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誰是傻瓜?

傳奇之所以吸引人,是因為吟遊詩人很了解人們的喜好和秉性,當然,他們講述的故事都取材於真正的史實,胡編亂造的故事是沒有生命力的,但是在講述故事的方法方式上,他們有自己獨特的小竅門,最常用的,便是無視時空,把長時間、甚至是一年內發生的故事縮編到一天或者幾天當中。

譬如說,在深淵種族在大地上肆虐的時候,地表上各個種族的生存空間被極大的縮小了,聖冠城下方那座龐大的地下城,就是深淵種族的傑作,而吸血鬼、黑鴉等等生物,都屬於深淵種族的遺民。

就在地面上的智慧種族被壓得喘不過氣時,十二階強者、戰神亞拉伯罕橫空出世,在數次決定種族生死存亡的大決戰中都發揮出了不可取代的作用,最後把深淵種族趕回了地下。

傳奇故事裡,戰神亞拉伯罕的經歷已經被徹底神化了,他昨天剛剛展露頭角,率領軍隊擊潰了深淵種族的入侵,明天便開始了大反攻,好似亞拉伯罕在幾天之內就完成了一個個奇蹟,而實際上,亞拉伯罕和深淵種族之間的戰爭整整延續了十七年!

如果雷哲也有資格成為傳奇故事的主角,那麼他在第十鎮當中斬殺鎮長托馬斯的行為,會被吟遊詩人們描述成一個壯舉,或者是一個輝煌的起點,然後雷哲便擁有了不遜於四大城主的力量,等到明天,韓進那個小團體將成為拜特盟事實上的主宰。

而實際上,矛盾不會那麼快就發作出來,各種形式的明爭暗鬥也需要大量的時間做鋪墊,郎寧派出了很多信使,給隸屬於激流軍團的統領和將軍們發去了內容不同的信件。如果是康納德軍團長的嫡系,郎寧會重點講述雷哲的悲痛和決心;如果是那些受到了康納德賞識的將軍,郎寧則會把重點轉移到康納德騎士遺骨受辱的事情上,並說近日將為康納德騎士重新舉行葬禮,希望他們能帶著人回來參加;如果是那些有可能做敵人、也有可能做朋友的將軍,郎寧會花大篇幅痛斥魯道夫的無恥,並極力抨擊拜特盟四大城主相互勾心鬥角的弊政。

至於那些註定成為對手的人,郎寧才懶得在他們身上浪費精力,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政治上的矛盾無法用簡單的正義與邪惡來區分,就像對手,並不會在乎康納德騎士是個什麼樣的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郎寧的信至少需要七、八天才能被送到那些將軍們手中,等他們考慮清楚、並決定自己的立場,然後給郎寧寫一封回信,前後差不多要用去一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爭鬥的第一步,就需要用整整一個月去做鋪墊。

韓進等幾個人現在生活的非常幸福,用摩信科的話說,老子背後有人!雷哲被人尊稱為少帥,他絕對是第九鎮的無冕之王,摩信科可以經常和雷哲勾肩搭背的,在這第九鎮里,還用怕什麼人嗎?!

所以,摩信科認為,現在他有資格墮落了,也有義務墮落,吃東西,他要吃最好的,喝酒,他要喝最美的酒,至於玩女人,當然要挑最年輕、最漂亮的吧女,可惜的是,後來往往會演變成鬧劇。希爾娜的嗅覺簡直能用神奇來形容了,不管摩信科在酒吧中喝到了什麼程度,希爾娜都不會出現,但只要摩信科把酒吧女叫過來陪酒,用不了多長時間,希爾娜就會冷冷地站在摩信科身後,讓摩信科痛苦不堪。

其實這種事情,女人有女人的道理,男人有男人的道理,永遠也爭不出誰對誰錯。

鬧過幾次之後,摩信科也學乖了,只是自顧自的喝酒,輕易不去撩撥那些酒吧女了。

這一天,韓進和摩信科又一起走進了鎮上的一間酒吧,韓進只是出來透口氣,放鬆一下自己,所以坐了片刻就回去了,而摩信科還沒有盡興,繼續留在酒吧里。

第九鎮中沒有多少傭兵,酒吧中的客人大部分是來自激流軍團的各級軍官,本地人並不多,因為客源有限,酒吧間的競爭非常激烈,花樣更是層出不窮。

現在,有幾個酒吧女分站在酒桌上,正拚命搖動著腰肢,不時掀起舞裙,勾引著下面的軍官們,而軍官們則發出一連串的怪叫聲、起鬨聲。

激流軍團的軍紀極嚴,但這類你情我願的事,不在軍紀約束之列,生命的根本慾望,必須要發泄出來,否則會使人的性格發生扭曲。那些以天理、正義之名強行要求別人滅除慾望的,往往是卑鄙無恥之徒,他們只要求別人如何如何,卻從來不會以身作則。

摩信科喝下最後一口麥酒,掏出十幾枚銀幣扔在桌子上,明天還要修鍊劍術,應該早點睡了。

就在這時,一個相貌普通、穿著更普通的中年人站在了摩信科對面,陪笑道:「您就是摩信科大人吧?」

「是我,有事嗎?」摩信科上下打量著來人。

「我可以坐下來說嗎?」

「可以,坐下吧。」摩信科擺了擺手。

那中年人坐了下來:「我聽說您是一位喜歡直來直去的人,所以……我就不和您拐彎抹角了。」

「我確實喜歡這樣。」摩信科一笑。

「是這樣的,我有一批貨,需要送到第十二鎮去,我在鎮中找了一段時間,沒有找到合適的傭兵。」那中年人頓了頓:「您能不能幫幫忙呢?請您放心,在傭金上,您無需有什麼顧慮,開口就是,只要我能拿得出來,一定會滿足您的要求。」

「我說多少錢你就給我多少錢?口氣不小啊。」摩信科咧開了大嘴。

「當然,以您的為人,不會故意為難我的,不是嗎?」那中年人陪笑道。

「在我們談生意之前,你不覺得應該先介紹一下自己么?」摩信科輕聲說道。

「我叫賈斯丁,是拜特盟摩根商團的負責人。」

「摩……摩根商團?」摩信科差一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是啊,有什麼不妥嗎?」賈斯丁驚訝地問道。

「沒事沒事。」摩信科伸手打了個響指,示意吧女再送一打麥酒過來,他一邊品著麥酒一邊打量著賈斯丁,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賈斯丁也不急,只靜靜看著摩信科。

「把你的貨從這裡送到第十二鎮,是嗎?」

「是的。」

摩信科沉吟片刻:「一百多里路呢,這樣吧,一口價,二百枚金幣!」

賈斯丁呆了呆,苦笑道:「大人,其實我只是想求一個心安,路上根本沒有什麼盜賊,您要這個價格,是不是太高了?」

「你以為老子會把這點錢放在眼裡?」摩信科挑了挑大拇指:「不過是閑著沒事,想出去轉一轉罷了,老子要是缺錢了,去找雷哲說一聲,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我知道、我知道。」賈斯丁顯得有些尷尬,其實,他真的想答應下來,但這個價錢實在是太離譜了,雖然摩信科這個人看起來傻頭傻腦的,比較容易騙,但等他酒醒之後肯定會產生懷疑。

「同意,我們就把合約簽了,不同意,你換個地方坐,不要妨礙我看錶演!」摩信科大大咧咧地說道。

「大人,其實……其實您不用把貨物送到第十二鎮,只要送到梅林新村就好了。」

「梅林新村?距離第九鎮只有六十多里吧?」

「是啊是啊。」

「那要你二百枚金幣確實高了一些。」摩信科想了片刻:「這樣,一百枚金幣!」

賈斯丁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又化成無奈的苦笑:「那……好吧,不過和您說在前面,這一百枚金幣是我付給您的,不管您找來多少人,我也只能付出一百枚金幣!」

「屁大點事,還用找幫手?再說,一百枚金幣夠誰分的?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那就好,那就好。」賈斯丁從懷中掏出一隻布袋,左右看了看,小心的數出了五十枚金幣:「這是給您的定金,等您把貨物送到梅林新村之後,我會把剩下的錢付給您的。」

「我們現在應該簽合約了。」摩信科在身上翻找著什麼。

「不用了、不用了……」賈斯丁陪笑道。

「不用了?」摩信科訝然道:「至少我要給你寫一張收據吧?」

「呵呵,您是什麼人?怎麼會把這點錢放在眼裡?!再說了,我們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呢。」賈斯丁笑道。

「那……好吧。」

「就這麼說定了。」賈斯丁站了起來:「大人,我的貨明天早晨出發,您看……我在什麼地方等您呢?」

「這麼急?你們從哪一個城門走?」

「當然是南門了。」

「明天早晨,我在南門等你們。」摩信科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哈欠。

「好的,那您注意早點休息。」賈斯丁連連點頭,接著又說了幾句客氣話,這才走出了酒吧。

摩信科懶洋洋的把桌上的金幣都收拾起來,隨後舉起酒杯,用一隻手擋在酒杯後面,仔細打量著酒杯上自己的影像,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著:「偉大的摩信科啊,你看起來真的很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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