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突圍

剛剛坐下,滿面紅光的雷蒙又開始聲討歌頓,說他不該總是頭腦發熱,沒事就去接這種危險之極的任務,這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云云。

歌頓卻是一臉的不在乎,淡淡地說道,「其實一開始看到朱迪絲,我真放棄了,差距太大。不過,既然她已經被那個神秘高手打成重傷,這種機會我要是再把握不住,那不就成傻子了?」

雷蒙話題一轉,又開始控訴起歌頓的冷漠,說自己跑這麼遠來幫忙,還看不到好臉色等等等等。

狄奧有些頭疼,兩世為人,雷蒙應該是他見過的男人中最啰嗦的一個,說起話來沒完沒了,尤其是喝了酒之後,更為嚴重。

歌頓似乎早已習慣了雷蒙的冷嘲熱諷,一點都沒有動氣,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屑於和雷蒙爭辯,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我困了。」然後就靠著牆壁閉上了眼睛。

面對歌頓的冷淡,雷蒙卻絲毫沒有氣餒,只不過也知道打擾傷勢未愈的歌頓有些不太好,轉而向狄奧身邊湊了湊,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還刻意的壓低了聲音,「我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狄奧無奈的向旁邊挪了挪,以免被他的口水噴到臉上。

「我發現……」雷蒙的聲音更低了,「屋裡那個,好像對你有點意思。」

狄奧有些無語,這傢伙是不是閑的?事實上狄奧也察覺到了,最近幾天艾麗對自己的態度確實有些異樣,可問題是,這和雷蒙有關係么?

「你看錯了。」狄奧不假思索地說道,他救艾麗可不是為了發生什麼,雖然趁著這個機會似乎可以順理成章的把這位漂亮寡婦弄上床,但狄奧是真的對艾麗提不起一絲興趣來,在其他人眼中風情萬種的艾麗,在狄奧看來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罷了,和索菲亞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怎麼可能看錯?!」雷蒙眉飛色舞地說道,「我的眼光一向都是很準的,來,我們仔細分析分析,根據我多年來的經驗……」

「你今年多大?」狄奧忽然問道。

「什麼?」突然被打斷的雷蒙有些發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今年才二十一,據我所知,他長這麼大,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碰到過。」歌頓不知道什麼時候張開了眼睛,無視雷蒙悲憤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揭穿道。

「哦……」狄奧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狀,「那他所說的多年經驗是指……」

「當然是被拒絕了無數次的經驗,要不然你以為他能有什麼經驗?」說完這句話,歌頓又把眼睛閉上了。

看著雷蒙逐漸漲紅的臉,狄奧不禁在心裡暗笑,看來這個歌頓也不完全是外表看來的那樣冷漠。

「該吃飯了。」艾麗的聲音從下面傳了上來,恰巧緩解了雷蒙的尷尬。

三個人魚貫走下樓梯,看著一桌子豐盛的食物,依舊抱著酒桶的雷蒙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猶豫了好久,才趁著艾麗去廚房的功夫悄聲問狄奧,「她的傷怎麼樣了?」

「比前幾天強一些。」狄奧漫不經心地回答道,隨後坐在椅子上。

歌頓坐在狄奧對面,也不客氣,直接伸手抓過一片麵包,塞到自己嘴裡,而狄奧也開始享用起食物來。

「哦……」雷蒙點點頭,緊盯著狄奧和歌頓的表情。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上一邊去!看著我做什麼?」歌頓不高興了,誰在吃飯的時候被人緊盯著看都不會舒服。

「你也知道我,沒別的愛好,就是對吃喝挑剔了一點,萬一還是那天的味道,我還不如去喝點涼水呢。」雷蒙還沒有忘記第一次踏入這間旅店時的慘痛回憶。

「井在院子後面,想喝現在就去,沒人攔著你。」歌頓瞪了雷蒙一眼,「吃白食就要有吃白食的覺悟,你付過一個銅幣嗎?」

「她不要啊,我有什麼辦法?」雷蒙叫道。

雷蒙說的是真話,艾麗無論如何也不肯收錢,對於艾麗的做法,狄奧倒是能理解一二,如果他們三人現在離開艾麗的旅店,保證不超過一刻鐘就會有流民衝進來。付出才會有回報,艾麗總要做些什麼,譬如提供免費的食宿,在接受狄奧幾人的保護時才會心安理得一些,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做到厚顏無恥的享受別人提供的福利而安之若素。

其實即使艾麗收了錢,狄奧幾人也不會對她置之不理的,可艾麗卻不會這樣想,或者也可以說,這是弱者在維護自己僅存的那絲尊嚴。

這時艾麗從廚房中走出來,恰好聽到歌頓說到難吃兩個字,頓時面孔漲得通紅,一瘸一拐的幾步走到桌前,局促地說道,「是不是鹽又放多了?真是對不起,我這就拿回去重新做。」說著就要端桌上的餐盤。

「哪的話,你肯定聽錯了。」歌頓連忙攔住了艾麗,同時向雷蒙使了個眼色,「我們正誇你做的菜好吃呢,對吧,雷蒙?!」

最後幾個字歌頓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蘊含著濃濃的威脅,聽得雷蒙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忙不迭地說道,「是啊,是啊,艾麗你的手藝簡直太棒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撒謊,雷蒙迅速抄起一塊牛排,連切都沒切,就那麼直接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起來,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其實雷蒙多慮了,那天艾麗發揮失常,完全是被光芒武士的徽章嚇的,她的傷勢並不影響廚藝。

咀嚼了幾口,雷蒙發現牛排的味道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糟糕,放下了心,又開始誇獎起艾麗來。

艾麗這才鬆了口氣,笑眯眯地看著幾人的吃相,只是還沒消腫的臉頰讓她的笑容多了幾分凄慘的味道,看著便讓人心酸,都傷成這個樣子,竟然還在為菜肴的味道是否可口而擔心。

狄奧看著兩人的目光中不禁多了些東西,面前這兩個人都是光芒武士,從他們身上卻看不到一絲囂張跋扈,看歌頓平時總是一臉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居然也會怕艾麗難過而急急忙忙的解釋,而雷蒙雖然大大咧咧的,卻在還沒有接觸食物的情況下,便做出很享受的樣子,以安慰艾麗,這兩個人的心性如何,由此可見一斑了。

就在這時,幾條身影出現在旅店外,一個年紀在三十左右、身材比較瘦削的男人一邊向旅店走來一邊向裡面張望著。

艾麗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眼中露出了很明顯的畏懼之色,她真的變成一隻驚弓之鳥了。

目前實力最強的雷蒙,當然要承擔起「保家衛國」的重任,他猛然站起來,大步向外迎去,口中喝道:「喂喂,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大人,有一件很要緊的事,想和幾位大人商量一下。」那身材瘦削的男人陪笑道。

「什麼事?」

「大人,昨天晚上,我潛出鎮子察看了一圈,有些盜匪就在鎮子外不遠的地方紮下了營寨,他們……」

「你進來說話。」雷蒙一愣,隨後招手示意那男人進來,他的口氣也變得緩和了許多。

那男人點頭哈腰地走了進來,雷蒙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接著向一邊指了指:「坐下吧,我們邊吃邊談。」

那男人非常高興的湊過來,歌頓眼中露出焦慮之色,搶先問起詳細情況來,當聽到盜匪們徹夜酗酒狂歡時,歌頓的臉色大變,低聲道:「壞了……那些盜匪有一個習慣,每次戰鬥爆發前和爆發後,都要徹底放鬆一次,這意味著兩天之內他們就要展開進攻了!」

「好吧,我們仔細分析分析……」雷蒙又在重彈老調,每次他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總會變得非常嚴肅,就像一個身經百戰的大將軍在討論敵情,問題是,他的眉眼還有些青澀,再配上那一頭浮躁的棕紅色捲髮,他愈認真便顯得愈可笑,不過,此刻歌頓和狄奧都笑不出來。

「還有什麼好分析的?」歌頓道:「今天晚上,我們必須衝出去!」

「廢話!」雷蒙叫道:「我當然知道要衝出去,但是,從什麼地方沖?怎麼沖?還有,你的傷勢怎麼樣了?很多事情,我們都需要仔細……」

「雷蒙,謝謝你。」歌頓沒有因雷蒙的反駁而生氣,反而露出微笑。

「什麼?」雷蒙露出了狐疑之色,以往遇到這種狀況,歌頓應該立即反唇相譏才對,今天居然莫名其妙的向自己道謝,這是怎麼了?!

「你明明知道堆塔鎮是一個險地,還願意留下來陪我們……我知道,你能做出這種決定是很艱難的,所以,謝謝你。」歌頓輕聲道。

雷蒙獃獃地看著歌頓,一時說不出話來,生氣吧?這是歌頓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他表達感激,他應該欣慰的;高興吧?但歌頓的潛台詞明明就是:換成平常時候,遇事謹小慎微的你早逃之夭夭了。

「所以,他需要酒。」狄奧在一邊笑道。

「很多很多酒。」歌頓的視線落在雷蒙身邊的酒桶上,呵呵一笑,隨後對那男人說道:「你們想和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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