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5節

夜色下的帳篷村,菜鳥A隊一身野戰裝束,身前是打開的背囊。

馬達蹲下,一個一個地檢查裡面的東西。他走到鄧振華面前:「你的可要仔細檢查。」

鄧振華目不斜視。馬達蹲下打開背囊,裡面的東西沒有違禁品。

鄧振華笑了一下。馬達起身,看著他:「摘下鋼盔。」

鄧振華眨巴眨巴眼:「灰狼,鋼盔是戰士的……」

馬達怒吼:「我讓你摘下鋼盔!」

鄧振華急忙摘鋼盔。

咣當!藏在鋼盔里的巧克力、火腿腸都掉了出來。

菜鳥們憋不住,吭哧吭哧地偷樂。鄧振華尷尬地笑了一下。馬達也憋著笑:「看來你挺有勁啊?能帶這麼多多餘的東西?」

「我只是帶了點戰略儲備乾糧,要知道野外生存,是很殘忍的事。」

「我當然知道——去!跑步到那邊,拿五塊磚頭過來!」

鄧振華急忙跑步過去,搬來五塊磚頭放在地上。

馬達拿出水筆來,在磚頭上挨個簽名:「你——我可得防著點!裝進你的背囊,然後給我帶回來!一塊都不能少!」

鄧振華苦著臉,把五塊磚頭都放進背囊。

馬達起身看著大家:「好了,菜鳥A隊!去那邊過秤,標準配重40公斤!少一克都不行,去吧!」

大家抱起背囊跑步到稱跟前。老鳥仔細看著稱,一個一個檢查。

鄧振華抱著背囊起身苦笑:「我已經超過了40公斤了……」

馬達笑:「嗯,傘兵么!天生就是能負重的,你就這麼多吧!」

稱完重量,一行人上了傘兵突擊車,在夜色下出發了。

山路上,兩輛傘兵突擊車在顛簸中前進。馬達高喊:「戴上眼罩!」

小庄跟兄弟們拿起眼罩戴上。

車子繼續顛簸,駛向未知的方向。

谷地。高中隊站在開著車燈的車前,冷冷看著兩輛傘兵突擊車開來。

車停在高中隊跟前。馬達喊:「摘下眼罩,下車!」

菜鳥們呼啦啦摘下眼罩,下車列隊。

高中隊看著他們:「今天的訓練科目,叫做『流浪叢林』。不用東張西望,這地方你們都沒來過,我也沒來過。」

菜鳥們目瞪口呆看著他。馬達把一疊地圖分發給他們。

小庄拿過來一看,地圖居然是手繪的,歪歪扭扭,沒有任何經緯線。

大家互相看著。

「報告!」小庄喊:「這個地圖怎麼都不太一樣啊?」

高中隊笑:「這些地圖是大隊的家屬們根據來過這兒的老隊員口述畫的,當然不一樣了。大差不差肯定有誤差,至於誤差多少就看你們的命好命壞。」

「報告!」鄧振華又喊。

鄧振華嬉皮笑臉地說:「我在傘兵部隊就聽說,陸特有最好的裝備,譬如GPS什麼的……」

「特種部隊在敵後,會遇到什麼樣的突發情況?GPS是精密電子儀器,摔壞了怎麼辦?沒有電了怎麼辦?在戰鬥當中損壞了怎麼辦?還是得依靠指北針!最可靠的裝備不是高科技,是你自己的腦子!你要是沒腦子,趁早滾蛋。」

鄧振華灰溜溜不敢說話了。強子挺了挺胸:「報告!那、那這個地圖呢?」

「這算不錯了,還是有點文化的畫的。在戰爭當中,誰知道會遇到什麼內線?要是一個沒文化的老太太畫的,你就不打仗了?完成得了要完成,完成不了也要完成!否則要特種部隊幹什麼?」高中隊掃視著他們,「再好的裝備,中國陸軍特種部隊也不能變成少爺兵!」

強子不吭聲了。大家也都不吭聲了。

高中隊看看手錶:「10分鐘出發一個,別想著搭伴互助,否則就一起被淘汰!給你們三天時間,返回駐地!」他指著小庄:「第一個,走。」

小庄看看大家,默默無言快步離開了。菜鳥們都看著他離開,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

恐怖的黑夜叢林,時而有野獸的嚎叫。小庄拿著開山刀拚命開路,艱難前行。

他走到林間空地的岩石旁,停下來,看看自己的右手,都是血泡。他撕開急救包的繃帶,包紮著。又拿出紅色手電筒,看看地圖,看看指北針。

他找到個大概的方向,起身繼續前進……

凌晨,小庄疲憊不堪地用刺刀挑開枝蔓,來到空地上。

那塊岩石還在那裡。

小庄不敢相信,抹抹眼,岩石就在那裡。

小庄走到岩石跟前,打量著岩石,疲憊地倒下了:「走了一夜,又回來了……」

他舔舔嘴唇,哆嗦著纏著滲血繃帶的雙手,拿出地圖和指北針,找著自己的方位。他又堅持起身,拿起武器繼續前進。

懸崖上。

似火的驕陽曬在史大凡的臉上。他解開自己的衣領子,艱難前進。

一聲哀嚎:「該死的——誰來救救我——」

史大凡四處尋找:「人在哪兒?」

「在你下面——該死的——」

史大凡探頭下去。鄧振華在懸崖中間的一處凸出來的石頭上,抓著一顆搖搖欲墜的小樹高喊:「救救我……」

「你怎麼走到這兒來的?」史大凡震驚地問。

鄧振華右手抓著小樹,左手還在拚命找可以救命的堅固物體:「我他媽的也不知道!黑燈瞎火的,我就沿著指北針給我的方向直行!被困在這兒上不去了,天亮才看見自己懸在空中!快,拉我一把!」

「我不能救你!」

鄧振華震驚地看著他:「為什麼?你不是衛生員嗎?你不是該救死扶傷嗎?」

「要是被老鳥看見了,我也被淘汰了!」

「難道你要看著這顆該死的小樹被拔出來,讓我摔死在這兒?」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這是生死攸關的事情!雄鷹也得有翅膀,我他媽的沒帶傘包!再說就五十米的高度,傘來不及開我就是肉泥了!」

說著小樹的根又往外掉土。

「衛生員!你還看什麼呢?你難道想看見一個變成肉泥的傘兵嗎?」

史大凡解開身上的攀登繩綁在身後的樹上,試試結實程度。他跑過去趴在懸崖邊上慢慢往下放攀登繩,嘿嘿笑:「說——我是鴕鳥!」

「你是鴕鳥!」

史大凡的攀登繩停住了,他嘿嘿笑:「不對不對,是——你是鴕鳥!」

「你是鴕鳥!」

史大凡的攀登繩又停住了。

繩子就在鄧振華伸手抓不著的地方。史大凡嘿嘿笑:「說——傘兵是鴕鳥!」

鄧振華咽口唾沫:「好吧好吧!傘兵天生就是能屈能伸——我是鴕鳥!我是鴕鳥!我是鴕鳥!這下你滿意了吧?」

史大凡嘿嘿笑著放下繩子:「滿意,相當滿意!」

鄧振華一把抓住繩子。那小樹立即就掉下去了,咣當摔下懸崖。

鄧振華趕緊往上爬:「衛生員!等我上去收拾你!」

史大凡拔出開山刀,做勢要砍繩子。鄧振華臉色大變:「別砍別砍!我是鴕鳥!我是鴕鳥……」

史大凡嘿嘿笑:「你自己慢慢爬吧,我走了。」

「你總得告訴我,往哪兒走吧?」

史大凡嘿嘿笑:「難道傘兵也會迷路嗎?」

「靠指北針摔到懸崖下面的傘兵,難道還能不迷路嗎?」

史大凡指著太陽:「自己看太陽的方向,找路去吧!我還得趕路,走了。」他起身走了。

鄧振華吭哧吭哧往上爬,高喊:「衛生員史大凡——我否認我是鴕鳥,我沒喊過——」

史大凡嘿嘿笑著,背著步槍繼續前進,一邊走一邊跳,嘴裡還唱著:「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吧!」他原地轉個圈,拍手:啪啪!他繼續前進:「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腳吧!」他原地轉個圈,跺腳:啪啪!「如果感到幸福就快快拍拍手呀,看哪大家一齊拍拍手!」

鄧振華氣喘吁吁地爬上來,他看著史大凡的背影舉起自己的狙擊步槍痛心疾首:「我否認,我沒喊過,我不是鴕鳥——」

史大凡邊唱邊跳,已經在林子里漸行漸遠。

密林中,攝像頭在轉動。

新訓基地監控帳篷里,監視器忠實地傳遞著現場的畫面。特種兵們都笑成一團。馬達已經笑得快趴在桌子上了。

土狼沒笑,他看馬達:「灰狼,他們是不是該淘汰了?」

馬達擦擦笑出來的眼淚:「留下,留下!這對活寶,我們上哪兒去找?」

土狼眨巴眨巴眼:「活寶?」

馬達笑著說:「是啊?你不覺得他們倆很搞笑嗎?」

土狼看著畫面,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

叢林中。耿繼輝疲憊地走著,他用刺刀挑開枝蔓,前面坐著一個隊員,正齜牙咧嘴歪在地上靠著背囊。

「我的腳廢了!」

耿繼輝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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