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二章 歸依

青山旁依、綠水環抱,這片小平原是商洛山風景最佳的地方,不過現在卻有一支大軍駐紮在這裡,周圍的景色看起來少了幾分秀麗,多了幾分威嚴。

風雲軍團的戰旗在東南風中飄蕩,旗上的「風雲」二字時隱時現,整座大營分成了九座小營塞,列出了一塊正方形,這是典型的矩陣。

風雲軍團的主將尉遲風雲端坐在帥帳內,他身上穿著一襲極其普通的粗布衣服,按軍制,身為主將必須時時以身作則,鎧甲不能離身,如果在這個大陸上找出一個最討厭穿戴盔甲的人,非錢不離莫屬,但錢不離身在天威軍中時也要尊重軍制,想不穿也不行。

不過尉遲風雲卻無法和別人相比,說實在的,尉遲風雲的運氣一直不太好,他能有近日之權勢,全是靠著他自己苦拼苦熬出來的。年輕時,尉遲風雲身為鋒將,戰必當先,常常血染征袍而還,到中年時終於靠著戰功升為怒驤軍團的主將,可遇上了心懷天下的姬若發,姬若發深知尉遲風雲用兵神出鬼沒,遂往往把最難打的仗交給尉遲風雲,結果弄得尉遲風雲雖然身為主將,但經常要揮舞著長劍帶領親衛隊衝上戰場,與強敵死拼。

尉遲風雲沒有戰死在沙場上,是一個奇蹟,與他那一身深不可測的武技息息相關,可是武技再高也不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尉遲風雲身上留下的傷疤可謂數不勝數,箭傷、劍傷、槍傷等等用琳琅滿目這個詞來形容並不過分。縱使不談衣內的傷痕,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出尉遲風雲的左耳有個豁口,那是一個被尉遲風雲刺穿身體的羅斯帝國敵將臨死前用手指硬生生撕開的印記,而尉遲風雲走起路來有些微瘸,那是他在征討福州土族人時因力竭栽下戰馬,被戰馬踏斷了腿骨留下的隱疾。

尉遲風雲的年紀已經大了,對一個年輕人來說。穿戴沉重的鎧甲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對一身傷痛地尉遲風雲來說,則是異常痛苦地事,以致於有一次尉遲風雲回皇城復旨、在朝堂上站了整整一天之後,竟然在退朝時當場昏厥在地。

時任國王的姬若發慌了神,馬上召集太醫為尉遲風雲治病,等到鎧甲被摘除、內衣被脫下,尉遲風雲一身的傷痕裸露在姬若發眼前,尤其看到尉遲風雲肩膀上還有纏著紗布的新傷時。姬若發當著臣子的面撫摸著尉遲風雲的傷痕失聲痛哭起來。

傷痕是男子漢的勳章,這話倒是不錯,但尉遲風雲身上的傷痕太過慘烈了,姬若發親手書寫了聖旨,卻沒有在聖旨在蓋上國王地印璽,反而咬破了手指,用鮮血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從此尉遲風雲擁有了入朝有座、入軍除甲的特權。姬若發還把當時的尉遲風雲統領的怒驤軍團改名為風雲軍團,以嘉獎尉遲風雲的忠勇。

在姬周國四大野戰軍團中,只有風雲軍團的戰旗是用金線織綉地,其他軍團只能用黑線。這也是一個特殊的榮譽。

對這樣一位戰功赫赫的老將軍來講,別說他不穿戴鎧甲,就算成天躺在床上處理軍務,也沒人能說出尉遲風雲的不是來。

「報!」一騎快馬衝到帥帳前。戰馬上地騎兵跳下戰馬,在帳外大聲喝道:「啟稟上將軍,天威軍團有信使要求見上將軍!」

「哦?」尉遲風雲眼中寒芒畢露:「他們來了多少人?」

「啟稟上將軍,共五十三騎,他們人人面帶風塵,應該是急行而來的。」

「錢不離總算是有求與我了么……」尉遲風雲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慧兒,你看我說的不錯吧?錢不離把你送到我這裡來,是向我示好。讓龍義擔任他的親衛,是為了牽制我,呵呵,我沒有白等啊。」

尉遲慧抿嘴一笑:「父親一向英名神武,這區區小伎倆又怎麼能瞞得過父親呢?!」

「慧兒,你說……錢不離想做什麼?」

「好鋼要用在鋒刃上,錢不離絕不會因一些小事而求到父親頭上的,肯定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件!孩兒以為……錢不離可能是要動手了,只是孩兒有些不明白,天威軍還遠在塞外,他依仗的是什麼?他又想做些什麼?」

「慧兒,你被這些戰報騙了。」尉遲風雲拍了拍桌子上的戰報,笑道:「沈濤、段戈之流只懂得如何在朝堂上周旋,哪裡能看透這軍陣上的玄機!除了第一封戰報是真的,其他都是假地,這個錢不離啊……把我姬周國上上下下全都玩弄在股掌之間,確是個厲害人物!」

「都是假的?」尉遲慧驚訝萬分,現在姬周國舉國上下都在為天威軍的接連大勝而歡呼,居然敢欺騙全國朝臣民眾,錢不離做得太過分了!

「為父曾經和扎木合鏖戰過數次,此人雖見識不夠,戰略上總是失卻先機,但臨陣隨機應變的能力卻在為父之上,一戰慘敗於錢不離之手,此人必將帶兵遠遁,絕不會再給錢不離機會!茫茫草原地闊萬里,扎木合又有馴服的獵鷹相助,錢不離根本就不可能接二連三的打勝仗!」

尉遲慧失笑道:「想不到錢不離被人傳得神乎其神,原來是一個欺世盜名之輩!」

「慧兒,你錯了!」尉遲風雲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錢不離落日峽谷一場雪崩埋葬了飛鷹部最精銳的近衛輕騎,初到福州便擊敗率領大軍犯境的百里克誠,又把鐵浪軍團誘入福州,一戰殲滅鐵浪軍團,後帶兵北上,兩個月之內橫掃數州、擊敗皇家禁衛軍、佔領皇城,這些都是鐵錚錚的事實!為父已經觀察他很長時間了,錢不離用兵非常刁鑽,事事搶佔先機,擅長蠱惑民眾,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尉遲慧用手捂住了小嘴。眼中滿是笑意:「父親。孩兒剛才不過是順著您的話說,您用得著這麼認真教訓我么?只看錢不離能在短短兩年里趕走了大權在握的姬勝烈,孩兒就明白他的本事了,您……可真是的。」提起自己以前的未婚夫,尉遲慧沒有一絲哀色,顯然她已經放下了那段感情。

饒是久經風雨的尉遲風雲,也不禁翻了翻白眼,對這個古怪精靈而又異常懂事的女兒。尉遲風雲一向都是疼愛無比地,只可恨尉遲慧不是男兒身,沒辦法馳騁疆場,從他手中接過風雲軍團地大旗。

尉遲慧見尉遲風雲臉帶無奈之色,連忙笑著轉移了話題:「父親,現在錢不離的使者已經到了營前,想來是有大事要父親幫忙。您可要趕緊拿個主意呀。」

「錢不離放過了你,為父算欠了他一個情,龍義又在他帳下任親衛,為父這一次……也只能幫他了。」尉遲風雲輕嘆了口氣:「沈濤和段戈竟然與羅陽相勾結。下令撤換夾脊關的主將,無疑是想置天威軍團於死地!錢不離發出這麼多假戰報,正是誘使沈濤和段戈先動手,沈濤和段戈算是萬劫不復了……」

「錢不離不過是僥倖而已。如果父親出手相幫,與沈濤和段戈合作,錢不離絕沒有回師皇城的機會。」尉遲慧笑道。

「沈濤和段戈?他們還不配!」尉遲風雲眼中閃過一縷傲色,這倒不是因為他立下的功勞大而變得目中無人,而是能力上的差距擺在那裡。在尉遲風雲看來,姬周國名將當中,只有一個錢不離才能與他相抗衡,前太尉古君原來是他手下的部將。為人執犟死板,做一個軍法官足矣,不能擔大任;鐵浪軍團的桂明有些爭強好勝,緊要關頭易失去冷靜;龍虎軍團地張進武勇武剛烈,卻不善機變,良好的戰機卻是一閃即逝的,不善機變的將軍只能獲得小勝,無法得到大捷;驚雷軍團的高進謀策有餘、堅韌不足,善於突襲卻怯於苦戰、死戰,不管是行大事還是圖小計,逢戰先惜身,這樣的將軍做戰不是大勝就是大敗,不能信任。

在尉遲風雲眼中,沈濤和段戈之流是一群只知道在朝堂上指手畫腳,卻不知軍策玄機、將士苦楚的文人,他從未想過與沈濤和段戈合作,去打壓自己頗為賞識地錢不離,除非是錢不離一心把他往絕路上逼。

尉遲風雲之所以停留在順州,不去皇城覲見剛剛坐上王位的姬勝情,只是為了自保,他想拖上一段時間,觀察觀察錢不離的動作再說,而錢不離沒有提出任何條件,就把尉遲慧送來的舉措讓尉遲風雲吃了顆定心丸,更不會與沈濤和段戈合作了。

在尉遲風雲看到了錢不離地第二封戰報之後,就察覺到其中有鬼,但他沒有把自己的判斷告訴任何人,連自己的女兒也沒告訴,直到今天錢不離的信使到了風雲軍團地大營,必須要表明態度之時,他才一一說出來。

尉遲慧看到了尉遲風雲眼中的傲色,心中幽幽嘆了一口氣,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尉遲慧知道尉遲風雲之所以要幫錢不離,她的哥哥尉遲龍義在錢不離帳下做親衛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說好聽的,那是錢不離在提拔尉遲龍義,說不好聽的,那就是人質。

尉遲風雲每一次看到尉遲龍義,總是非打即罵,但父子天性、血濃於水,尉遲風雲的恨是恨鐵不成鋼的恨,他怎麼能不關心自己的親生兒子?!

「不過錢不離這一次有些急躁了。」尉遲風雲皺起眉頭:「沈濤和段戈畢竟是帝國公爵,錢不離耗費如此大地心力,布置了一個大圈套,必定要一擊置人於死命,到時候他怎麼向天下人交代?那些朝臣肯定要群起而攻之,嗜殺大臣的罪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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