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紅顏禍水

豪威爾的死,似乎並沒有給水晶之城帶來任何影響,城中依舊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走在街上,呼吸著喧囂的空氣,卻並不令人覺得煩躁,唯一讓狄奧感覺有些不舒服的是,不管他和索菲亞走到哪裡,都會有一些人站得遠遠地看著他們竊竊私語,可一旦狄奧把目光投過去,這些人馬上又驚慌的各自走開,就好像狄奧有多麼恐怖似的。

索菲亞眼波流轉,早已把周圍的情景盡收眼底,在一邊低聲竊笑著:「看到了吧,你很出名呢。」

狄奧輕嘆一聲,能不出名么?當街殺人,衝擊監獄,連水晶之城的城主都死在他們幾個手裡,也難怪那些普通人會用異樣的目光看自己。不過,索菲亞的口氣有種促狹的味道,他要反擊。

「你以為他們是在看我么?」狄奧微笑道:「他們在看你啊……克里斯平原上的珍珠!」

「才不是呢,他們在看你。」

「錯了……」

「沒錯!」不等狄奧說完,索菲亞立即截道。

因為這麼點小事,兩個人搞得好像在吵嘴,有些兒戲了,隨後他們相視一笑,放過了這個話題。

「你真的變了很多。」索菲亞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自然的挽住了狄奧的手臂。

「人總是要變的。」狄奧笑了笑,手臂處傳來的溫軟讓他忍不住心中一盪,側過頭看著索菲亞,「你不也變了?」

「我哪裡變了?」索菲亞歪著腦袋問道。

「記得剛出門的時候,某個人說過,我們不是去逛街,而是……」

「而是尋找樂趣。」索菲亞接道:「我說錯了嗎?你不覺得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死氣沉沉的?」

「是啊。」狄奧笑道:「但以前的你,卻不會在乎生活的沉悶。」

「傻瓜。」索菲亞微笑著看向狄奧,柔聲道:「以前的你,不也是和我一樣?」

狄奧一下子愣住了,準確的說,以前的狄奧就像一條蛇,他潛伏在角落中,靜靜的蛻著皮,從不被外面的事物所影響,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默默等待著蛻皮成龍的那一刻。

他和索菲亞的遭遇有些相近,而且兩個人都同樣堅韌,所以,他們在心中築起了一道道圍牆,把自己的心靈深深擋在裡面。

不過,此刻的圍牆似乎要坍塌了,因為狄奧感受到了柔情,而索菲亞則笑得分外的甜。

「看,那邊!」索菲亞突然用手一指,她的目光被街邊一個攤位吸引了過去,上面擺滿了水晶製成的小飾品,雕刻成各種形狀的掛件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晶瑩剔透,看起來很是賞心悅目。

接著,索菲亞拉著狄奧手走過去,一件件的挑選起來。

「喜歡就買下來吧。」狄奧見索菲亞始終盯著一隻水晶兔子,一臉艷羨,不覺有些好笑,認識索菲亞這麼久,從沒看到過她顯露出這種孩子氣的表情。

「我是很想買啊,可是我沒有錢,怎麼辦?」索菲亞笑道。

「……」狄奧哭笑不得,沒錢?掌握著整個男爵領的財政大權,居然還敢說自己沒有錢……

「可我也沒有啊。」狄奧攤了攤手,他的話太煞風景了。

「小氣!」索菲亞忍不住白了狄奧一眼。

聽了兩人的對話,賣飾品的小販都看不下去了,還有沒有天理啊,你說你帶著這麼漂亮的姑娘出門,竟然連個小飾品都買不起?!在小販眼裡,狄奧哪裡是沒帶錢,而是根本沒有錢!顯然這個小販並沒有認出面前這個年輕人,就是把水晶之城鬧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禍首,否則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哪裡還能氣定神閑地站在這裡。

「姑娘要是喜歡的話,那就拿去吧,不值什麼錢的。」小販慷慨地說道,還不屑的瞟了狄奧一眼,目光中的含意很明顯,你這樣的騙子我見得多了。

「是真的嗎?」索菲亞的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那可真謝謝你了。」

狄奧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索菲亞,又看了看站在那裡得意洋洋、好像揀了大便宜的小販,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樣也可以?!

索菲亞喜滋滋的把小兔子捧在手心裡,雖然明知道這東西不值什麼錢,但不可否認的是,雕工屬實不錯,小小的水晶兔子被雕刻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即使狄奧看了都有些愛不釋手的感覺。

「老爺,這些東西好漂亮啊。」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想買一些帶回去,好不好?」

「擺在大街上的東西有什麼好買的,一看就是些不值錢的貨色。」男人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狄奧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去,原來是一個中年人,身邊站著一個只有十七八歲左右的美艷女孩。看中年人的穿著顯然家境不錯,只不過太騷包了些,十根手指上至少戴著八枚金光燦燦的指環,就連帽子上都鑲嵌了數顆寶石,身後還跟著十幾個武士,個個面露煞氣,神情冷峻,目光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雖然狄奧並沒有把那十幾個武士放在眼裡,不過看索菲亞正興高采烈的端詳著手中不勞而獲的「戰利品」,實在是不忍心打擾她的興緻,於是便把頭轉了回來,只當作沒聽到。

這時索菲亞獻寶似的把水晶兔子捧到了狄奧面前,笑嘻嘻地說道,「怎麼樣?可愛吧?」

「你喜歡就好。」狄奧笑著說道。

那中年人一眼瞥到索菲亞的面容,頓時怔在了那裡,好半晌他才清醒過來,眼神隨即也變得炙熱了,他乾咳了一聲,對身邊的女孩說道,「既然你喜歡這些東西,那就隨便去挑吧,買多少都可以。」

那女孩本已有些失望,聽到中年人改口,高興得歡呼一聲,便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攤子前挑選起來。

小販的眼睛毒得很,一眼就看出這批人是大主顧,也就顧不上狄奧和索菲亞了,畢竟再漂亮的姑娘也不能當飯吃。

「這個多少錢?」狄奧指著索菲亞掌心中的水晶兔子問道,剛才只是故意逗索菲亞玩,雖然小販說不要錢,但這麼多年來,狄奧還從沒送過一件禮物給索菲亞,並且還是第一次和索菲亞一起逛街,所以這個水晶兔子,狄奧很想買下來。

「我都說送給這位姑娘了,你們走吧,不要錢。」小販擠出一絲笑容,心裡對狄奧厭惡到了極點,什麼人啊這是,沒錢還死要面子。

狄奧一陣無語,這裡的民風還真是淳樸得可以,有錢都花不出去……

「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們也別爭了。」那中年人踱了過來,忽然開口說道。

狄奧和索菲亞不禁一怔,就連那小販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做生意的都不容易,尤其是這種小本生意,別看這東西小,總歸也是有本錢的。」中年人的話貌似中肯,但怎麼聽都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而你呢……」中年人指了指狄奧,「年輕人,做人要腳踏實地,沒錢不要緊,但不能貪圖便宜,連給心愛的人買件禮物都買不起,你不覺得臉紅嗎?」

「我臉紅了嗎?」狄奧轉過身忍著笑問索菲亞。

「你臉紅過嗎?」索菲亞又白了狄奧一眼,她笑靨如花,那副柔美的神情讓周圍的人都看呆了。

那中年人也不例外,就那麼定定地看著索菲亞,好一會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掩飾性的咳嗽了幾聲,轉而對小販說道,「這位小姐買的東西,就算在我的賬上吧,這點小錢我還是有的。」

說到「小錢」這兩個字時,中年人明顯加重了語氣,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無非是從側面貶低狄奧而已。

不過,狄奧的城府本就非常深,現在的心情又很好,也不想因這點小事生氣,他從索菲亞的掌心裡拎起那隻水晶兔子,扔回到攤子上:「走,我們到別的地方看看。」

「好呀。」索菲亞笑道,雖然她剛才表現得很喜愛,但其中至少有五分是裝的,自從狄奧不告而別之後,她反思過很多次,所以現在才會試圖改變自己。沒錯,她和狄奧的安危是重要的,也應該為此苦心積慮的經營,但安危絕對不是生活的全部,她可以忍受枯燥,可以忍受沉悶,但狄奧能做到么?繼續這樣下去,誰能保證狄奧不會再次離開她呢?

只能說,索菲亞誤解狄奧了,這也怪她,找到狄奧之後刻意迴避了「出走」的話題,生活不能靠算賬,尤其不能算舊賬,只要以後她和狄奧能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那中年人見索菲亞要走,頓時沒有了方才的淡定,急走兩步攔住了兩人,笑著說道,「這位小姐,難得遇上,就不要和我客氣了,看看還有什麼喜歡的,儘管說,都包在我身上。」

狄奧嘆了口氣,又看了看索菲亞,真是紅顏禍水啊……當初艾麗就沒少給他們惹麻煩,現在索菲亞也一樣。

索菲亞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心中很是無奈,自己只不過是想和狄奧安靜的走一走,為什麼偏偏就有這種不識趣的人跳出來呢……

「謝謝您的好意,我們準備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不打擾您了。」索菲亞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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