慢地放回地上,風雷堂一十八名香主早已剋制不住悲嗆,紛紛涌了上來團團圍著雷老虎的屍體,雙膝跪地嚎啕大哭而起。

「堂主,堂主!」

「大哥,大哥,你不能走哇……」

「嗚嗚嗚,大哥,沒了你,咱們兄弟喝酒吃肉又有啥滋味啊!」

「大哥啊,我的雷大哥……」

若是女人哭啼可為之悲戚,但一十八名粗獷漢子一齊伏地痛哭,場面又是何等之壯烈?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聞之心酸,聞之心傷。

郭業聽著滿地哭號,委實難以忍受這份割裂之痛,只得悄悄退出了人群,走到堂下黯然傷神地望著地上雷老虎的屍體。

持續著好長時間,一十八名香主依舊伏地痛哭,感天動地,未有停歇。

這時,白髮皓首的余管事抹著眼角的淚痕,走到郭業身邊,低聲說道:「郭刺史,我等要為雷堂主入殮。等老漢處理完雷堂主的身後事,便會將堂主交代的那群秘制火藥的弟子交到你手中。風雷庄馬上上下就要披麻戴孝,擺靈堂掛縞素,郭刺史請先回吧。如果您有心,那麼堂主出殯那天,還請撥冗出席!」

郭業知道自己不是風雷堂中人,處理雷老虎身後事這種事情也不便插手,現在還是退去為好。

隨即,他點點頭,沖余管事低聲說道:「放心,雷堂主乃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他出殯那天,郭業定會親自為他扶靈,送他上山。」

說罷,便招呼起陳浪,離開了客廳。隨後在一名風雷庄下人的帶領下,七拐八繞出了風雷庄。

出了風雷庄,外頭天氣依然晴朗,陽光依舊明媚,只不過卻不知緣何,多了一陣不合時宜的涼風。

涼風拂面而過,郭業伸手憑空一抓虛無縹緲地空氣,嘀咕道:「雷堂主,走好!」

陳浪也是悵然嘆道:「唉,想不到臭名昭彰的風雷堂,竟然會是表裡不一。雷老虎,真是一條通曉大義卻又不失小義的真漢子吶,俺陳浪就一個字,服!」

聽著陳浪的話,郭業的腦中莫名其妙地湧現出好多人的影像,從黃河幫的古三爺、率眾慘死在格爾木城外的刀疤劉、重傷到至今還不能下地走路的趙九丑、乃至退隱山林的白衣神箭王伯當,還有剛才活生生斷氣在自己懷忠的雷老虎……

還有好多好多他見過交往過的人,這些人的影像歷歷在目,格外清晰。

這些人有的彼此認識,有的壓根兒就沒有過交集,但這些人卻格外相似,好像無形之中有一條看不見的繩線將這些人竄在一起。

而這條繩線貌似可以歸併為兩個字,那便是:忠義!

直到這些人的影像在腦海中消散之後,郭業才緩緩點頭回應了陳浪的話,悠悠說道:「漢子也好,英雄也罷,凡天下忠義之士皆值得你我尊重,值得世人傳頌啊!」

陳浪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心中暗暗琢磨,也許將我換做雷老虎,也會跟他一樣,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好成全這忠義之名。

緩緩,兩人走下了風雷庄大門前的台階,陳浪問道:「郭刺史,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如今謀害薛昊夫婦的罪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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