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六章 人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狄威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殺了多少人,按理說在這種實力不對等的殺戮之下,天空之城的武士們早就應該心膽俱裂的潰逃了,然而事實卻是四周仍然有密密麻麻的武士潮水般湧向狄威,每個武士眼中都閃爍著仇恨的光芒,似乎不把狄威撕成碎片他們就決不罷休。

狄威顯得有些狼狽,因為想要連續不斷的釋放風之痕秘技,所需要的源力基數實在是太龐大了,以至於在某些時候他不得不集中所有的源力,來讓風之痕的攻擊力變得更大一些,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狄威的渾身上下都染滿了血跡,雖然這些鮮血的主人都已經變成了屍體,但狄威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果然,即使是廢物,也有他們存在的價值。狄威有些無奈,事先他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羅勒的死,激起了天空之城武士們心中的鬥志。

狄威很強,但還沒有強大到可以舉手投足間抹殺掉數萬條生命,尤其是這些人並不是手無寸鐵的羔羊,其中有一些軍官的攻擊就連狄威也不能無視。

狄威一向都是一個很明智的人,所以他選擇了離開這裡,其實在羅勒身死的那一刻,狄威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之所以仍然與這數萬武士浴血奮戰,是因為狄威不相信,那些人敢無視他的力量。

狄威的身形筆直射向高空,身後的青色光翼一展,徑直向遠處飛去,在他身下,那些紅著眼睛的武士們仍然在怒吼著追趕著他的身影,徒勞的向天空中釋放著各式各樣的秘技。

遠離了殺戮中心,不知為什麼,狄威忽然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許多年以前,他還是個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孩子,而如今,他的雙手,已經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然而狄威一點都不後悔,自從選擇了這條路,他就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人的一生當中,總有些東西是要堅持的,無論對也好,錯也罷,他都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直到……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天空之城,崗第瓦斯山上陰雲密布。

「諸位,難道現在還有什麼異議嗎?」滿頭斑白的老者神情激動:「現在已經沒有人能置身事外了,蘭博斯本大人說的沒錯,這不止是霍夫曼一個人的戰爭,這麼多人的鮮血,還不足以讓你們放下心中那點可憐的野心嗎?」

一個臉色陰翳的中年人緩緩開口:「我不知道你們的忍耐力會好到什麼樣的程度,不過我沒辦法做到視若無睹,你們可以把這件事看成是軍荼明對我們的警告,也可以看做是對我們的羞辱,我想要說的是,從明天開始,天炎家族將全力投入這場戰爭,其他的我不敢保證,我只能借用羅勒的一句話,在戰場上,天炎家族不會後退半步!」

短暫的沉默過後,另一個老者長長吐出口氣:「天空之城沉寂的太久了,我想也到了大家團結在一起的時候了。」

其他人對視了一眼,全都緩緩點了點頭。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天空之城的血,不能白流!」

從表面上看,狄威一手製造的這場殺戮,不但沒能阻止天空之城增援獅心帝國,反而讓天空之城空前的團結到了一起,更為堅定了他們與月影帝國對抗的決心。

而此時狄威已經身在數百里之外,遙遙地望了天空之城的方向一眼,如果這樣還不能夠起到任何作用的話,那麼天空之城,也就真的沒有再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一個月之後,狄威在天空之城邊境的所作所為被做成了書面材料,擺在了軍荼明的面前。

軍荼明看上去保養得極好,面白無須,氣勢內斂沉穩,唯一有些不協調的是那雙略顯得秀氣的長眉,不過再加上他總是半閉著的狹長雙目,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慵懶的感覺,似乎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軍荼明拿起材料掃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好容易安靜了一段時間,我還以為他轉性了呢,他也真想得出來,自己去衝擊數萬人的軍陣……呵呵,就算是幾萬隻綿羊,也能咬死老虎了。」

軍荼明下首坐著一個面孔黝黑的中年人,眼中露出了不屑的神色:「陛下,這條瘋狗除了會給您惹麻煩之外,還會做什麼?」

軍荼明放下了手中的材料,好笑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你自己都說他是瘋狗了,為什麼還要從正常的角度去看他?狗最大的作用是什麼?當然是咬人,你看,他這不就是咬了天空之城一口么。」

「天空之城裡的幾個大家族這些年來一直貌合神離,就算出兵他們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另一個老人說道:「何況狄威殺的都是一些低級武士,我覺得他這樣做一點意義都沒有,殺的低級武士再多,也影響不了戰爭的走向,反而會激起天空之城民眾的憤恨,可謂得不償失。」

「你覺得狄威這個傢伙會在乎有人恨他嗎?」軍荼明笑了起來:「也許他只是一時不爽想找人出出氣,反正這樣的事情他也沒少干,總的來說,他目前還算有用,也算是盡心儘力為我辦事,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表面上?」面孔黝黑的中年人一挑長眉:「陛下,您的意思是……」

「沒錯,就是表面上。」軍荼明淡淡地說道:「人心,是最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難道你們不這樣認為嗎?」

沒有人蠢到會回答這種問題,大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軍荼明似乎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好了,現在告訴我,北邊的戰況如何了……」

對狄奧來說,閉門修鍊的日子不算太難熬,至少要比他默默苦修的那十幾年快樂得多,唯一牽掛的,就是眼下不知身在何方的瓦西里,這個時候相信老師也得到戰爭爆發的消息了,以老師的性格,應該不太可能會繼續沉寂下去,所以狄奧現在很是有一種緊迫感,他不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他仍然是老師的累贅。

時間,狄奧眼下最缺少的就是時間了,不過狄奧也清楚,進階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這需要一個長期積累的過程。

這天早上,狄奧起床後並沒有忙著去餐廳吃早飯,而是在花園裡呼吸了一會新鮮空氣,同時也在思考著自己最近的進境,可以同時從外界和源力漩渦當中汲取源力,狄奧的修鍊速度遠遠領先其他人,但狄奧並不滿足,雖然說按照眼下的速度修鍊下去,至多需要兩年的時間,他就可以晉陞至武尊級別,但是,兩年後戰爭早已不知道發展成什麼樣的局面了。

狄奧考慮的是要不要動用源力漩渦中的力量,如果沒有源力漩渦的存在,狄奧自然只能按部就班的修鍊下去,可有了源力漩渦就不同了,這就好像身懷一座寶山,卻怎麼樣也找不到打開的方法,難免會讓人有些沮喪。

不過狄奧當然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瓦西里的警告猶在耳畔,何況狄奧也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究竟能夠承受多大的壓力,如果瓦西里在,一切問題當然可以迎刃而解,而眼下狄奧卻只能靠自己去一點點摸索。

狄奧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目光落在花園圍牆的一處角落,狄奧的記憶力一向很好,他可以肯定,那裡在昨天還是遍布著青綠色的苔蘚,可現在,那裡的一小片苔蘚已經消失了,露出了下面略微顯得有些古舊的牆體,雖然看上去很正常,苔蘚這類植物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在刮蹭的情況下脫落,問題在於,這間院子里沒有其他人,就算散步也不會有人跑到牆角去做什麼。

狄奧走到牆角處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處牆體,表層的苔蘚脫落之後,牆體上還是殘留著一些泥土,把泥土清理乾淨,狄奧的目光忽然凝固住了,牆體上面出現了一個三角形的符號。這樣的符號狄奧曾經聽莫林提起過,是神域中人用來互相聯絡的手段之一,符號的印跡很淺,如果狄奧不是近距離察看的話,根本就發現不了。

狄奧想了想,伸手把符號抹去了,然後便起身按照三角形標示的方向走了過去,沒走出多遠,就發現了另一個隱藏在苔蘚中的印記,這次印記指向的位置是牆外。

狄奧抬頭看去,正看到幾十米外的一處小樓上面,窗戶忽然被人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窗後,狄奧不禁微笑了起來,原來是莫林,看來在獅心帝國的帝都之中,即便是莫林這樣的強者,行事也是非常小心的,竟然都不敢正大光明的和狄奧聯絡,想來這也是出於蘭博斯本的授意。

這時索菲亞的聲音從花園外面傳了過來:「狄奧?飯都快涼了。」

狄奧遙遙的向莫林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出了花園,心裡想著怎樣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去見莫林,相信莫林主動來找自己,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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