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知己

「請坐。」錢不離淡淡的指了指一邊的椅子。

「錢不離!既然這一仗我打輸了,我就沒想過活著回去!要殺要剮隨你,給我個痛快,少在那裡假惺惺的!」潘智超毫不領情、憤怒的嘶吼著,如果不是被反綁著雙手,他很可能會沖著錢不離撲上來。

「你太衝動了。」錢不離笑道:「如果我想殺你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呢?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談什麼?想讓我投降?哈哈哈……錢不離,你就別在那裡做夢了!」

「我沒有做夢,倒是潘將軍有些神智不清。」錢不離搖了搖頭:「潘將軍身為後中朗將,深得姬勝烈賞識,再說將軍的父親還是軍部長老,一家老小都在皇城中……我明白,不管在情在理,潘將軍都不會投降,為了自己的性命,至全家老小之安危於不顧,縱使芶延殘喘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為千夫所指、被萬人辱罵,一輩子也休想抬起頭,哪個男兒能忍受這種恥辱?還不如轟轟烈烈就死,留下一段佳話!」

潘智超聽了這番話,不由愣在了那裡,獃獃看著錢不離,錢不離的話說到他心裡去了。

「相信我,我能理解你,我錢不離也是一個軍人,胸中也有男兒的一腔熱血!」

「錢將軍,那你到底想談什麼?」潘智超的口氣輕柔了幾分。

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知己二字包括的範疇就大了,不止是在朋友里,在敵人中同樣可能存在著知己!對潘智超來說,能說出這番話的錢不離不愧是一個軍人,值得自己尊重。

錢不離擺了擺手,程達走上前去,揮退了押著潘智超的士兵,解開了潘智超背後的繩子。

「坐吧,坐下我們再好好談。」錢不離說完,又沖著程達使了個眼色。程達讓大廳中的親衛們都退到了外邊。廳內只剩下了三個人。

「潘將軍,在你看來,我天威軍將來有幾分勝算?」錢不離微笑著說道。

「一分也沒有。」潘智超略一猶豫,斬釘截鐵地回道,他不怕觸怒錢不離,直率的把心中所想坦白說出來。這一仗錢不離才是贏家,可是他並沒有藉機折辱自己,全無一分驕狂之態。可見錢不離的胸襟遠超常人。

「那麼別人是怎麼看地?例如說……禁衛軍地各位將軍。」錢不離不以為意的再次發問。

「不管誰看,錢將軍想以一州之力對抗一國,在眾人眼中都無異於以卵擊石,勝負早就分出來了!錢將軍這一次能贏,不代表下一次也能贏!我們輸一次還可以捲土重來,可是錢將軍只要輸了一次,就萬劫不復了!」潘智超坦然說道。

「潘將軍的見解真是太精闢了。」錢不離緩緩點了點頭:「那麼潘將軍以為。我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結果呢?」

潘智超再次愣住了,錢不離的話屬實高深莫測,讓人無法理解。

錢不離嘆道:「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有數。如果這一次不是羅斯帝國與合眾國犯我邊疆,清州一帶又爆發民亂的話,鐵浪軍團和風雲軍團包抄過來,憑我那兩萬天威軍根本無法抵擋!這一次……完全是靠運氣才幸免於難啊!不過運氣這東西不會一直陪著我錢不離。等到邊關穩定下來,民亂平息,我錢不離的出路在哪裡呢?」

潘智超順著錢不離的思路想下去,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潘智超看來,錢不離只有一條死路。

「我錢不離不是一個笨蛋,也不是一個只知有今日、不知有明天地人,對未來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條絕路!!」錢不離滿臉都是蕭瑟:「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和潘將軍好好談一談。」

「錢將軍,您到底想談什麼?」潘智超用上了敬語。

「將來我帶著天威軍投降的話。希望潘將軍能為我周旋一番。」

「什……什……什麼???」潘智超傻住了。

「我和潘將軍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希望潘將軍不要怨恨我,以後還要煩勞潘將軍呢。」

「錢將軍不是在說笑話吧?既然錢將軍想率領天威軍投降,那今天……今天……」不離真想投降,今天這打生打死又是圖個什麼?

「這一次我絕對不能輸!如果讓潘將軍斷了天威軍的後路,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和姬勝烈談判?沒有了天威軍,我錢不離什麼也不是!」錢不離緩緩說道:「其實我願意帶領天威軍投降,對姬周國來說是天大的好事!扎木合肆虐我中原之深仇大恨猶未宣雪,羅斯帝國與合眾國又在兵壓邊關,難道潘將軍願意看到兄弟鬩牆的慘劇么?姬周國的百姓需要歇息啊!別地我不敢說,我錢不離願意帶領天威軍鎮守夾脊關,絕不讓扎木合踏入中原半步!呵呵……想那扎木合也是我的老朋友了,在雪原城他帶著近衛輕騎猶被我擊敗,他不是我的對手!我會讓夾脊關變成扎木合永難翻越的天塹!」

潘智超苦笑道:「大敵當前,我們還在自相殘殺,確是讓人難過,可是……錢將軍需要我怎麼周旋呢?智超人微言輕啊!」潘智超地目光中閃動著幾分警覺。

「具體判斷的事宜現在沒辦法談,我只希望當我投降之後,如果有誰想在暗中謀害我錢不離的時候,潘將軍能看在今日的情分上,及時伸一把援手。」錢不離嘆道:「我和潘將軍說實話吧,其實我真不想打仗,尤其是這種自相殘殺地戰爭!百里克誠率領大兵進攻福州,他是沖著我的腦袋去的,我不能不打!兵出宜州、雍州卻是接到了公主殿下的強令,如果我不來,殿下就要任命其他人做主將。我沒有辦法啊……」錢不離臉上那種無奈悲苦很是讓人心動。

「錢將軍。您只需要我做這點事?」潘智超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只要潘將軍能記得今日之情,日後能夠多提點,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鄭朔老將軍是怎麼死的,大家心裡都有數!前車之鑒不能不讓人警覺啊!」錢不離的目光轉到了潘智超地臉上:「當然,這都是後話了,現在我們要談地就是怎麼讓潘將軍平安的回去。」

一提到自己,潘智超的臉色變得黯然起來:「錢將軍。縱使我答應你,日後也很難幫上忙了,此次大敗……唉!就算有家父幫我,至多能脫罪而已,在下肯定會被閑置起來了,兩千禁衛軍啊!兩千……」

錢不離一笑:「潘將軍,事在人為。何必愁眉苦臉呢?我可是把將來的希望都放在了潘將軍身上,潘將軍不會忍心看著我被人暗算吧?」

潘智超對錢不離總是在譏諷姬勝烈感到不安,不過情勢比人強,他只能報以苦笑。裝什麼也沒聽到:「錢將軍,在下真是愛莫能助啊!」

錢不離從桌面上拿起一樣東西,遞給了潘智超:「潘將軍看看這個再說吧。」

潘智超接了過來,看清上面的字之後不禁驚訝地抬起頭:「這是……這是怎麼回事?」那是一封嘉獎文書。嘉獎的卻是鐵浪軍團的將軍陳利斡,上面洋洋洒洒一大篇,最後還蓋著福州府地大印和錢不離的私印。可是潘智超在被生擒之前,清清楚楚看到陳利斡拔劍自盡了,這封嘉獎文書是什麼意思?

「潘將軍此次戰敗,罪不在自身,而在這陳利斡與天威軍私通啊!」錢不離微微一笑:「潘將軍帶著這封信回去,不僅無罪、反而有功呢!」

「這……」潘智超的身子一僵。捏住了手中的信,臉色變換幻著,顯然內心的思想鬥爭非常激烈。

「當然,就靠這一封嘉獎文書,未必能讓姬勝烈相信,而且也過不去桂明那一關。」錢不離又拿起一樣東西:「這裡還有兩封信,一封是陳利斡寫給他家人的,上面寫著事情可能泄露了,讓他的孩子帶著家人連夜逃走、趕往洪州;另一封信是我寫地,讓他的家人趕到洪州之後馬上拿著信尋求天威軍的保護。這兩封信我都交給你,你可以找你的父親或者你地朋友,讓他們找個理由抓住陳利斡家的一個家丁,然後么……就把這兩封信搜了出來,這下證據確鑿了吧?」錢不離把那兩封信也遞了過去。

打掃戰場的時候,從陳利斡的屍體上找出了家信,陳利斡雖然是個老將,但他是個粗人,不知道這一生才寫過幾個字,筆跡很難看,而武鍾寒從小到大學了不少花樣,模仿別人地筆跡就是其中之一。為了更逼真些,武鍾寒寫完之後讓一個親衛把信貼身放在胸口處,沿著台階上下跑了數十次,直到汗水把信浸濕,最後再用火烤乾。

潘智超臉上的神情很尷尬,如果自己把嘉獎文書遞了上去,隨後又有人從陳利斡的家丁身上搜出了這兩封信,冤案就成了鐵打的事實!可是……這是小人的行徑啊!如果和自己的家裡人商討謀害誰還好說,和自己的對手在一起商討……潘智超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

「我知道潘將軍是性情中人,看不慣這種下三濫地勾當,但是事急從權啊!難道潘將軍甘心因為一場小敗就毀了自己的前程?!」錢不離輕輕甩出了梯子。

「可是……陳將軍已經為國捐軀,再把他的家人牽扯進來……在下慚愧不安啊!」潘智超還在為自己的面子而堅持。

「如果潘將軍執意如此的話……看來我錢不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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