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一次機會，說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楊凡的眼眸里抹過一絲奇異的色彩，審視跪在自己腳下面若死灰、幾欲絕望的男孩。
「我……我……」
這叫蒼雲的男孩有些緊張，在此刻眾目睽睽的場所下，他連說話都不通順。
「你無需緊張，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你今日的考核失敗，他日可以另需機會。」
楊凡出乎預料的安慰道，一臉親和自然，身上隱隱有一股溫潤如風的氣息。
蒼雲聽聞此言，心中的慌張和忐忑消失一掃而空，對眼前的男子有一種莫名的相信。
在場其餘的人也都面露錯愕之色，楊凡的冷漠無情，他們之前也是見識過的，直接把蝶蓮那般絕色的少女直接轟走，毫不講情面。
而此刻，楊凡卻是那般的溫和慈善，讓人心生好感與親切，就宛若佛家大慈大悲的拈玉觀音。
「你且站起來，屈膝下跪只能得到一丁點的憐憫，卻換不到你所要的尊嚴和希望。」
楊凡淡淡的道。
「是，藥師大人。」
蒼雲心中大定，眼眸里多出了几絲堅定，深吸一口氣，一臉緬懷和回憶，思緒深深的陷入過去的時空。
漸漸的，他臉上露出一種深深的悲痛，那一抹傷痛，彷彿能滲入人的靈魂，讓人望而心顫。
楊凡心神一凜，這是一種真正發自內心，能引起靈魂共鳴的情緒。
如此一來，他更多出了一些好奇。事實上，他開醫館要所需的學徒，大部分事就是類似跑堂的工作，對學徒的要求並不高。
終於在某一刻，蒼雲鼓起勇氣，開口說道：「我……我想復活我的姐姐！」
復活？
楊凡眉毛一挑，沒有作聲。
在場的其餘人，包括幾位藥師，聽聞此言，都面面相覷。
「復活？這怎麼可能，這已經超出了醫師的範疇。」
「聽說修仙界的頂端的某些聖藥師，掌握了返生的神通。」某名老藥師低聲道。
「哼，那純屬無稽之談。」另外一名藥師冷笑道。
一時間，廂房裡議論紛紛。
修仙界的幾名藥師，對復活之說，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那些學徒們聽聞此言，更是面露驚駭之色，他們的見識比較少，聽聞此言，感到匪夷所思。
這世間真有返生之說？
「淡定。」楊凡輕輕一拍凳子，波瀾不驚的道：「復活，這僅僅是一個傳說。在世俗界不可能，但是在修仙界，還有一絲縹緲的可能。即便修仙界不可能，那麼更遙遠的仙界呢？」
呼！
場上眾人立即安靜下來，聽了楊凡的話之後，更生出了無窮的遐想。
世俗界，修仙界，仙界。
原來這世界竟是如此的大，而自己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你繼續說。」楊凡把目光落到了蒼雲的臉上，輕描淡寫的道：「你是一位鍊氣後期的修士，為什麼甘願來此做一名藥師，以如此年齡來說，你的資質絕對是世間含有的。」
「你……你！」蒼雲驚訝無比，沒想到眼前的男子竟然可以一眼看透自己的修為。
他的隱匿之術非常高明，凝神期之下的修士，不可能看清他的虛實。
可是眼前的神秘藥師，卻能一眼看透自己的修為。
深深吸了一口氣，蒼雲才開口道：「如果藥師真能給我帶來希望，蒼雲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拜您為師。」
「我收徒，資質和修為不是最重要的準則。」楊凡搖頭道：「你且說說讓我信服理由。」
蒼雲目光微微一暗，低聲道：「在八歲那年，我還是一個無拘無束的普通男孩，有疼愛我的父母，還有對我最好的姐姐。可就在那一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讓父親重病不起，鎮上的大夫救不了他，城裡的醫館可以救治，但是家裡拿不出錢……」
「於是，父親離開了我們。此後，娘親一人負起了家中的擔子，日益勞動，不知不覺中患了重病，在十歲那年，她也離開了我……」
「娘親離開了我，只剩下我們姐弟倆。那時姐姐只有十四歲，她為了維持生計，給人織布洗衣服。因為沒有了父母，我們每天受人欺負……那一次，就在我十二歲的那年，姐姐還不到十六歲，鎮上的幾個地痞又跑到家裡索債。我貧了嘴，被打的半死，那些地痞還不依不饒。」
「姐姐死命為我求情……結果，為了讓我免受折磨，也為了抵押那莫須有的債，她獻出了自己的貞操，任憑那幾個地痞玩弄……」
說到這裡，蒼雲雙眸充血，身子顫慄不停，聲音嘶啞。
「那一晚……我被繩索捆綁，動彈不得，眼睜睜看到了那些人粗暴的動作，還有淫靡的笑容。可是，我無能為力……」
「隨後，姐姐把所有的家當包括房屋都賣了，把我送到了京都，希望能找到一些活路。或許是幸運，有一個高人無意間看中了我，收留了我們姐弟倆。此後，我跟隨他學藝。」
「然而，當這一切都穩定下來的時候，某個夜晚，姐姐突然上吊自殺了……」
說到這裡，蒼雲突然哭了，眼眸里透著深深的自責和慚愧。
「父母因我而死，姐姐也因我而死，他們都受到了如此苦難和屈辱……」蒼雲啜泣著道：「為什麼只讓我一個人苟活於世，如果我是一名藥師，是一名醫者，我的父母就不會死，我的姐姐也不會死……」
「原來你想成為藥師，是這個原因？」楊凡面露沉吟之色，搖頭苦笑道：「其實，你錯了……」
「錯了？為什麼？」蒼雲擦乾眼淚，略顯不服的道。
「這一切的錯誤，不在於你是不是藥師，歸根起源的是因為，你們屬於弱者。試想，如果你家當初有權有勢，或者家中的某人有你此刻的實力，那麼你的父母也不會死去，那些地痞更不會欺辱到家中來。」
「弱者，這是最根本的原因。」楊凡淡淡的道。
「收留我的那個高人，曾經也是這麼對我說的……」蒼雲突然睜大眼睛望了望楊凡，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是嗎？」楊凡倒不覺得奇怪，明白這個道理的人並不少。
「不過，想復活你的姐姐，在這一界之中，恐怕希望渺小，就算傳說中的『聖藥師』親臨，也做不到。因為你的姐姐已經死了好幾年，魂魄不在，連屍體都腐爛了。」
楊凡直言不諱的道。
「不！藥師！」蒼雲激動起來，「在那高人的幫助下，我姐姐的屍體被完好無損的冰封在一種奇怪的水晶棺里。」
「哦？」楊凡略顯驚訝，點頭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能找到傳說中的『聖藥師』，就有希望復活。甚至於，某些大神通的修士也有如此神通。」
「多謝藥師大人指點迷津！請您收下我吧，蒼雲只求在醫館內謀一個學徒的職務，此後改修醫道。」
蒼雲信誓旦旦的道。
「改修醫道？」楊凡聽聞這四個字，有一種親切無比的感覺，這不正是自己的經歷嗎？
「好吧，既然你有如此志願，那我就破格讓你做醫館的學徒。」
楊凡以別樣的意味望了蒼雲一眼，然後目光一掃其餘幾名少男少女，伸手又指了兩男兩女，「你，你，你，還有你，都將成為我醫館內的學徒。」
「是，藥師大人。」
「多謝藥師開恩。」
這些人一臉喜色，心中生出一種自豪。
至於剩餘的幾個人，一臉失落和不甘，灰溜溜的走了。
「好了，今日的篩選到此結束。」楊凡站起身來，目光一掃廂房裡九個人，笑著道：「能加入仙鴻醫館，證明你們擁有遠勝於常人的能力。今天晚上，你們這些人，都去王府管事那裡登記，明天早上，你們準時去醫館，商議細則。後天，醫館正式開張。」
「在此，我再問最後一句，你們九人中，可有想退出的？」楊凡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掃過這九人：「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沒有。」
「不可能的事。」
「一定不會！」
這些人紛紛搖頭，一臉毅然。
「醜話說到前面，如果中途退出，將承受雙倍工錢或者靈石的懲罰，如果敢背叛醫館，哼哼……」
楊凡說完這句話，便起身離開，胡非緊隨其後。
程老仙則留在廂房裡，與他們嘮叨了幾句。
片刻之後，楊凡三人走出了「翠微居」。
「楊藥師可否滿意？」程老仙笑眯眯的問道。
「尚可，只是這蒼雲可能有點問題，十四歲的鍊氣後期修士，這縱然放在一般修仙勢力中，也是天才一級的。」
楊凡淡淡的道。
「他真的是鍊氣後期的修士？老夫居然還看走了眼。」程老仙有點難以置信。
「我不會看錯。」楊凡自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