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囚徒

韓進原以為,黑鴉城境內應該是非常荒涼的,親眼看到後才知道自己錯了,其他地方有的,這裡也有。

唯一不同的是,這裡的天非常黯淡,看不到太陽,也看不到璀璨的星光,不管什麼時候抬頭,只能看到一層層如鉛塊般的雲朵,最多顏色的深淺上有些不同罷了。

在高聳的城堡周圍,有一片片整齊的麥田,韓進感到很奇怪,按理說,缺乏日光照射,對植物的生長很不利,這裡的麥子為什麼還會如此繁盛?可惜,現在不是研究植物學的時候,他的身形緩緩向下沉去。

時間不長,韓進從一蓬枯草中鑽了出來,這明顯是一間牢房,空氣污濁、腐臭,前面有緊閉的鐵門,背後有堅固的鐵窗,有一個看不清多大年紀的人被釘上牆上,是釘、不是掛!兩支粗如兒臂的鐵釘穿透那個人的掌心,深深刺入到牆壁中,那個人雙手張開,被固定成一個大字,奇怪的是,他的掌心竟然沒有流血,手掌處的肌肉已經變成了灰黑色,還有幾點白白的小點在活動著,韓進定睛看到,臉色不由不變,那白點竟然是幾條蛆蟲。

就在韓進鑽出來時,那個人也抬起了頭,不過,韓進依然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他的頭髮和鬍子都太長了,在臉上、身上糾纏成一團,看起來就像一隻毛猴子,唯一能讓人看清的,是一雙鋒利如刀的眼睛,不過僅僅是一瞬間,那雙眼睛就變了,變得格外渾濁,沒有焦點,好像一個窮困潦倒、行將就木的老人縮在街邊,呆望著天空。

「噓……」韓進把食指豎在唇前,他剛想往鐵門那裡走,突然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傳進來,把韓進嚇了一跳。

他是來偵察敵情的,早已做好了應付意外的心理準備,本不該被什麼嚇了一跳,但那種叫聲實在是太詭異、太刺耳了。

韓進貼在鐵門處聽了聽,隨手把一隻黑色的小甲蟲彈了出去,很快,他看到了一幅令人目瞪口呆的場面,囚房外長廊的盡頭處,有一張寬大的鐵桌,一個面貌妖艷的女人幾乎全身赤裸,象一條狗一樣趴在鐵桌上,還有一個身形比摩信科還要高大的壯漢就站在那女人身後,用一條長鞭重重的抽打著那個女人,每一次抽打,都會讓那女人發出尖銳的嘶叫聲。

所有雄性生物在這時候都會本能的去觀察什麼,韓進也不例外,那個女人只穿著一雙軟皮戰靴,腰間系著一條皮帶,皮帶邊還掛著一柄長劍,其餘的,什麼都沒有!這是囚房守衛?這明明是愛情摔跤片中的女主角啊!而且還是上品的女主角,相貌妖艷、皮膚白嫩,長發飄灑如流雲,身材起伏有致、極為誘人。

那男人抽打的動作越來越快,而女人的叫聲也越來越高亢,最後突然發出長長的顫音,身體也極有規律的搐動著,一雙手在鐵桌上胡亂拍打,而那壯漢則發出了怪笑聲。

韓進無話可說,獃獃地轉過身來,那個囚犯看清了韓進滿臉錯愕的表情,低聲說道:「那是深淵妖女。」

「什麼?」韓進一愣。

「那是深淵妖女,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挨打和交媾,她們的體質很強韌,在深淵生物中,僅次於吸血鬼,相貌姣好,並不比精靈遜色,一百個深淵妖女,足以滿足一萬個士兵的慾望了,但是反過來說,一萬個士兵也未必能滿足一百個深淵妖女的慾望……」那囚犯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蒼老:「呵呵,人們都說扎古內德無惡不作,實際上這有些冤枉他了,扎古內德和他的士兵們只負責毀滅,從來不會做別的事情。」

韓進獃獃地看著那個囚犯,說不出話來。

「怎麼?是因為我懂得太多而驚訝嗎?」那囚犯用自嘲的口吻說道。

「不,是因為你到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韓進明白,自己無意中碰上了一個大人物,他並沒想過去打擾紐倫堡中的居民,從居民口中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所以他把目標放在了監獄裡。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本著這種精神,他認為在監獄裡更容易找到志同道合者,沒想到,竟然碰上了一個談吐、遭遇都很不普通的人物。

「不笑又怎麼樣呢?哭嗎?」那囚犯緩緩說道:「你是拜特盟的人?還是聖冠城的人?是不是……你們已經準備進攻黑鴉城了?」

韓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內心的驚詫,他上下打量了那個囚犯幾眼,低聲道:「你是誰?怎麼知道的?」

「自從我刺殺扎古內德失敗之後,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看看我,現在我已經有很多天沒有看到他了,竟然可以放棄這種樂趣,他……應該很忙吧?」那囚犯說起扎古內德,語氣陡然變得森冷起來:「還有你這種小傢伙,竟然不顧黑暗結界的威脅,貿然闖到這裡來,是知道扎古內德、卡洛琳他們肯定不在紐倫堡么?」

「小傢伙?」韓進笑了笑,他一向反感倚老賣老的人,何況現在自己站在強勢的一邊,更沒有必要賣誰的面子。

「我也是人類,現在已經七十多歲了,叫你一聲小傢伙很過分么?」

「好吧……老先生,那您是怎麼知道我們要進攻黑鴉城的?」韓進笑道,既然對方扯到年齡上,他也不好繼續計較了。

「黑鴉城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連商隊都很少出現,來做什麼呢?送死嗎?在這裡,我極少看到生面孔,你出現得很突兀,而且一看就是鬼鬼祟祟的,不安好心,再想想扎古內德已經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我只是胡亂猜一下。」那囚犯低聲道:「小傢伙,有空么?和我談談外面的事情吧……」說到最後,那囚犯的語氣中隱隱有些哀求的味道。

「您不認為我應該先把您救下來么?」

「沒那個必要,我在這裡整整被關了十年,我的鬥氣和身體早已經開始萎縮了,救下來也是個廢人,反而要驚動那些傢伙。」那囚犯輕輕嘆了口氣:「只要你能和我談談外面的事情,我就很感激你了。」

「您想知道什麼?」

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竟然把那囚犯給問住了,他的頭髮和鬍鬚都在微微顫抖著,囁嚅了半天,最後才擠出一聲長嘆:「十年了……」

「對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您有家人和朋友嗎?」韓進很清楚,扎古內德如此重視這個囚犯,他的來歷絕對不簡單。

「算了,我突然……什麼都不想問了。」那囚犯用充滿苦澀的聲音說道:「小傢伙,還是說說你吧,你是哪裡人?」

「能不能換一個稱呼?我有些不舒服。」韓進皺了皺眉頭,想當初,他總管那隻小蠻牛叫小傢伙,現在聽到相同的稱呼,心裡會舒服才是怪事:「我叫拉斐爾。」

「好吧,拉斐爾先生,您從哪裡來?到這裡做什麼呢?」

「我從拜特盟來。」

「拜特盟?拜特盟怎麼有力量攻打黑鴉城了?難道……是康納德率領激流軍團打出來了?」

「不是康納德騎士,康納德騎士在兩年前病逝了。」韓進一愣:「您認識他?」

「他才多大?剛剛過四十吧?怎麼會病逝??」那囚犯用震驚的口吻地問道。

「因為他太累了。」

那囚犯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才發出一聲長嘆,長嘆中充滿了酸楚,只是他的頭髮和鬍子已經堪比面具了,起到了很好的保護作用,韓進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麼……拉斐爾先生,你到紐倫堡來,就是為了破壞紐倫堡的城防?」

「我還沒有那麼強大的實力,只是過來偵察一下。」韓進道。

「偵察,對了,剛才看到你可以從地下鑽出來,那是魔法嗎?」

韓進一笑,並沒有回答。

「如果你擁有這樣的能力,一切都變得簡單了,這裡的戰士大都是深淵種族,他們並不害怕來自地下的攻擊,所以他們把防禦魔法陣建在地下。」那囚犯眯起眼睛向鐵窗外看去:「看到城市中心那座巨大的雕像了嗎?下面都是空的,你可以去那裡想想辦法,不過,最好是等軍隊打過來的時候再動手,否則憑你一個人根本無法破壞魔法陣,就算破壞了,他們也有辦法修補。」

「您對紐倫堡很熟?」

「很熟?呵呵……就算閉上眼睛,我也清楚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剛才我在外面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發現這個紐倫堡的防禦……好像並不怎麼嚴密。」韓進道:「老先生,您認為出動多少戰士才能把紐倫堡攻下來呢?」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確定扎古內德和卡洛琳、貝蒂都不在黑鴉城?」

「他們肯定不在,就算知道了這裡的事情,他們也沒辦法趕回來支援的。」

「那就容易了,如果你還可以破壞魔法陣,幾千個戰士就可以攻佔紐倫堡。」

「哦?」韓進看了那囚犯一眼:「我要離開了,老先生,您確實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了,呵呵……小傢伙,不,是拉斐爾先生,你能關心我,證明你的心地很好,但,這可不是一個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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