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2章 抉擇,設宴

院內,房中,郭業封閉了門窗,再三確認門外十步之內無人偷聽牆角之後,與趙九丑緩緩道出了心中那道最大的秘密。

地宮寶藏,楊氏馬場,留,還是不留。

郭業語速沉穩,絲毫沒有異樣地將這事兒緩緩說了出來。

一邊說著,郭業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趙九丑的臉龐,希翼能從對方的神情之上看出些許波瀾來。

誰知,從頭到尾,至始至終,趙九丑的臉色紋絲不變,就連眼瞼都分毫未抖動過,還是那般不苟言笑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聽完了郭業整段話。

說好聽點,郭業稱之為處事不驚;說難聽點,郭業直接給丫下了判決書,就是一張臭屁頂天的臉蛋。

不過,趙九丑越是這樣,郭業越是放心,這才是真正的趙九丑,一個純粹到無以復加之人。

在趙九丑眼中,郭業選擇信任他,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之事。

同樣,在郭業的眼中,趙九丑純而不雜,重情更加重諾。

不然,他怎麼會單單向趙九丑傾述心中這道最為隱秘的想法呢?

郭業講完之後,沒有問詢,而是投過去一個眼神。僅僅一個眼神,足矣。

果然,趙九丑終於開口說話了,第一句話就是:「財帛動人心,人之常情。不過你確定,真要將這地宮寶藏和楊氏馬場隱匿下來,收歸己有?」

郭業依然決然地點點頭,稱道:「你也說了,財帛動人心,我非聖人,怎能把持?再者說了,入了寶山豈能空手而回?」

趙九丑嗯了一聲,說道:「朱胖子,關書辦,甘竹壽,甚至龐飛虎,程二牛等人,你難道還信不過?」

郭業自嘲地笑了笑,嘆道:「此事非同小可,關係到我的身家性命。如果要將寶藏與馬場暗中隱匿下來,中間絕對不能出現偏差,可惜,知道的人太多了。」

聞罷,趙九丑反手撫摸了一下肩後背著的大刀刀柄,聲音陡然變冷,寒聲道:「你如果想不放心,我可以替你背這罵名。一夜之間,輕易決定幾人之生死,趙某尚能辦到。」

嘶……

郭業聽罷,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奶奶的,這小子真敢說啊。

雖然不過也曾有過這個念頭,但是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他都下不去這個狠手。

這些人,哪個不是出身他郭家班嫡系?哪個不是與他同生共死過?

如果還未知道這些人的真正想法就冒然讓趙九丑下手,自己哪裡是冷血,簡直就是惡魔的化身。

這,不是他郭業的風格。

對待敵人,郭小哥可以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能讓天下人負我。

但是,對待自己的嫡系,對待與自己曾經共患難,共生死的袍澤,怎麼能如此冒然下狠手?

但是,郭業心中想到寶藏與馬場,想到萬一將來有人告密或泄漏風聲,後患又是無窮無盡。

輕則,人頭落地;重則,株連九族,直接牽連到老爹,老娘,小妹,便宜岳父,還有初為人妻的吳秀秀……

「唉……」

郭業悠悠長嘆一聲,身子後仰在躺椅上,微微閉起雙目,腦海浮現出關鳩鳩,朱胖子等人的身影,無言而又糾結地喃喃自語道:

「拿什麼相信你,我的兄弟!」

站著的趙九丑繼續秉承著令人寒顫的嗓門,壓低了聲線,提醒道:「既然你有心要將這潑天的富貴收為己有,你就要清醒地認識到,自古,人心最是難測。婦人之仁,乃是成大事者之大忌。」

「呵呵。」

郭業緩緩睜開雙眼苦笑一聲,嘆道:「丑哥,你說得我都懂。但是你要知道,若非我郭業重情重義,對兄弟義字當先,焉能有今時今日之地位?若非這樣,我也許還是隴西衙門任由他人欺凌的小皂隸呢。」

郭業這麼說,趙九丑便緘口不言了,既如此,多說亦是無益。

郭業再次陷入了沉默,過了一小會兒後,拳頭突兀握緊,眼神透著精芒,彷彿下定了決心般說道:「對待兄弟,寧可他們先負我,我郭業絕對不能先開這不仁不義的口子。」

這話趙九丑聽著就有些名堂了,寧可他們先負郭業,莫非……這小子又要設局?

當即順著郭業的思路,問道:「計將安出?」

郭業讚許地看了一眼,將手覆在胸口,一掃改成的焦慮和糾結的神情,淡定地說道:「計,在心中。」

繼而追問了趙九丑一句:「丑哥,隴西軍中可有你當初在落日山為二當家時的弟兄?」

趙九丑點頭肯定了郭業的詢問。

郭業叫了一聲好,而後又問道:「能聽命於你,且可信任者,有多少人?」

趙九丑稍稍盤算了一下,豎起右手一根指頭,答道:「足有一百心腹弟兄,你要如何打算?」

郭業又是叫了一聲好,說道:「成,你一會兒將這一百心腹弟兄秘密調遣出來,化為刀斧手,隨你左右。對了,圖瓦城可有什麼好點的酒樓?比如說動靜再打,也不會擾了四鄰啥的。」

趙九丑越聽下去,心中越是謹慎,粗粗想了一下,說道:「離楊泰被燒毀的將軍府兩百步開外,有一家酒樓,名為望山樓,酒樓雖不大,卻勝在清靜,四周林木叢生,並無瓦舍,適合埋伏刀手於樓外。難道你想……」

「對!」

郭業打斷了趙九丑的猜想,斬釘截鐵地說道:「成,你在天黑之前就將刀斧手埋伏在望山樓外,今晚我要在望山樓中設宴,與我郭家班的一眾兄弟推心置腹一番。如若有何異狀,我會從擲杯出窗,咱們以酒杯碎地之聲為信號。到時候你就……」

「放心,這事兒交由我。所有罵名,我趙九丑一人全背了!」

趙九丑也打斷了郭業的話,因為他知道下面這句話絕對是最不想說,最難以啟齒的話。

言罷,緊了緊肩後的金絲大環刀,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郭業,說道:「你無需介懷,趙某人說過,此生這條命給你,就給你。些許罵名算個卵蛋?」

聲音落地,人已飄然出了房間,朝院外離去,很快,便離開了郭業臨時徵召的這家客棧。

待得趙九丑走後,郭業在房間一個人發獃許久,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最後有些意興闌珊地聳聳肩,嘆道:「果然,人越到了一個高度,就越覺得如履薄冰,步步驚心。曾幾何時,我心中竟然也對老朱和飛虎他們生出如此一道警戒線來?」

「罷了,誰讓小哥如今一人舉動,牽涉如此多的人?高處不勝寒啊!希望今晚的推心置腹,是我郭業小心過了頭。但願趙九丑今天所造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喃喃自語發了一通感慨之後,郭業走出房門,沖著院外喊道:「童虎,童虎何在?」

「在,在,大人,我一直在院外守著呢。」

負責臨時跟班隨從的童虎,聽到郭業喊話,立馬從院外竄了進來。

郭業看著童虎,朗聲吩咐道:「你去望山樓那裡打點一下,就說今晚小哥包了他們的場子。還有,給龐飛虎,關書辦,朱胖子等人傳話一聲兒,就說小哥今晚設宴望山樓,為他們連日來的鏖戰大捷而慶功。」

童虎毫無意外,重重點頭稱了一聲喏。

而後飛快轉身,疾步匆忙地朝著院外跑去,打點著今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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