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初入玄門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意蒼茫 縱橫開闔

島上,月白如霜,清風徐來。

群峰林立,陡峭嶙峋,倒影在澄清湖色中,如出水青蓮,亭亭直上。

景幼南頭戴蓮花道冠,身披錦繡飛雲仙衣,腰懸玉帶,半依半靠在一株老松上,神情放鬆,姿態悠閑。

在他的臂彎上,人蔘女蜷縮著肉嘟嘟的小身子,正在呼呼大睡。

它小鼻子時不時地抽動,偶爾還打可愛的小呼嚕,散發出成熟葯芝的香氣。

四面八方的葯芝靈草的氣息不斷地湧來,隨著它的一呼一吸形成一個循環,在它的身子周圍凝成宛若實質的五顏六色絲帶,風一吹,四下飄動。

小東西今天受到驚嚇過於厲害,又怕又累又餓,吃下赤龍雲陽丹後,藥性一上來,它就眼皮打架,沒有精神。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睡意一上頭,小東西就迷迷瞪瞪,依偎在景幼南的胳膊上,很快睡了過去。

「這個小東西。」

景幼南搖搖頭,目光在人蔘女身上轉動,若有所思。

人蔘女雖然長得白白胖胖的,像個三尺高的小娃娃,但它畢竟是天生靈藥,與人類不同。

小傢伙抱在懷裡,輕若無物,而且小東西的肌膚雖然細膩,但真的如羊脂美玉一樣,冷冰冰的,沒有半點的溫度。

除此之外,小東西額頭上還生有一個顯眼的人蔘葉子紋理,嬌艷欲滴,讓人一看就知道它不是人類,而是草木成精。

說起來,天生靈藥要化為人形實在是千難萬難,或許正因為這點干涉造化,才讓人蔘女這樣的天生靈藥智力只相當於三四歲的孩童,永遠懵懵懂懂,難聞無上大道。

沒有智慧,沒有力量,就可以說與大道無緣,尤其是像人蔘女這樣的天生靈藥,到頭來是給別人作嫁衣裳,自己則會受百般罪過。

雖然人蔘女生來淳樸,童心一片,從來沒有做過惡事,但天數渺渺,自有運轉之道,你不結因果,有時候反而因果找你。

或許,生為天生靈藥,關係到大道純陽,這本身就是與有志於大道的修士們結下的最大因果吧。

景幼南雙目深深,心思放開,琢磨冥冥之中存在的天道,不分善惡,不看好壞,不辨男女,不論老幼,只是按照本能運轉,維持整個大世界的穩定。

人蔘女自然不會知道它眼裡的大惡人有這麼多的感慨,它睡得正香,還在景幼南懷裡翻了個身,小胳膊小腿伸開,四肢朝天,小鼻子抽動,上面的鼻釘泡一收一縮,晶瑩剔透。

景幼南看了眼胖乎乎的人蔘女,搖頭笑笑,默運玄功,頭頂上雲氣衝出,水火交纏如藤蔓,大肆吸收周圍充沛的葯芝靈木散發的靈機。

人蔘女這樣的天生靈藥,會自發地牽引周遭的靈機,景幼南正好趁這個機會吸收,恢複元氣。

不知過了多久,景幼南從入定中醒來,眉宇間青氣氤氳,如光華流水。

「嗯。」

突然,景幼南低下頭,只是一看,就笑出聲來。

原來人蔘女這個小東西已經醒了,只是看樣子很害怕打擾自己修鍊,所以努力蜷起小身子,縮成一團,就像個冬眠的小松鼠樣,獃頭獃腦的。

看到景幼南似笑非笑的目光,人蔘女一下子愣住,柔軟的小身子也變得僵硬起來,嘴巴張大,發不出聲。

少頃,驚恐之色湧上人蔘女的小臉,牙齒開始格格打架,要不是景幼南用手抱住,這個小東西肯定會像半截木頭般掉到地上。

景幼南哈哈一笑,手臂一甩,人蔘女穩穩噹噹落在地上,連頭上的羊角小辮都沒有半點顫動。

「咿呀。」

小東西無力地叫了聲,低著頭,看腳尖。

它睡覺的時候沒有知覺,醒來才看到大惡人近在咫尺,只覺得心驚膽戰,搖搖欲墜。

景幼南通過天道警示,對茫茫天意又要了新的感悟,心性愈發淡漠,斂容道:「今後要多照料島上的靈草藥芝,特別是那幾株人蔘,不能出半點差池。」

人蔘女飛快點頭答應,好像小雞啄米樣。

景幼南繼續道:「知道怎麼做不?」

人蔘女還是點頭,然後一邊依依呀呀叫著,一邊做出澆水,鬆土,剪枝,鋤草等等的動作,表示自己很明白,很熟練。

「仔細記住,去吧。」

景幼南揮揮袖,神色不變。

人蔘女一聽,立馬邁動小胖腿向遠處跑去。

只看到兩根白嫩嫩的小腿飛快地上下擺動,只是三五個呼吸後,就轉到山石林木後,不見了蹤影。

「倒是還算機靈,以後或許培養下,可以做個燒火煉丹的小童。」

景幼南眼睛眯起,心裡盤算新主意。

人蔘女作為天生靈藥,對葯芝靈草的藥性把握,天下無出其右者,就是經年的靈草師也遠遠比不上。

要是真讓這個小東西打個下手,真的是綽綽有餘,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穫。

人蔘女自然不知道以後等待著自己的「悲慘」生活,它好像是出籠的小鳥,跑到看不到景幼南的影子後,直接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興奮快活地滾來滾去,發出依依呀呀的叫聲,歡快到極點。

「以後再說吧。」

景幼南默念咒語,重新出現在飛舟中,然後一抬手,摘下漂浮的龍角海螺,掛在腰間。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婉轉悅耳的女聲,道:「景師兄可在否?」

景幼南從雲塌上起身,整理衣冠,然後緩聲道:「是尚師妹吧,請進。」

吱呀一聲。

房門從外面被人推開,尚依依裊裊走來,長裙拖地,環佩交鳴,人還未到,就由一股沁人心腑的冷香襲來。

尚依依素麵朝天,不施粉黛,但天生麗質,是一等一的俏佳人,進屋斂裙萬福道:「見過師兄。」

「尚師妹不用客氣,請坐。」

景幼南還了一禮,率先入座。

然後有侍女奉上香茗,茶色琥珀,滿室生香,宛若空谷幽蘭,驅散凡塵的雜氣。

尚依依端起茶盞,借著朦朧蒸騰的水氣,凝目觀看。

只見坐在雲塌上的少年劍眉入鬢,顧盼生輝,凜凜然有種鋒銳之意,直透華蓋。

尚依依就是一驚,連忙低下頭,擋住眸中的異色。

她很清楚,結出玄種需要消耗何等多的精氣神,很多人都是大病一場,將養數月,嚴重者甚至奄奄一息。

對方卻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恢複,要麼是天賦異稟,要麼是自有手段,不管怎麼講,都是可畏可怖。

穩了穩心神,尚依依放下茶盞,開口道:「景師兄,聽說你們前三席會由宗門安排,直接空降為副掌院,真是讓人羨慕。」

景幼南從容一笑,道:「初來乍到,一頭霧水,就是當上副掌院,也只是個牽線木偶而已,主不了事。」

尚依依嫣然一笑,道:「別人或許會手足無措,不過以景師兄的手段,到時候肯定如魚得水。」

景幼南謙虛了幾句,皺眉想了想,突然開口問道:「尚師妹是想進入內門後,就在門中發展?」

尚依依微一錯愕,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麼快,頷首點頭道:「小妹確實有此意。」

景幼南大有深意地看了尚依依一眼,緩緩開口道:「尚師妹氣魄不小。」

實際上,新晉的真傳弟子很多都不會留在宗內,而是選擇外出遊歷。

原因很簡單,新晉陞的真傳弟子會有三年左右的考察期,如果留在宗內,擔任一定職務的話,不可避免地要與其他宗內弟子或者長老等等打交道,很容易就會出現摩擦。

如果你太強勢,就免不了得罪人,像太一宗這樣的超級門派,宗內的勢力盤根錯節,一得罪就是一大片,到時候給你個小絆子,讓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可要是不作為,當一天道士撞一天鐘,上面的人也不是睜眼瞎,最後考核的成績肯定很難看。

當然,有弊就有利。

留在宗內,就是在宗內高層的眼皮子底下,真要是有很突出的表現,可以直達天聽,誰都掩蓋不了,脫穎而出,光芒萬丈,不是神話。

這就好比京官,固然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只要有真本事,真的可以鯉魚化龍,一飛衝天。

尚依依如此選擇,顯然是有十足的自信,可以表現出色,吸引宗內最高層的目光。

接下來,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尚依依告辭離開。

景幼南從雲榻上起身,踱步到窗邊,只見天際烏雲翻卷,濃黑如墨,隱隱看到電蛇狂舞,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壓抑。

「都不是簡單人物呢。」

景幼南負手而立,已經明白尚依依此來的目的。

他是真傳弟子中的次席身份,回到宗內不僅會拜入真人門下,而且還會被提拔為副掌院,短時間內就會在宗內形成根基。

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成長起來,周圍會聚攏一批人。

尚依依要想在宗內有好的發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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