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本事

紅日東升,新的一天開始了,新的一天必然會招開新的廷議,一想起這個,錢不離就有些頭疼,說起行軍布陣、運籌帷幄焉或是較量心機、明槍暗箭,錢不離自認不落人後,但要是說起在朝堂上引經據典、口若懸河,錢不離的水準就比不上那些朝臣了。

如果錢不離以前的職業是律師……倒是可以來個鋒芒畢露,這是本職工作不同產生的根本性差別,猶如男性與女性的差別一樣。有婦女在菜市場吵架吵上半天的,可誰見過一個軍人和人吵嘴超過十分鐘的?拳頭早就轟過去了。

頭疼歸頭疼,廷議必須要去參加,總不能把姬勝情一個人扔在漩渦中吧?那丫頭……會彷徨不安的,內外相隔,錢不離不知道姬勝情在天雨的點撥下,性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錢不離一邊在浮柔的服侍下穿戴衣物,一邊想像著自己要用怎麼樣的發飆才能讓那些朝臣老實些。

錢不離是最後一個趕到王宮的大臣,有的朝臣連忙走上來笑臉相迎,有的朝臣則冷哼一聲、擺出一副藐視你的樣子,還有的朝臣在點頭示意,不要以為笑臉相迎的就是錢不離的人,前些天里幫著錢不離說話的朝臣不超過三個人,更多的人還是在觀望風色。

入朝……幾個皇仆傳出了姬勝情的口諭,皇仆是一群類似太監一樣的存在,不過他們沒有經過凈身,必須要娶宮女為妻,且一生不得踏出王宮半步,違者必斬。後宮三千粉黛……這是一種性福生活,但姬周國的開國君主明令天下人只得娶一妻,縱使是國王也不得例外,所以歷代國王中的好色者只能靠多養一些宮女來彌補心中的遺憾,卻不能象前朝一樣這個後、那個妃的組建肉林大軍。前朝有太監,這種不人道的制度也是在姬周國開國君主的強令下取消的。當然。皇仆只是負責外宮的雜活,他們不能走出宮外,也不敢走進內宮,內宮中地雜務都是由宮女來做,免得出現一些齷齪之事。

各個野戰軍團地主將要受到軍部的節制,但錢不離卻是個例外,因為他是大將軍,換到開國時。大將軍的職責就是統領天下兵馬,所以軍部的人很自覺的避到錢不離身後,讓錢不離先行,誰知錢不離才一邁步,一個老頭子就橫著插到錢不離面前。

錢不離認識這個老頭子,御史台的御史中丞,而御史台的真正主導者御史上丞黃春華和沈濤、段戈一樣。從來沒有當面流露過對錢不離的敵意,這個老頭子明擺著是被人哄出來當槍使。

「孫大人,您請。」錢不離一笑,他還沒幼稚到為了爭上朝地位置而吵鬧一番的程度。

「哼!」孫姓的御史中丞冷哼一聲。邁步向台階下走去。

這個老頭子有些過火了,既然錢不離讓了一步,他應該見好就收,政場上並沒有尊老愛幼的規則。一向講得是能者為上、達者為先,區區一個御史中丞有什麼資格對一國之大將軍無禮?

錢不離心中勃然大怒,想當初老子率領天威軍轉戰南北的時候,你這個老東西還跪在姬勝烈面前搖尾巴呢!一隻老狗竟然也敢裝B?老虎不發威,還真是被人當病貓!錢不離倒沒有把話罵出來,罵出來別人也不懂「裝B」為何物。

錢不離探出右腳,重重的踩上了孫姓御史中丞的後腳跟。一個是常年指揮做戰地將軍,還是一個勇武有力的年輕人。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還是一個垂垂年邁的老文人,兩個人之間地「戰力」相差過於懸殊了,孫姓御史中丞身形猛地一滯,隨後一頭向台階下栽去,只聽噼里撲通一陣亂響,孫姓御史中丞整整滾下了三十餘級台階,仰面朝天躺在分水台上,身子從頭到腳一陣急劇的抽搐,眼見是出氣多、進氣少,人快不行了。

「哎呀……孫大人,您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錢不離叫了起來。

眾朝臣噤若寒蟬,入朝時不慎跌倒的例子倒是有,但十幾年也就發生一次而已,而且從來沒有跌這麼慘的,剛才大家還在笑看著錢不離出窘,下一刻為大家出口氣地孫大人就一路滾下去,這是偶然還是必然?!

錢不離伸腿縮腿的動作雖然非常快,但還是有幾個朝臣和一些黃門侍衛看清了錢不離的動作,不過這些目擊證人卻一個個呆若木雞、做聲不得,這裡是什麼地方?是王宮啊!縱使是兩個政見截然不同、恨不得立刻至對方於死地的大臣,在這裡也要表現得如同多年老朋友一樣,上位者必須要有上位者的禮儀、風度,誰見過這麼赤裸裸殺人的?兇徒啊兇徒……

「媽的,是不是都以為老子好欺負?」錢不離低估了一句,他的聲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可以讓身邊地十數個大臣聽清楚,隨後錢不離笑著轉向黃春華:「黃大人,您請!」「不、不,您請。還是您請……」黃春華大吃一驚,連連後退,把雙手搖出了一片幻影,如兩隻小孔雀在開屏一般。

錢不離也不客套,大步走下了台階,站在孫姓御史中丞身邊「默哀」了片刻,叫道:「太醫院的人都死哪裡去了?再不來人孫大人就沒救了!」

「大將軍,我們這就去找太醫!」幾個黃門侍衛連忙一溜煙跑走了。

此刻姬勝情正坐在王座上,雙拳握得緊緊的,小嘴一張一合,好似在默念著什麼,如果有人靠近姬勝情,會聽到一串匪夷所思的話:「王者是不需要講道理的!要潑辣、要野蠻。要潑辣、要野蠻……」

這些話當然是出自天雨總管的教誨,天雨在王宮裡「混」了幾十年,其經驗、眼力遠非常人可比,不費什麼勁就找出了姬勝情致命的弱點,並想出了相應的辦法。姬勝情的性情過於善良、柔弱,縱使是面對著讓她感到討厭的人,她也不想去傷害他們。姬勝情可以做一個賢妻良母,但做一個國王就不行了。尤其是在一個大亂方定的國家做國王。她的性格會給國家帶來災難。

天雨在看出姬勝情對錢不離懷有一份很深地感情之後,遂利用錢不離來刺激姬勝情,他明明白白地告訴姬勝情,那些朝臣就是想逼死錢不離,然後控制無所依靠的她,儘力把她架空,為自己的家族撈取最大的利益。如果她姬勝情的態度不強硬,她就無法保證錢不離的安全。

天雨的話把姬勝情刺激得當場暴走。不錯,母性是慈愛的,姬勝情非常適合做一個賢妻良母,但是……當獵人在捕殺豹崽時,母豹又是在用什麼樣地動作來體現自己的慈愛呢?

姬勝情已經下了決心,她要給所有的人一個好看,法寶就是:要不講道理。要潑辣。要野蠻……

眾人走上了大殿,分文左武右排列整齊,右邊的第一人當然是錢不離了。朝臣們也從錢不離引起的震撼之中清醒過來,幾個朝臣互相看了看。突然一起撲了出去,跪倒在殿前哭叫道:「陛下,您要為孫大人做主啊、陛下!」其實該哭便哭、該笑便笑並不只是演員的專利,有些人的水準比演員更為高超。

「閉嘴!!!」姬勝情雌喝一聲。其聲顯得非常尖利:「這裡是大殿,不是你們自己家後院,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想哭喪就給朕滾回自己家裡哭喪去!」姬勝情一心想著在氣勢上佔據上風,怎能讓這些哭哭啼啼地大臣搶了先機?她已經打算好不講理了,不就是找茬罵人么……

「啊……」幾個企圖控告錢不離的朝臣都呆在那裡,竟然忘了繼續裝哭,陛下這是怎麼了?按照陛下的性情應該先安撫他們幾句,然後很焦急的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怎麼突然讓他們滾了?這幾個朝臣哪裡知道,他們最錯誤地事情就是喊錯了人名,如果他們哭求姬勝情為錢大將軍做主,姬勝情肯定會按照他們的設想去做。孫大人?姬勝情一心一意打一場保護錢不離的戰爭,哪會管孫大人是何許人也。

就連錢不離也呆愣了片刻,隨後斜著眼睛瞟了姬勝情幾眼,這丫頭今天犯什麼邪了?

「陛下,這幾位御史台的大人雖然殿前失儀,但卻怪不得他們。」內閣地工部大臣陶深站了出來。

「不怪他們朕去怪誰?去怪你?原來是你故意讓他們哭擾廷議的!」姬勝情馬上把槍口轉到了陶深身上,這女孩子今天的戰意真是無比強烈啊!

「不。不是我……」陶深被搞了個措手不及,隨後長吸一口氣:「全怪那錢不離喪心病狂!」陶深本不想這麼快就與錢不離公開對抗,但姬勝情的話卻把他逼到了浪尖上,既然不能後退那隻能挑起大梁了,萬一能扳倒錢不離的話,他的聲望必將躍上一個新台階。

「錢不離喪心病狂?好。好!!」姬勝情氣得幾欲咬碎口中銀牙,天雨伯伯說得沒錯啊,這幫傢伙就是一心置錢不離於死地!「陶深!錢不離是怎麼喪心病狂的,你一五一十給朕說出來,朕倒要看看,是錢不離喪心病狂,還是誰喪盡天良、妄想毀掉我姬周國不世名將!說!!」

饒是陶深做好了迎接暴風驟雨的準備,也不禁呆在那裡,往日里姬勝情就是很維護錢不離地,在朝臣們眼中看來,每個人都會維護自己的嫡系,但現在的情勢就不能用「維護」兩個字來解釋了。陶深感到眼前發黑,姬勝情從坐上王座開始,還沒有親自處罰過一個貴族,朝臣上表提議處罰某人時,姬勝情總是露出不忍的神色,但是王者始終是不可輕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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