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1章 晉陞(二)

菜未至,一股香氣已經撲鼻而來,先端上來的是一盤還冒著熱氣的蒼翠如玉的小菜,趙縣長一行人中的好幾個看著那盤中菜似禾非禾,似韭非韭,都猜不透是什麼,但也不好出言相問,只有趙縣長看到那些菜之後沖著龍烈血笑了笑。

隨著菜一盤盤的被端上來,鬱郁的香氣充斥了整個房間,讓人隔得很遠都聞得到,在座的人都自持身份,但那一股弄弄的菜香味,卻是相當的特別,只要聞一聞,便能讓人狂吞口水了。

菜上完,龍烈血一舉杯,陪坐在則的幾位金殿護衛軍的軍官和趙縣長一行人都站了起來,龍烈血眼睛掃視了一圈,笑了笑,「窮鄉僻壤,沒有什麼好招待諸位的,只有幾個山毛野菜,來,先干為敬!」

龍烈血仰頭一飲而盡,亮了亮酒杯,趙縣長一行看這個司令年紀輕輕,但說話行事都有一種雍容氣度,不驕不縱,不卑不亢,除了佩服以外,一個個不由對龍烈血都有了一些好感,龍烈血先喝了一杯,帶了一個好頭,大家各自一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武警大隊的鄒大隊長看著桌上那些菜,自己嘗了幾口,就讚歎起來,「龍司令,桌子上的這些東西真是你說的山毛野菜?說真的,我天南海北都走過一圈來了,以前小時候在老家的時候,因為家裡窮,野菜樹皮什麼的也沒少吃過,但今天桌子上的這些菜,大部分,我都認不出來,這味道,沒得說,以前還真沒吃過。蘇軾以前在嶺南的時候曾經寫過一句詩,叫『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今天嘗了這些菜,我要說,要是這邊的山毛野菜都是這個味道,那我以後就都願留在翠町了!」

大家笑了起來,趙縣長看了鄒隊長一眼,打趣道,「鄒隊長,山毛野菜那是龍司令自謙的說辭,你怎麼也信,今天這桌菜,要我說,要不是龍司令今天為了招待我們才擺出來的話,你走遍金三角,可能也吃不到第二桌了。」

趙縣長一說,跟著他來的那幾個人就好奇起來,龍烈血這邊的這幾個人因為心裡有數,一個個都微笑著沒說話,鄒隊長他們卻非要問出一個名堂來。

趙縣長用筷子指著桌上的菜,笑著給大家解釋,「龍司令說的這些山毛野菜,別的不說,就是烹調這些菜用的油我們平時大概也吃不起!」

鄒隊長不信,哈哈笑了笑,「趙縣長又喊窮了,這些油又不是金子煉的,我們怎麼吃不起了?」

「金子煉的我們有錢還可以買到,這些油有錢你也不一定可以買到!」看著眾人疑惑的眼神和微笑著的龍烈血,趙縣長也笑了笑,「這些油,要是我猜的沒錯的話,全部是用罌粟籽榨出來的!罌粟籽本身出油率就低,想要用它來榨油,不說我們這邊了,就是在金三角,那也不是有錢就能做得了的,更別說讓你去買了。」

聽趙縣長這麼一說,看著桌上的這些菜,半桌的人都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大家不用擔心,罌粟這種東西,除了變成海洛因的時候可以害人外,它可是寶貝啊,就說這用罌粟籽榨出來的油,在以前,在金三角,這可是少數幾個大部族的土司在特定時候才能享用的極品,在平時,就連那些土司都捨不得吃。」

「怎麼說?」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

「就是因為它的珍貴,那個時候,一背簍罌粟籽也不一定可以榨出一大碗這樣的油來,而罌粟油可以說是罌粟籽的精華,這油還有極高的藥用價值,一治一補,養五臟補六腑,用這油炒出來的菜吃了都能治病,久咳,久瀉,心腹筋骨疼痛,太多了!我們好多人都知道在山裡走路的時候身上揣一點鴉片糕,有蚊蟲叮咬的時候抹上一點比什麼都管用,可還有一種說法,就是說這油的,傳說這油誰要是平時有福氣能經常吃,久而久之,這個人身上的味道都跟別人不一樣,走在山裡,蚊蟲都不會來叮咬。」

半桌的人目瞪口呆,戴著眼鏡的趙縣長說起這個來倒真的像一個學者了,說完了油,眾人還沒緩過氣來,趙縣長又指著桌上的那幾個龍烈血口中的「山毛野菜」向大家介紹它們的名堂,「你們看這個韭菜不像韭菜,青菜不像青菜的東西,它可不是什麼野菜,這個東西長大了大家也許都認識,但在這個時候,認識的卻沒幾個,這個東西是罌粟的幼苗,味道鮮美,一年之中,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有機會吃到,在一些山寨里,不是貴客,主人是不會把這個東西端到桌上來的,因為這個東西對這邊的許多人來說,就意味著一年的生計,你這個時候吃他家的一顆苗,就意味著年底的時候讓他家少一碗米。」

「還有這鍋湯,大家千萬不要以為這鍋湯就是一鍋普通的雞湯,這鍋湯有個名字叫『龍鳳呈祥』,鍋里的雞是野雞,在下鍋的時候,非尾有五彩的野雞不要,而這鍋湯的名堂全在這個雞的肚子里,在這個雞的雞肚子里,藏著五條蛇,都是從山上捉來的,五條蛇各不相同,一條眼睛蛇、一條金環蛇、一條銀環蛇,一條三索線、一條過樹榕,蛇口裡再放不同的五草,燉煮的時候,再用晒乾的罌粟果加入調味,什麼味道,大家嘗嘗就知道了!」

趙縣長一介紹完這個「龍鳳呈祥」,再聞一聞那誘人的香味,桌子周圍就全是一片咽口水的聲音,要不是大家心裡的好奇心和疑問還沒有被完全釋放出來,在座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恐怕早就有人開搶了。

鄒隊長把目光集中在了桌子中間的那一盤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冷盤上,有些不解,按常理來說,擺在桌子中間的菜,都是壓軸的,現在連「龍鳳呈祥」這樣的菜都放在邊上,而把那一盤普普通通的冷盤放在中間,莫非有什麼名堂,鄒隊長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一看那道菜,趙縣長先不忙解釋,他先向龍烈血誠懇的道謝,「龍司令太客氣了,今天這樣破費,實在是讓我們不好意思啊!」

龍烈血搖了搖頭,「金殿與翠町在隔絕數十年後今日重新開放,這對兩邊的人來說都是一件大喜事,由於過去的各種原因,金殿現在可以說是一窮二白,百廢待興,在將來,金殿各方面的發展都離不開在座各位的支持,今天的這桌酒席,完全是金殿父老對翠町與在座各位的一點心意,希望趙縣長不要多心!」

龍烈血一說完,跟著趙縣長來的那幾位馬上就聽出來了,這桌子中間擺的這一盤冷盤,絕對絕對不簡單,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來。

趙縣長再說了兩句感謝的話,苦笑了一下,然後向大家解釋桌子中間那盤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菜的來歷——

「這盤冷盤名叫玎玲草,在金三角,玎玲草很珍貴,它只生長在金殿南邊的博浪山山的山頂,而且數量不多,要上博浪山把這些草採下來,非常的困難,這上山下山一趟,最快都要用四天的時間,中間要在山裡過夜,面對各種未知的危險,因此一般都很少有人上山去采它!」

鄒隊長接了口,「既然這樣,那這個玎玲草莫非有什麼特別之處,還能起死回生不成?」

趙縣長搖了搖頭,看了龍烈血一眼,「起死回生倒沒有,不過這個玎玲草卻有一個典故,傳說在以前,這博浪山山腳下一戶人家有兄弟兩人,這兄弟兩人中的大哥得了病,急需草藥醫治,而醫治大哥病症的草藥卻在博浪山的山頂,要到博浪山的山頂,中間危險重重,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弟弟為了醫治好大哥,不顧大哥的勸阻,毅然上山尋葯,在弟弟克服重重危險,終於尋得靈藥準備下山時,卻在路上遇到一條千年巨蟒,弟弟自知無法脫困,就把靈藥裝好,藏在了樹槽里,為了讓人能發現這裡,他還把自己的腰帶繫到了樹榦上,他自己則葬身蟒腹,弟弟死後不久,村寨里的獵人在上山打獵的時候發現了弟弟系在樹上的腰帶,並找到了樹槽里的靈藥,獵人把東西帶給了哥哥,哥哥知道弟弟已經葬身蟒腹,悲痛欲絕,在用弟弟找到的靈藥治好了自己的病後,哥哥毅然上山為弟弟報仇,哥哥知道自己不是巨蟒的對手,就想了一個辦法,他在自己的身上綁好了鋒利的刀劍,並在自己的身上灑滿了雞血,在弟弟遇難的地方尋那條大蟒的下落,巨蟒終於找到了,巨蟒吃了哥哥,卻也被哥哥藏在自己身上的刀劍破腹而亡,哀號掙扎數天方才死去,哥哥就用這種方法為自己的弟弟報了仇,巨蟒的屍體被山寨的獵人找到了,在巨蟒死去的地方,到處都是淋漓的鮮血,在第二年,凡是那些鮮血灑過的地方,長出了一些有著血紅葉片的植物,人們都相信這種植物是那兩個兄弟的鮮血與骨肉所化,至死相連,哥哥的名字叫阿玎,弟弟的名字叫阿玲,大家就把那些植物取名為玎玲草,玎玲草也就成為兄弟之情,友誼,還有恩情的象徵,玎玲草可以入葯,也可以上桌,玎玲草上桌的過程很複雜,人想吃玎玲草,就得等玎玲草發酵之後才能吃,這個發酵過程一般由牛來完成,人們把玎玲草和一些用做佐料的植物餵給牛,在牛吃了玎玲草一段時間之後,讓玎玲草在牛的胃裡充分發酵,然後再把牛殺,把牛的胃剖開,從牛胃裡取出發酵後的玎玲草直接上桌……」趙縣長最後感嘆了一句,「一盤玎玲草放在桌上,在這邊,代表的,是主人待客最隆重的禮節和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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