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相逢

輕風在林間飄過,給人帶來舒爽的涼意,樹葉在沙沙做響,間或有不知名的鳥兒發出清脆的鳴叫聲,遠處的夕陽眼見要墮入群山的環抱,只能盡最後的努力把餘熱撒向大地,雖然人們並不歡迎夏季的陽光。

錢不離坐在樹蔭下,凝視著前方的大路,據信使傳來的消息,姬勝情已經在李霄雲第二團的護送下通過了赤水橋,不管在情、還是在理,他的這個福州軍的靈魂人物都要來迎接公主殿下的大駕。他和姬勝情之間到底誰說了算,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外表的功夫要做足,否則很容易惹人詬病。

月色公爵坐在錢不離的側後方,本來錢不離是不同意她來的,錢不離擔心姬勝情會誤會,可月色公爵一力堅持,她的理由倒是很充分,她是姬勝情的好朋友,再說以她帝國公爵的身份,迎接公主殿下的舉動會給福州集團帶來有利的影響,從皇城遷移來的貴族們暫且不說,宜州的本土貴族都把目光集中在月色公爵身上,他們的實力弱小、判斷不準,這沒有什麼,自己不敢對眼前的亂局做出選擇,可以跟著上面的人走么!所以錢不離思前想後,還是默許了月色公爵的決定。

程達等眾親衛分散在橋頭鎮的四面八方,他們的站立的位置看起來混亂,其實嚴密無比,就算是有隻小甲蟲想爬到錢不離身邊,也要經過他們的允許,有幾個親衛甚至爬到了四周的樹上,透過樹葉謹慎的張望著。

遠方出現了幾點黑影,黑影越來越大,幾騎快馬衝過洋河大橋,當先一人正是毒龍旅第二團的團長李霄雲。

李霄雲翻身下馬,示意自己的親衛留在原地,隨即大步向錢不離這裡走來,程達笑著沖李霄雲點了點頭。讓開了路。李霄雲單膝跪倒在地上,朗聲說道:「末將李霄雲參見大人。」

「兩個多月沒見,你的氣色比以前強多了。」錢不離擺擺手,示意李霄雲站起來:「霄雲啊,把你留在福州,真是委屈你了,眼見著同僚建功立業,你心裡很急吧?」

「如果不是大人栽培。末將現在還是中隊長呢。」李霄雲笑著站了起來:「能得大人信重,為大人看守福州,末將已經誠惶誠恐了。」

「誠惶誠恐這幾個字再也別提!你是從雪原城根著我一路血戰過來的人,不但有功勞,還有苦勞!」錢不離微笑著說道:「這一次讓你來就是讓你也打上幾仗,練一練兵,也為將來鋪好路。怎麼說你也是毒龍旅的副旅長。日後大戰方起,你要為我獨擋一面的。」

李霄雲緩緩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他本來就是一個沉默寡言地人。此刻聽到錢不離對他如此信賴,他心中感到萬分感激,可是這一感激起來,李霄雲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殿下地身體怎麼樣?」錢不離笑著轉移了話題。

「殿下原來很是鬱鬱寡歡。不過聽說大人讓她來福州,殿下變得快樂極了!這一路上末將的耳朵可享了福,沒少聽殿下唱歌。」

「這個丫頭……」錢不離剛咧嘴一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公爵大人,你聽到什麼了?」身邊的士兵都沒有問題,不過月色公爵可不是士兵。

「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月色公爵用充滿了複雜意味的目光掃了錢不離一眼,低下頭去。

「殿下這一路上沒有讓你為難吧?」錢不離又轉向李霄雲。

「沒有,不過殿下總是催我們加快行軍。我們倒沒什麼,就當訓練了,我怕殿下的身體吃不消啊。」

「我說你們為什麼走得這麼快呢,按理說你們應該在……」錢不離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胡鬧!!」

遠方一騎白馬飛馳而來,後面跟著十數個亡命般抽打著戰馬的斥候,那匹白馬是姬勝情的坐騎,也是姬勝情最珍愛地東西,當然,如果錢不離是一種「東西」的話,那戰馬縱使再神俊,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敢騎上那匹白馬的,只有姬勝情,雖然姬勝情的騎術非常非常一般,但借著寶馬的速度,她還是跑在最前面,她身後的斥候拚命抽打戰馬,距離反而越拉越遠。

「不離……」白馬跑近了,姬勝情的叫聲隱隱傳了過來。

分別了許久,再次相逢,錢不離卻感覺不到任何喜悅,他地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尤其在那匹神俊的白馬沒有任何減速,直接斜刺里衝上了洋河石橋,他能清晰地看到姬勝情的歡顏之後,錢不離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姬勝情地騎術他太了解了,縱使在福州踏青的時候小跑遛馬,姬勝情都差點掉下來過,萬一姬勝情一個失手,或者掉到了河裡……

福州的大義之旗轟然倒塌,這不成了一個天大的烏龍了??

戰馬地長嘶聲傳來,錢不離不由驀然睜開眼睛,兩側的親衛已經給姬勝情讓出了路,只有程達還擋在錢不離身前,眼見那匹白馬人立而起,姬勝情用一種非常利落的動作翻身下馬,渾不似往日那麼笨拙,錢不離的眼睛都直了,難道……

這丫頭因為興奮,進入大道忘我的境界了?奇蹟啊!

「不離……」姬勝情喘息未定,又呼喚了一聲,這一聲裡帶著幾分委屈,因為姬勝情預想中的場面是熱烈的、奔放的……

可是預想中地男主角卻在發獃,這讓姬勝情很不滿意。

後面的斥候也到了,一個個滾鞍下馬,面無人色的跪倒在地上,最狼狽的一個士兵連頭盔都跑丟了,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縱馬狂奔的危險性,雖然現在殿下平安無事,但不代表他們也平安無事。

姬勝情聞聲回頭掃了一眼,看著一個個面帶懼色的士兵,她才反應過來。當時她聽到消息說錢不離就在前面的橋頭鎮。而李霄雲帶著親衛去見錢不離了。她根本來不及細想,直接騎上自己的白馬就跑了過來,現在激動的心情平穩了些,她才知道自己太衝動了。

「不離……」這一聲全然沒有前兩聲那麼響亮,代表著聲音主人的底氣。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錢不離板著臉走了過去。

「他們……又沒人告訴我。」姬勝情嘟嚷了一句。

跪倒在地地斥候們你看我、我看你,他們更委屈了,告訴?怎麼告訴?在背後大喊「殿下站住」么?在那一回頭間,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尤其看著公主殿下在馬上顛簸搖晃地背影。任誰也不敢出聲吸引殿下的注意力。

「還犟?!」錢不離臉一沉:「你知不知道,我的心被你嚇得都快要跳出來了?你看看我頭上被你嚇出的冷汗、你看看!」錢不離可以問心無愧的向天發誓,他這些話里絕對沒有什麼曖昧的意思,他只是在形容這件事情的危險性。

不過他的話落在別人耳中,就不是那個味道了,錢不離地親衛們憋著笑,悄悄散開。而姬勝情的眉眼間飄起了喜色,先是含羞帶怯地看了錢不離一眼,又很乖很乖的低下頭去。

錢不離太了解姬勝情了,只看姬勝情的神態。他就知道對方根本沒把什麼危險放在心裡,錢不離愈發惱火:「你……」一個「你」字出口,錢不離又閉上了嘴,他是什麼人?不說實際把握的權力。從名義上來說,錢不離前些時授意福州冊封自己為侍中,這是個文職,而杜兵等人都是鎮軍將軍或是護軍將軍,他們和御史中丞的等級持平,只比自己低了一階。姬周國地侍中有不少,但他此刻申斥的卻是姬周國獨一無二的公主殿下,讓別人看到成什麼樣子?自己的士兵倒沒什麼。後面還有一個月色公爵呢!

當然,錢不離完全可以把自己冊封為大司農、大司馬,甚至是太傅、司徒,但是頭銜要和實力成正比,否則就會徒然惹人嘲笑。

「公主殿下,我在前面已經準備好了安歇地地方,我們走吧。」

錢不離決定回去再說。

「不去!」姬勝情的回答非常乾脆。

「為……為什麼?」錢不離很驚訝,在他的印象中,姬勝情從沒有拒絕過自己的話,當然,那些摸摸擦擦地小動作不算在裡面。

「你要保證!」姬勝情咬住了嘴唇:「你不許說我!」在姬勝情這個女孩子心目中,縱馬狂奔並不可怕,被錢不離責怪才是可怕的。

「好、好,我不說你!」錢不離不由咬了咬牙,這丫頭越來越精了,現在還知道討價還價了呢。

「走吧。」姬勝情一笑,很自然的挽上了錢不離的胳膊,她的目光從錢不離身上移開,卻正好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睛,姬勝情愣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公爵大人,您怎麼在這裡?太讓人驚訝了。」姬勝情一邊說著,一邊從錢不離的臂彎處抽出了自己的手。

「殿下真是目光如炬,我躲在這裡,還是被殿下一眼就看到了。」月色公爵含笑說道。

「不好意思,勝情失禮了。」姬勝情地臉有些發紅,從她遠遠看到錢不離開始,一直到現在,不知道看了錢不離多少眼,但真的沒有注意到月色公爵,可是……她來這裡做什麼?還是跟著他一起來的!想到這裡姬勝情眼中露出了狐疑之色,看向了錢不離。

「殿下已經累了,我們回去好好休息吧,霄雲,你們的營地我已經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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