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零章 讓

當第一縷陽光射在了窗紙上的時候,錢不離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姬勝情嚶嚀一聲,翻過身又沉入了夢鄉,也許是因為羨慕月色公爵的孩子,也許是因為出遊在外,放開了自己,姬勝情昨夜與錢不離抵死纏綿了一番,錢不離倒沒什麼,依舊是生龍活虎的,姬勝情可累壞了,往日她睡覺很輕,只要錢不離動一動她就會醒過來,現在卻什麼也不知道。

錢不離披上外衣,柯藍正坐在外間打瞌睡,聽到動靜連忙起來要給錢不離穿衣,錢不離「噓」了一聲,示意柯藍不要驚動姬勝情,隨後獨自躡手躡腳推開了房門,走到了外邊。

錢不離有的時候心很細,有的時候卻很粗心,擦身而過卻沒有留意到柯藍的眼神,錢不離與姬勝情是極為特殊的例外,一般的大戶人家主人都有為數不少的貼身侍女,做為貼身侍女,必須要時時刻刻準備為主人服務,哪怕是主人正在翻雲覆雨時,她們也要在一邊侍候著,所以富貴人家的主人寵幸貼身侍女已經成了風俗,經常觀看這種「活春宮」表演,早晚會鬧出些不當的事情來,還不如由主人把她們收入房中。

錢不離和姬勝情都是喜歡親力親為的人,尤其是姬勝情,少女時代就苦慣了,一般的梳洗打扮都由她自己來做,不用別人侍候,縱使現在身為一國之主,也經常是自己照顧自己,所以貼身侍女到現在也僅有柯藍和柯麗兩人,天雨總管倒是給姬勝情安排了不少侍女,可沒兩天就被姬勝情打發回去了,當然,這樣一來柯藍和柯麗就要辛苦很多,規矩不能廢,不管姬勝情需要不需要她們照顧,必須要有人值夜,她們兩個人輪流著來,只能在清晨稍事休息一下,白天還有白天的活計。

柯藍聽了半夜的春宮,這對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來說,影響是非常大的,她不敢直視錢不離,卻又忍不住偷眼去觀察錢不離,見到錢不離那副平淡的神色,柯藍的心是五味具雜,哪怕錢不離只是關切的看她一眼,她就能感到滿足了,可惜就連這小小的奢望也成為泡影。

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也是無法彌補的,睥睨四方的雄獅不會把注意力集中在一頭小鹿身上,縱使那頭鹿再漂亮,錢不離同樣無心去欣賞柯藍的美麗,雖然明知道柯藍是自己的貼身侍女,但錢不離總是保持著超然的姿態。

外面明艷的陽光與柯藍的心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錢不離正沐浴在陽光中,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大將軍,您起得好早。」顧堅笑著從外面走了進來,昨天他是冒著莫大的危險向錢不離進諫的,錢不離的態度讓他非常感動,顧堅覺得能在這樣的人手下供職,是他幾輩子修來的幸事。

「恩,你一夜沒睡吧?」錢不離看到了顧堅眼角的紅血絲。

「卑職習慣了。」顧堅笑道。

「做事情應該勞逸結合,有張有馳才是正道,我都沒有逼你,你又何苦逼自己呢。」錢不離微微搖了搖頭。

「這事情牽扯到了卑職的屬下,卑職怎麼敢不盡心儘力。」顧堅嘆了口氣:「大將軍,此事與胡天明無關,卑職已經查出些端倪來了。」

「哦?」

「胡天明接管這個馬場時,馬場中只有四千六百餘匹駿馬,牧馬人則有七百二十三人,現在馬場中已經有數萬匹駿馬,牧馬人也激增到了五千餘人,其中清濁難分。」顧堅緩緩說道:「扎木合派人護送馬匹過來時,胡天明用高價留下了一批有經驗的牧馬人,如果此次真的是有人在搞陰謀的話,扎木合的原部絕對脫不開關係!」

「確定么?」

「這種事情沒辦法確定,除非大將軍能允許卑職把他們抓起來分批拷問,卑職才能問出個來龍去脈,現在卑職只能猜測。」

錢不離沉吟片刻:「有沒有具體的可疑人選?」

「大將軍一再囑咐卑職不要打草驚蛇,卑職不敢大肆盤查,可疑人選么……大概有那麼幾十個人。」顧堅抬頭看向錢不離:「大將軍,要不要把他們抓起來問個究竟?」

「不用了,現在還不是時候,由得他們折騰吧。」錢不離笑了笑:「那麼,現在的結論是……扎木合一邊和我合作,一邊指使他的人在姬周國逗留,尋找機會謀害我錢不離,是這樣么?」

「卑職以為……差不多是這樣。」

「你確定與北州等地的土豪無關?」

「沒有關係,此馬場是重地,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出入的,牧馬人也是每三十人為一批,互相照應,其中有些是卑職的人,如果外面有人來與馬場中的接觸,卑職的人應該有所發現。」顧堅答道,「卑職已經查過了,十天之內,到馬場來的外地人共有三個,其中兩個是卑職派出的信使,還有一個是胡天明的本家弟弟,來馬場是想混個出身,都沒有問題。」

「有意思……」錢不離的白眉挑了挑:「扎木合的長處在縱橫游戰上,現在居然想開始搞這些陰謀詭計,不倫不類的徒惹人笑話,呵呵。」

「大將軍,真的要由他們折騰么?」

「他們還是有些用處的。」錢不離搖了搖頭:「你留些人幫著胡天明重新布置一下,盡量控制住那些牧馬人,恩……最好不要讓胡天明知道真相,此人喜怒形於色,一個大意就會讓那些牧馬人產生警覺,那就事與願違了。」

「卑職明白了。」

「要儘快,這裡已經沒什麼好逗留的了,後天啟程去北州,你只有一天的時間去布置。」錢不離看了顧堅一眼,「你一夜沒睡,又在你身上加擔子,吃得消么?要不然讓周抗去幫你一下吧。」

「卑職打熬慣了,不礙事的。」顧堅笑道。

錢不離點點頭,淡然看著顧堅的背影,他很信任顧堅的能力,也很信任顧堅的為人,但又不能不做出一定的預防,絕對的權力會產生絕對的腐敗,人人都一樣,錢不離了解自己也能控制自己,不代表別人能和他一樣,在密諜剛剛組建時,顧堅是大權獨攬的,只對錢不離一人負責,而錢不離並不干涉密諜內部的事務,等到錢不離的實力擴張之後,開始逐步分化顧堅手中的權力了,武鍾寒名義上是顧堅的副手,卻掌握了密諜一半的權力,周抗表面上是獨來獨去、孤身一人,實際上在錢不離的支持下也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黃門侍衛統領鄭星望在錢不離的幫助下組建黃門侍衛的外圍組織,這四個機構互相支持又互相牽制,四個主持人誰也沒有隻手遮天的能力。

顧堅的表現讓錢不離感到非常滿意,掌權時勒勤懇懇、任勞任怨,分權時大大方方、光明磊落,錢不離向來認為一個人的能力有多高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人的品行,顧堅覺得能在錢不離座下效力是他的幸事,錢不離又何嘗不為能得到顧堅的效忠而欣喜。

「不離……」姬勝情的一聲嬌呼打斷了錢不離的沉思。

錢不離轉身走回到寢室之中,見姬勝情也坐起來了,柯藍正在一邊服侍著。

「多睡一會吧,昨夜……」錢不離猛然反應過來柯藍正站在一邊,連忙閉上了嘴。

姬勝情的臉色發紅,嗔怪的白了錢不離一眼:「不離,剛才好像聽到你說要走了?」

「恩,我們再遊玩一天,後天啟程去北州。」

「這裡的事情怎麼辦?」從顧堅頻繁來見錢不離的情況看,姬勝情已經分析出錢不離昨日遇險之事必有隱情,她的心地很仁善,對那些傷害了她的人,也許經過時間的推移,姬勝情最後會原諒他們,但是對那些企圖傷害錢不離的人,姬勝情是無比痛恨的,所以才有這麼一問。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無妨!」錢不離笑道:「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這是扎木合在唆使人搗鬼,呵呵,滅族之禍就在眼前猶不自知,還有心情和我斗,我就讓著他幾步好了。」

「是扎木合?」姬勝情皺起了眉頭。

「恩,是扎木合搞得鬼反而讓我鬆了口氣,原本我以為是北州等地的土豪聯合在一起企圖作亂呢。」錢不離坐在了床沿上:「這些力量不可小窺,現在看來,他們還沒有擰成一股勁,那我們要做的事就容易多了,該拉的拉、該打的打,他們再沒有機會聯合在一起了。」

「你有信心就好。」姬勝情笑道,隨後看了看柯藍:「柯藍,你先出去一下。」在姬勝情看來,錢不離的信心就是她的信心,至少到現在為止,錢不離還沒在大事上做出過錯誤的選擇。

「是,陛下。」柯藍應聲退了下去。

「不離,我和你說件事。」見柯藍的人影消失在門外,姬勝情輕聲說道。

「什麼事?」

「以後讓柯藍跟在你身邊侍候你吧,柯麗的年紀還小,將來再說,你經常在外率兵做戰,身邊沒個人照顧,我總不放心。」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姬勝情總會忘了自己是國王,只把自己當成錢不離的妻子,帝國在外統兵的大將身邊大都有侍女照顧,錢不離則顯得太孤單了,所以姬勝情在為錢不離操心。

「咳咳……這事情以後再說吧。」錢不離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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