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明暗相濟

錢不離端坐在高堂上,淡漠的翻看著手中的文案,尉遲龍義頭上裹著厚厚一層紗布,跪倒在堂下,周圍站著十數個親衛,眾人鴉雀無聲。

尉遲龍義的性格驟然間就變化了許多,最少,他再不向錢不離陪笑臉了,哪怕他此刻正在求錢不離答應他的要求,他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笑意。

錢不離隨手把文案扔到一邊,瞟了一眼直挺挺跪在前面的尉遲龍義:「你說……要我為你報仇?」

尉遲龍義清醒後第一個事情就是嚎哭了一場,然後就找到錢不離,要求錢不離命令巡捕衙門全力出動,追查兇手,他還要求把兇手交給他處置。尉遲龍義的神經也算是比較堅韌了,他接受了華春梅已經被人殺死的事實,並且還知道去捉拿兇犯,可惜的事,他卻不知道等待他的是錢不離的侮辱。

「是的,大將軍!」

「那個女孩叫什麼來著?華……華什麼梅吧?」起傻來倒很像那麼一回事:「龍義,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又不是什麼貴族,為了她,讓巡捕衙門大張旗鼓捉拿兇犯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大將軍,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尉遲龍義驀然抬頭,惡狠狠地看向錢不離。

錢不離卻沒有生氣,他知道尉遲龍義有多麼想抓到兇犯,但是在有求於己的情況下,竟然用這種目光看自己,說明尉遲龍義的心智還不是很成熟,如果尉遲龍義在此刻還能笑得出來,並且軟語哀求,那麼今後他就要小心尉遲龍義了。

錢不離似笑非笑的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說的好!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龍義,你這是在質問我還是在質問你自己?你以前殺沒殺過人我不知道,但調戲民女。甚至淫辱的勾當沒少干吧?我聽鄭星望說過。他來皇城的時候就是因為從你手中救下了一個女人,才遭受牢獄之災的,而且那個女人還被人割去了雙乳!龍義,我有些糊塗了,你既然有這種古道熱腸,那麼以前的事情又怎麼解釋呢?難道……那個被割去了雙乳地女子是哪個國家地姦細,而你們在為國除害不成?你那時還是內閣的侍中,聽說正是因為此事被免除了官職。不得不到皇家禁衛軍掛職混日子的,我說錯了沒有?」

尉遲龍義如遭雷擊,渾身上下抖個不停,他一心想著為華春梅報仇雪恨,又自知一個人的能力有限,只得求到錢不離頭上,卻渾然忘了自己以前做過的事。可謂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鄭星望被下獄之事有很多人知道,原因自然也清楚,雖然當然施展辣手割去受害女子雙乳的人是他一個不太熟悉的朋友,但他們都是混在一起地。解釋什麼也沒有人相信。

用正大光明的理由哀求錢不離是他自取欺辱了,但除了這種理由之外他還有別的理由么?尉遲龍義啞口無言,心卻如刀割。

「龍義,想開些。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么?有什麼好留戀的?憑你的聲名……噢不,是家世,找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也許過幾天,你就把那華什麼梅給忘掉了。」錢不離微笑道:「龍義,你現在有傷在身,趕緊回去休息吧。」

「大將軍,卑職有過不假。卑職情願服罪!但小梅是無辜地啊!讓大將軍為卑職做主!」

「天下無辜之人太多了,明面上惹不起你,背地裡恨你、罵你、詛咒你的無辜之人又有多少?」錢不離的臉沉了下來:「龍義,我勸你馬上回去休息,現在正值多事之時,難道為了一起強姦案就要我大動干戈么?」

「卑職求大將軍做主,做主。做主……」尉遲龍義無話可說,只得不停的磕起頭來,頭撞在地板上砰砰作響,在劇烈地震蕩中,尉遲龍義也變得語無倫次了,連一句話也說不明白,只能聽清「做主」兩個字。

一個頭磕下去倒沒什麼,連續不斷的磕就出事了,尉遲龍義頭上的傷口迸裂,鮮血流出染紅了白色的紗布。

坐在高堂上地錢不離也不禁有些動容,他聽親衛說起尉遲龍義昨天的事情時,不過是有些可笑而已,今天親眼看到尉遲龍義「發瘋」的場面,不由他不驚訝。錢不離在心理學方面略有涉獵,知道當人的心靈悲痛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又無處宣洩時,很可能會做出自殘的舉動,眼前的尉遲龍義無疑就是在自殘!

「你們去把他拉起來!」錢不離喝道。

程達帶著兩個親衛走上去,強硬的把尉遲龍義拉了起來,尉遲龍義雙眼死死盯在錢不離身上,眼中除了乞求還是乞求。

「龍義,你現在知道痛苦了?」錢不離輕嘆一聲:「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想想你過去地所作所為又讓多少人痛苦?百姓們過日子不容易,含辛茹苦撫養大一個孩子更不容易,你們這些惡少一時性起,就要毀掉人家十幾年的希望,我告訴你,他們比你更痛苦!」

尉遲龍義背後冷汗濕透了衣衫,在昨天以前,他只是由於華春梅的緣故對以往的所作所為趕到羞愧,此刻聽了錢不離的話,想想自己,再想想以前,心中的滋味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我記得曾有個偉人說過,人死有重如泰……」錢不離突然想起這個世界沒有泰山,連忙改口:「有重如山嶽,有輕如鴻毛,如果你死了,這兩樣都談不上,只會讓人拍手稱快,你覺得你以前的日子很自在么?就算你才識淺薄,無法光宗耀祖,但也不能給家門摸黑吧?尉遲上將軍為帝國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怎麼就生出你這樣的孩子?虎父犬子,你們還真就是虎父犬子!」

尉遲龍義緊緊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從他開始擔任大將軍府親衛之後。錢不離一直瞧不起他。有時間就明嘲暗諷他幾句,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直截了當,不給他留一絲臉面,尉遲龍義只感覺錢不離是在毫不留情的挖著他的傷疤,那種痛苦幾乎能撕心裂肺。

「算了,我懶得和你說太多,說了你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你這種紈絝子弟永遠只能是紈絝子弟!不過……你好歹也是我的親衛。這一次我就幫你吧。」錢不離搖了搖頭:「鍾寒。」

「卑職在。」武鍾寒連忙湊了過來。

「你派些巡捕在皇城裡查一查吧,偌大個皇城……呵呵,能查到自然好,查不到就算了,不要白費力氣。」

「卑職明白。」

「大將軍,兇犯勇武有力,不像是平民百姓。」尉遲龍義說道:「卑職覺得他們應該是哪個貴族自養的勇士。」

武鍾寒笑道:「尉遲將軍。這些武某心中有數。」

尉遲龍義深深看了錢不離一眼:「卑職多謝大將軍了,此恩此德卑職永生也不會忘記!」

「你不用謝我。」錢不離擺了擺手:「不過我希望你能記住今天德事,以後想做些什麼的時候,多想想。同樣的事情落在你身上,你會怎麼樣,程達,送龍義下去吧。」

等到尉遲龍義離開了大廳。錢不離與武鍾寒相視一笑,還去查什麼?所有地一切都是楊遠京地特種部隊乾的。

「鍾寒,尉遲龍義的資料你都整理清楚了?」錢不離問道。

「是的,卑職派人混進了風雲將軍府,而且尉遲龍義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他的事情更不是秘密,呵呵,就連尉遲龍義小時候做過的傻事。卑職也知道不少了。」武鍾寒點點頭:「尉遲龍義從小機智過人,尉遲風雲在他身上寄予厚望,七歲習武、九歲修文,也算是一個小神童了。」

「在尉遲龍義十四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他懂事很早,嗯……男女之事也懂得早,他與他的小侍女朵玉兒從小在一起長大,兩個人非常親,這少男少女、情投意合之下,當然要發生些什麼。可惜,尉遲龍義地運氣太不好了,有一次竟然被尉遲風雲堵在了被窩裡,尉遲風雲當場氣得暴跳如雷,他一心指望尉遲龍義將來能繼承他的功業,光宗耀祖,誰知小小年紀就做這種事,尉遲風雲不但痛打了尉遲龍義一頓,差點沒打死,轉手又把朵玉兒賣掉了。」

「據說朵玉兒長得也是非常可人,大將軍您也知道侍女得地位,朵玉兒剛到新主人家不久,就受到了新主人的注意,誰知朵玉兒倒是個貞潔的丫頭,在新主人逼奸之時,竟然舉起剪刀刺破了自己的咽喉。後來尉遲龍義養好傷,四處打聽朵玉兒的下落,得知了這個消息,雖然沒做出什麼偏激的舉動,但行止心性大變。」

「尉遲風雲真不會教育自己地孩子,就算做了錯事,也不該把侍女賣掉啊。」錢不離搖頭道。

「尉遲風雲的心情倒是不難理解,望子成龍么。」武鍾寒笑道:「大將軍這劑猛葯真是太厲害了,卑職都有些擔心尉遲龍義能不能承受得住,萬一變成了瘋子那就壞事了。」

「蔣先生臨走時特意留下了幾顆安穩心神的藥丸,我已經預先騙尉遲龍義吃下去了。」談起蔣維喬,錢不離的神情顯出了幾分憂慮:「不知道蔣先生那裡還來不來得及,真是讓人擔心。」

「大將軍,周抗在暗,蔣先生在明,有他們互相配合不會出事地,就算來不及了,周抗……原來可是殺人不留行的遊俠啊!」

「殺人畢竟是下下策。」錢不離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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