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二章 急變

隨著時間的流逝,錢不離與幾個老農之間的氣氛越來越熟絡了,大家都打開了話匣子,有什麼就說什麼,從實際情況說,錢不離的賦稅改製得到了絕大多數平民的支持,幾個老農話中總是帶出感恩之語,對土豪們的窘境則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

順州府的辛童和杜慶生也加入了聊天,從國政對百姓的影響談到鄉土民情,從鄉土民情又談到國政,其實幾個老農沒什麼獨到的見解,不過在錢不離和辛童、杜慶生的誘導下,大家總有說不完的話題,都談得興趣盈然,一直到接近黃昏之時,北州府刺史蘇百業一頭大汗、氣喘吁吁的趕到了驛站。

蘇百業倒是知道姬勝情與錢不離出巡的消息,但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到北州,錢不離的親衛趕到北州府時,蘇百業正在堂上辦公,聽到錢不離通知他去見駕,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急急忙忙就往驛站趕,不過蘇百業是個文官,不會騎馬,只能坐轎子,而轎夫的力氣有限,又不能一直趕路,坐一程走一程的,這一路急趕可把蘇百亞折騰壞了,衝進驛站之後,蘇百業的衣袍上到處是褶子,滿頭汗水也來不及擦,或者說,是故意不擦,就那麼雙膝跪倒在錢不離面前。

「蘇大人,起來吧,看你累成這樣子,趕緊坐下喝口水吧。」錢不離和顏悅色地說道:「陛下正在裡面休息,你先等上一會。」

「卑職多謝大將軍。」蘇百業聽到錢不離和顏悅色的說話,心中稍安,陪著笑站起來坐到了一邊。

幾個老農的心情是最激動的,錢不離距離他們太過遙遠,蘇百業可是他們的父母官,雖然蘇百業不是在向他們跪拜,但多多少少也沾了些光彩,回去之後可有胡侃的本錢了。

錢不離看了看天色:「大家都沒有吃飯吧?顧堅,你讓人去準備一下,我和蘇大人還有幾位老人家一起吃。」

「官爺,俺們還是回去吧,俺們……」一個老農怯怯地說道,聊天是聊天,和眼前這些大人物一起吃飯,他還是感到很不自在。

「一頓便飯而已,老人家,你不要客氣。」錢不離笑道。

就在這時,一個親衛從外面走了進來,湊到程達身邊耳語了幾句,程達稟道:「大將軍,外面有個小孩來找一個叫孫二鐵的人。」

「官爺,是找俺的。」那個很健談的老農站了起來,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失聲叫道:「哎呀!!俺忘了!」

「老人家,出了什麼事?」錢不離一塄,「有什麼事和我說,我給你做主!」

「回官爺,不是什麼大事。」那很健談的老農笑道:「俺孫子這幾天有些不舒服,孩他爸、孩他媽都回娘家幫著做活去了,沒人照顧,本來俺想著晚點兒帶他去抓藥呢,現在才想起來。」

「這事怪我。」錢不離笑道:「外面的就是你的孫子?」

「是的,官爺,肯定是俺孫子。」

「他來得倒巧,程達,讓人去把孩子帶進來吧。」錢不離做了個手勢,示意那很健談的老農坐下來:「老人家不用急,我這裡可有我朝最好的醫生,有他在保你藥到病除,呵呵……顧堅,去把蔣老先生請過來。」

「遵命,大將軍。」

「這怎麼好……」王二鐵很拘謹的搓著雙手,能和錢不離、蘇百業這等大人物在一起聊天,對王二鐵來說已經是最值得驕傲的事情了,現在錢不離不但要請他們吃飯,還要給他的孫子治病,這讓王二鐵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老人家,這是我舉手之勞而已,來,坐下再喝些水,等一會酒菜就準備好了。」錢不離笑道。

時間不久,王二鐵的孫子被閻慶國帶到了院子里,小孩子長得倒是很好看,不過臉色有些發黃,好似營養不良一樣,院中的人大都帶著和善的笑意,那小孩子沒有緊張,急步跑到自己爺爺身邊,偷眼打量著周圍的人。

「大將軍,您找我?」蔣維喬緊跟著步進了院子。

「你看看那孩子有什麼病,順便再給孩子抓些葯。」錢不離指了指那小孩子。

蔣維喬走過來,輕聲慢語的和那小孩子交談了幾句,在結識錢不離之前,蔣維喬就是一個四處遊歷、增加自己見識的醫生,與小孩子打交道是很有經驗的,很快,那孩子的神色變輕鬆了,笑嘻嘻的伸出手腕,讓蔣維喬給自己把脈。

這邊的酒菜也準備好了,酒是好酒,萊只是常見的家常萊,當然肉是肯定要有的,錢不離剛要招呼眾人上桌,蔣維喬突然發出一聲低吼:「別動!不要鬧!!」

錢不離一愣,轉頭望去,見那小孩子被嚇呆了,眼睛發直,片刻之後才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就要掙開蔣維喬的手,躲到自己爺爺懷裡,王二鐵也被嚇了一跳,一方面心疼自己的孫子,一方面又不敢說什麼,滿臉都是苦笑。

「別動!」蔣維喬的神色看起來很嚇人,動作也顯得粗魯:「轉過來!!」說完不顧那小孩子的反抗,一手強行按住小孩子的腦袋,一手捏開嘴,盯著裡面看了半晌,才緩緩鬆開,轉頭向王二鐵問道:「這孩子平日都是什麼癥狀?」

「這個……」王二鐵心中有些不滿,他看了看錢不離,才輕聲回道:「俺孫子總吵吵腦袋疼,後來骨節也跟著疼了,還有些發燒。」

「幾天了?」蔣維喬沉聲問道。

「差不多有三天了。」

蔣維喬回身看了錢不離一眼,轉身走到院門處,錢不離連忙走過去,低聲問道:「怎麼了?那小孩子的病很嚴重?你也治不了么?」

「大將軍,那小孩子的病倒不嚴重,卑職花些精力就能治好。」 蔣維喬苦笑道:「但情況卻非常嚴重,大將軍,那小孩子染上的是時疫啊!」

「時疫?」錢不離反問道,他沒聽明白。

「時疫就是疫氣!此病一旦流行開來,危害極大!」

「你說的是……瘟疫?」錢不離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的,大將軍!」蔣維喬回頭看了看,輕嘆道:「疫氣從口鼻而入,防不勝防!一人得病,傳染一家,輕者十生八九,重者十存一二,合境之內,大率如斯,大將軍,現在情勢萬分緊急,您要拿個主意啊!」

「對這種事我什麼都不懂,你讓我怎麼拿主意?」錢不離沉吟片刻,斬釘截鐵地說道:「還是你有經驗,你拿主意吧,你說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蔣維喬想了想:「大將軍,時疫之事我倒是在年輕的時候遇上過兩次,此病倒不是很難醫治,關鍵是流傳得快,病人數不勝數,光憑我一個人是治不過來的。」

「我知道了。」錢不離點了點頭,回身說道:「蘇大人,顧堅,你們過來一下!」

顧堅自不用說了,蘇百業也是久在官場侵浸的人,見到蔣維喬把錢不離叫到一邊低語,知道肯定有事情發生,他連忙站起身,和顧堅一起走到錢不離身邊:「大將軍,出什麼事了?」

「都鎮定些!」錢不離沉聲說道:「從現在開始不管我說什麼,你們都不要露出大驚小怪的樣子!」錢不離雖然不知道如何治療瘟疫,但他知道控制瘟疫都需要注意什麼,最重要的就是要安定民心、控制人口流動,現在還有很多情況沒有掌握,如果百姓們知道本地爆發瘟疫了,必然會驚惶失措的向外地逃竄,病源將迅速擴散開來,後果不堪設想,說實話,這種辦法就是讓百姓們安心留在危險區,承受不可測的危險,看起來這種辦法很惡劣,可又是必須的,縱使在現代化的國家,遇到這種事情也要如此做,在多數與少數之間,為了保證多數人的安全,關鍵時刻甚至要放棄那少數人!這是很簡單的選擇題。

「卑職知道了。」蘇百業艱難的咽下了一口唾液,顧堅卻只是點了點頭.神色依然不變。

「那個孩子染上的是……時疫,這種病不可能只有一個人染上,有一個就會有十個,有十個就會有一百個!蘇大人,你在北州府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么?」錢不離沉聲問道。

蘇百業身形一顫,頭上刷地一下冒出了冷汗,真是禍不單行!最近土豪們聯合起來向各地的官府施加壓力,最終壓力都彙集到了他這個刺史頭上,蘇百業忙得是焦頭爛額,現在倒好,土豪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突然又鬧出了時疫,蘇百業有種要發瘋的感覺。

從縣主做起,蘇百業為官已經二十多年了,他知道時疫對百姓來說意味著什麼!

「蘇大人,你在北州府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錢不離重複了一遍。

蘇百業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是說時疫還沒有爆發!」錢不離看向蔣維喬:「蔣老先生,我認為現在染上時疫的人還是少數,你看我們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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