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6章 留一手

郭業心裡越想,後背脊椎越是有些發涼,緩緩轉身,背對著高士廉自顧思索了起來……

躊躇一陣之後,他立馬轉身回看高老頭,毅然點了點頭,應道:「成,就依著高大人的主意,不過下官還有個請求。」

「哦?」

高士廉見著郭業最後的答覆,自然心裡落下了石頭,心情愉悅地問道:「哈哈,郭業還有何要求儘管提來,本官竭力辦到。」

郭業伸出右臂,將右手攤開沖高士廉要道:「下官此番扮作御史台的監察御史,一無官文在身,二無官印在手,如何取信下游幾個州府的官員。所以,下官斗膽,跟高大人借上一件寶貝。」

「嗯,你說得在理,你要向本官借何物?」

郭業嘿嘿一笑,說道:「高大人既然奉了陛下旨意出長安,那麼自然是代天巡狩的一方欽差,手中必然有陛下所賜的聖旨或其他信物。如果高大人能夠將此物借給下官,下官前往下游幾個州府查訪,必定是水到渠成,高大人,不知您……」

高士廉臉色微微收緊,他顯然聽懂了郭業的意思,不過他並未第一時間給郭業答覆,而是沉默了下來。

正如郭業所言,他此番奉聖命出長安辦案,手中自然有天子御賜之物,否則如何引為欽差之憑證,如何震懾沿路各道各州的官員?

要知道,朝堂重臣,長安勛貴都認識他御史大夫高士廉,但是下面的官員可不一定都認識他。

高士廉的招牌在長安好使,但是到了地方,就不一定有一州刺史,一縣縣令好用。

但是有了天子御賜之聖旨或其他信物,那就不同了,只要是大唐的官員,誰人不識朝廷聖旨,天子信物。

天子御賜,如朕親臨,誰敢造次不給面子,不尊聖命?

……

高士廉聽著郭業這小子的要求,的確猶豫了。

畢竟誰擁有了皇帝頒下的聖旨,天子御賜的信物,誰才真正的代天巡狩的欽差。

這樣莊嚴肅穆意義非凡之物,豈能隨意交給郭業,萬一……

而且他啟用郭業為助力,將他擺在明面的真正意圖,僅僅只是讓他吸引下游幾個州府那些贓官的注意力而已。

……

見著高士廉如此反應,郭業心裡暗暗啐罵高老頭的老奸巨猾,心思縝密。

不過口中還是輕聲說道:「高大人,下官在明面上辦事,為的就是讓下游幾個州府的官員信以為真。如果不能像模像樣,栩栩如生,又如何矇騙得了那些貪婪的官員呢?那,高大人又如何能夠隱藏暗中,順順利利地找尋證據呢?」

高士廉聽著微微頷首,不過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將東西交到郭業手中。

郭業暗自著急,奶奶的高士廉,真夠沉得住氣啊。

沒轍兒,只得又耍了自己的老套了——撂蹶子!

當即佯裝生氣地說道:「高大人,莫非你信不過下官不成?下官可是一片赤膽忠心,滿腔忠義,可昭日月啊!」

說著,裝出一副灰心喪氣,頗為神傷的鳥樣,緩緩轉身走向門口,留給高士廉一個落寞的背影。

「嘶,且慢!」

高士廉終於開口說話了:「郭業稍待,老夫這就給你取來!」

喊住了郭業,高士廉轉身走向床榻,翻開床上一個軟枕,從裡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卷包得嚴嚴實實的捲軸,應該是聖旨之類的東西。

然後走回交到郭業手中,語重心長地說道:「這是出長安前,陛下給老夫的聖旨,此聖旨之用處,裡頭寫得明明白白,你看罷自然清楚。」

郭業雀躍地接過聖旨,恭敬地將其貼身藏於懷中,對高士廉鄭重說道:「多謝高大人的信任,下官一定竭盡全力,替大人吸引火力,做好大人的馬前卒。」

高士廉這次笑,反而一臉鄭重地說道:「此聖旨乃是陛下親筆硃砂所寫,蓋有傳國玉璽印鑒,還附有陛下一方私印,你必須小心藏好,莫要遺失。」

郭業聽罷,忍不住的心臟砰砰作響,奶奶的,這聖旨裡頭到底寫了啥玩意,竟然值得李二陛下如此隆重,值得高士廉如此慎重對待。

因為他知道,朝廷聖旨按照流程來講,一般都是由中書省草擬,最後由皇帝蓋上傳國玉璽,由門下省頒發下去。

所以皇帝只會口述旨意,由他人代筆草擬聖旨。不然一天各地官府衙門加上處處邊關幾十上百道聖旨,都有皇帝一人寫的話,那他不得活活累死。

如果一道聖旨能夠讓皇帝親筆草擬,蓋印,最後還附上皇帝自己的私人印鑒,從頭到尾都是皇帝自己獨個兒一條龍服務,那麼這道聖旨絕非普通聖旨。

下意識地,郭業將手貼放於胸口,對高士廉保證道:「高大人請放心,人在,聖旨在。」

高士廉唔了一聲,補充道:「人不在,聖旨也要在,切記,切記!」

我草!

郭業真心想噴高老頭一臉唾沫,有你這麼詛咒哥們的嗎?魂淡。

不過還是敷衍道:「是是是,高大人所言極是。」

言罷,說了一句告辭,便轉身徐徐走出了高士廉的房間。

高士廉見著郭業離去,趕緊跑到床榻邊兒,重新掀開軟枕,拿出一塊巴掌大小,雕琢著九龍飛舞的玉佩,臉色極為慎重地說道:「此物之用,大過聖旨千百倍,郭業此子即便得了聖旨,還是翻不出老夫的手掌心,呵呵,希望他得了聖旨後,能夠真的助老夫一臂之力,辦好此案!」

這是一塊九龍玉佩,玉佩光滑的表面赫然刻著四個字:「如朕親臨!」

高高捧起玉佩端詳一陣之後,高士廉再次將其藏進軟枕之中,小心翼翼到了極致。

誰知——

郭業出了房門後,竟然沒有直接離去,而是繞開了高士廉門口的扈從,躲到了房間外的另一側。

這廝行事鬼祟,用口水蘸濕了某個窗口的糊紙,一指戳破,獨眼偷窺著高士廉房中的一舉一動,高士廉剛才找出九龍玉佩的那一幕,被他看得乾乾淨淨,高士廉自言自語地那一段話,也被他聽得徹徹底底。

之後,

他立馬轉身離去,不再多呆一秒鐘。

走在路上,罵罵咧咧道:「奶奶的,我就知道高士廉是貞觀朝出了名的老狐狸,果然還留了後手,居然手上還有一塊如朕親臨的九龍玉佩,老鬼,真是奸詐!」

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地用手拍了拍胸口,喜道:「不過,一道聖旨,足矣!哥們倒要看看,咱到底能不能未進長安前再立一功,屆時好聲名鵲起,風風光光進國子監報道!」

一邊走著,一邊自言自語一番之後,他差不多也回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間。

剛一進房間,就見到趙九丑正焦急地徘徊在房中。

他還未跟趙九丑打招呼,就被趙九丑急匆匆地又拽出了房間大門,聽著趙九丑說動啊:「大人,你可算回來了,快,快跟我來……」

郭業掙脫了趙九丑的拽走,一頭霧水地問道:「大半夜的,你帶我干球用?老趙,趕緊休息,咱們明天要辦大事了!」

趙九丑二話不說,又再次拽著郭業的手臂,一個勁兒地往前拖著,低聲說道:「別明天了,今晚就有大事要辦了,我的大人!」

「咦?怎麼說?」

「古三這老鬼終於回來了,就在客棧後院的賬房中,還有,還有那啥……」

「還有什麼,哪啥啊?吞吞吐吐幹啥玩意,說,快說!!!」

一聽古三回來,這回輪到郭業開始著急起來了。

趙九丑回道:「古三並非一個人回來,與他同來的還有三個男子,皆是從後院翻牆進來,行蹤詭異至極!此時三更半夜,幾個人還在賬房中,燈火通明,顯然是有……」

「廢話,肯定是有機密之事商議來著,我就說這古三爺不簡單吧?走,咱們趕緊過去聽上一回牆根兒……」

噌噌噌……

此時,來了個調轉,變成郭業跑在前邊兒,拽著趙九丑的手臂,疾步匆匆地下了二樓樓梯,朝著後院方向摸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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