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九大道統 第164章 散修之島

經歷過牙山道士的熱情接待,棋山就顯得比較冷淡了,就連專供道統弟子居住的四三島客棧,也要收取費用,而且一點都不便宜,道士們習慣獨住,八個人八間房,每天光是房錢就接近一枚銀魄,數十倍於凡世普通客棧,條件卻差不多。

對棋山來說,允許道統弟子使用瞬息台,就已經是最大的優待。

三名女道士結伴出去遊逛,禿子已經醒過來,不能跟著出門,只好百無聊賴地繞著桌上的一面銅鏡轉圈,沈昊和辛幼陶則留下來勸說慕行秋。

「楊清音這是瘋了,」沈昊很不客氣,「你居然也同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娘的性格,她做事什麼時候需要我同意了?」慕行秋聳聳肩,許多人,包括牙山的申忌夷,都高估了他對楊清音的影響。

「可是——」沈昊與辛幼陶互視一眼,兩個互相憎惡的人最近幾天卻結成盟友,「大家都說楊清音要和你結凡緣。」

慕行秋豎起手指頭,「第一,那是那她擺脫申忌夷的手段,第二,就算有朝一日她真想跟誰結凡緣,那個人也管不著她。」

這就是楊清音的性格,慕行秋說的都是實話,沈昊更急了,「那咱們就這麼跟著她胡鬧?你聽見她的計畫了,從頭到尾都是她的猜想,一點可行性也沒有,只會將咱們都連累進去。」

「你也可以不參與。」慕行秋平靜地說。

沈昊一下子咽住了,氣呼呼地坐下,卻沒有明確表態自己不參與。

辛幼陶開口了,「我倒覺得沒什麼。」

沈昊驚奇地抬頭看著王子,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辛幼陶急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楊清音的身份跟咱們都不一樣,她是道門之女,又是牙山申忌夷追求的對象。」

「那她就能胡鬧了?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牙山對洗劍池看得特別重要,龐山也沒法偏袒楊清音。」沈昊將矛頭對準了王子。

「哈哈,沈昊,你在戒律科待得太久了。」

「你也是戒律科弟子。」沈昊冷冷地說。

「戒律科不是我的歸宿,所以我受到的影響不大。」辛幼陶藉機顯示一下自己身份的特殊,「楊清音越胡鬧越好,她有資格胡鬧,這樣一來,等事情敗露的時候,誰也不會當真,龐山不會,牙山也不會,大家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

沈昊一臉茫然,眉頭緊緊皺起,「你是說咱們跟著胡鬧也沒關係?」

「對,但一定得做出胡鬧的樣子來,別讓人以為咱們是認真的,那就萬事大吉了。」

「你也是這麼想的?」沈昊轉頭問慕行秋。

「差不多,九大道統不是互相幫助嗎?咱們這也算是幫牙山一個忙吧。」慕行秋其實只是想給禿子再去牙山洗印記時爭得一點有利條件。

龐山十科之間尚且存有罅隙,九大道統更非鐵板一塊,相互間的警惕與尊重幾乎一樣多,慕行秋才遊歷過鴻山、牙山、棋山三家道統,對此已有清晰認識。

一年之後,他要帶著禿子再去牙山,到時候真幻的情況難以預料,可能會無緣無故消失,可能會被左流英悄悄奪走,更可能受到限制,令牙山道士根本無從檢查,這就需要他另有可令對方心動的條件。

禿子只是龐山的記名弟子,他的生死對龐山一點意義都沒有,牙山更沒有理由全力救治,修行這些年,慕行秋深深明白一個道理:道士並不殘忍,他們甚至會將俘虜的妖王妖后放生;但道士也絕不仁慈,在修行的路上,他們不停地摒棄情慾,最後變得對越來越多的事情毫不關心,只在意修行本身,就連與魔族對抗,也只是修行的一部分內容。

只要有一線可能,慕行秋也想在真幻之外再爭得一點「被利用的價值」,被盜走的洗劍池水擁有這種價值。

雖然看上去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這些話他不會對沈昊和辛幼陶說,倒不是懷疑這兩人,而是知道他們對禿子還沒關心到這種程度,沈昊早就忘了當初是他將禿子帶出野林鎮的,看他的態度,似乎更希望與這顆孤零零的頭顱永遠不相見。至於辛幼陶,他跟大多數道士一樣,將禿子看成一個奇形怪狀的寵物。

禿子在桌面上來迴繞圈,每隔一會就叫一聲「搶水」,沈昊突然伸出手臂,將經過他身邊的頭顱按住,不讓禿子再說話,自己低頭思索,突然鬆開手,用一種做出最後決定的語氣說:「那咱們就胡鬧一次吧。」

辛幼陶暗中撇下嘴,對沈昊首領似的語氣不以為然。

跟往常一樣,楊清音有胡鬧的熱情,卻沒有細緻的計畫,她對杜防風的了解大都來源於道聽途說,然後據此加以推測,其中有幾分準確誰也說不清。

慕行秋將沈昊和辛幼陶留下來,就是為了制定一個更可行的計畫,「雖然是胡鬧,也得認真一點,寧可功敗垂成,也不能讓人以為咱們是一群傻瓜。」

「這可挺難。」沈昊還是沒多少信心,「聽說牙山至少派來二十名道士,專門監視杜防風,棋山更是全力配合,根本沒咱們插手的餘地。」

「先不用插手,去見識一下這位洗劍池大盜,總沒有問題吧。」

「我也要去。」禿子翻著跟頭跳躍,「我個頭小,逮到機會就能將水瓶偷出來。」

「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葫蘆里吧。」

棋山諸島面積都不大,從這頭能望見另一頭,可即使站在島邊也看不到另一座島,倒不是距離太遠,而是海面上常年飄浮霧氣,遮蔽視線,就連道士們的天目都無法穿透。

整個四三島都是為道統弟子準備的,共有八座院落,分別對應棋山以外的八大道統,院子四四方方,看上去平淡無奇,卻能隨時增加房間,容納再多的客人也沒有問題。

島上的風光很一般,有些南方獨特的植物,三人都叫不出名字,但是能看出來這都是普通的草木,沒有任何法力。路上來往的人不少,全是各大道統的弟子,見面無論認識與否,都會客氣地施禮、打招呼。

辛幼陶很快總結出規律,「基本上修行越低越熱情,高等道士的七情六慾去除得差不多了,連結識朋友的想法都沒有,唉。」

「你又不是高等道士,嘆什麼氣?」沈昊問。

「我在想咱們現在還能稱得上朋友,等到我去往皇京,你們的修行境界越來越高,咱們也會變成互不關心的陌生人吧。」

「咱們算朋友嗎?」沈昊扭過頭小聲說。

「我說的又不是你。」辛幼陶也扭過頭,用更小的聲音說。

慕行秋走在中間,唯有苦笑,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這兩人已經從互相無視發展到唇槍舌劍,按照父親老秋的看法,他們離真正的朋友沒有多遠了。

小島西邊是一處碼頭,不停地有船隻來往,這些船大小不一,形狀也是多種多樣,共同點就是無人掌舵,在固定的路線上來回行駛,與橫亘在諸島之間的海霧一樣,顯示出棋山的確是九大道統之一。

每艘船的船頭都豎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四三島至某某島」字樣,大多數人都是前往幾處集市,去四二島的小船上只有六七個人,而且目的都是一樣的。

一名年輕的鴻山弟子笑著對慕行秋等人說:「你們也是去看平等道人的吧?四二島上住的全是散修,聽說特別亂,道統弟子去那裡都是想看一眼竊水大盜。」他突然壓低聲音,「可別跟牙山道士說這種事,他們不愛聽。」

這位鴻山弟子很愛交談,修行境界顯然不高,不到半刻鐘的行程,他已經問遍全船人的姓名,對慕行秋身後的大葫蘆表現出恰如其分的興趣。

四二島果然很亂,說是客棧,卻沒有一間完整的院落,大大小小的房屋毫無規劃地立在兩條橫貫島嶼的街道邊上,好像是客人們自己隨意建造的,簡陋而骯髒。

道統弟子可以登陸四二島,散修卻不能進入四三島,慕行秋等人剛一上岸就看到一名滿身酒氣的大漢非要乘上他們的船,結果才邁上來一隻腳就被彈飛,落在十幾步以外的街道上,半天爬不起身,惹來成片的笑聲。

辛幼陶臉露不悅,「散修都是這樣嗎?怪不得不成氣候,連玄符軍都不喜歡召收這些人。」

王子對散修的印象太絕對了一些,但是一路走下來,慕行秋與沈昊也很難對他們產生良好印象,四二島像是棋山的棄地,這裡沒有任何規矩可言,居然還有好幾間道統弟子避之唯恐不及的酒館,出來的人全都東倒西歪,沒有半分修行者的氣度。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不是披著斗篷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就是躲躲閃閃,好像隨時都有人要暗害他們似的。

想在這裡打聽消息是不可能的,散修對身穿藍袍的道統弟子尤其警惕,全都躲著他們行走,偶爾有醉鬼上來糾纏,卻是一問三不知,只顧哈哈大笑,好像他們剛剛做出一件了不起的勇敢之舉。

又是辛幼陶發現了這裡的另一個特點,「瞧見沒,這裡沒有女散修。」

那名隨和的鴻山弟子不請自隨,跟在三人身邊,這時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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