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巧言壓榨

外表壯觀、內部裝飾得富麗堂皇的雲霄閣驕傲的矗立在宜州府的正中心,一間酒樓起了個這樣的名字,自然有它的深意。一百年前,姬周國的一代名相、也是最後的宰相蔡東藩發憤圖強,走上了把持姬周國政壇四十年的權力之路,雲霄閣這三個字,正是蔡東藩回鄉時親筆所書的。其實蔡東藩那四十年的權力之路走得並不輕鬆,雖然他創造了一個宰相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當時被稱為中興之主的國王姬昭震也不輕鬆,以至於在蔡東藩死後,他馬上宣布廢除了宰相這一職位,其根本原因就是蔡東藩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了他,他怕他的子孫中萬一出現了一個庸才,又碰到這麼一位強勢的宰相,國家還會不會姓姬,那就很成問題了。

一代宰相,能把名正言順、並達練睿智的君王逼到這種程度,可見蔡東藩手腕的可怕,蔡東藩已經成了宜州的驕傲。

在這種冷兵器時代,五層的高樓是很罕見的,從五樓的窗戶望出去,小半個宜州府的風景盡入眼中,倒是很有一番笑看濤生雲滅的意境。

倪明卻體會不到這種意境,他的目光時而淡淡地看向天際的浮雲,時而淡淡的俯覽下方的行人,可在眼帘閉合間,總是閃露出一絲憂慮。

昨天,楊遠京帶著人來到他開辦的宴會上,當面質問他,在他竭力否認之後,又毫不猶豫的命人把那個所謂的劫獄犯帶出去當街處死。這件事對倪明的震動很大,從下級將官的表現上,完全可以看出主將的意志,想到了那錢不離,倪明的心頭又是一陣慌亂。

除了倪明之外,雲霄閣的五樓還有幾十名貴族三三兩兩的低聲交談著,他們口中不時傳出「疊燕樓」這三個字,貴族們都知道,疊燕樓是帝國三大公爵之一。月色公爵的私產。現在。福州軍地主將錢不離以非常強硬地姿態霸佔了疊燕樓,而月色公爵一直生死不知,這些都讓貴族們感到恐慌,也許偷偷離開宜州才是上策,但福州軍盤查得一直很嚴,自己逃出去容易,想把家人和家產都帶走就難了。

一列騎兵緩緩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從遠處走來。錢不離當先跳下了馬車,舉目四望,正好對上了倪明的視線,錢不離點頭笑了笑。

馬車的帘子再次被人掀開,一隻白嫩的小手從車裡伸出,懸在半空,好似在等待著什麼。可惜錢不離背對著馬車,什麼也看不到,那小手懸了片刻又縮了回去,緊接著。月色公爵面帶不愉的跳了下來。

這個人怎麼連貴族最簡單的禮節都故意忽略呢?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倪明勉強沖著錢不離笑了笑,縮了回去。

樓梯間響起了腳步聲,錢不離和月色公爵一起走了進來,月色公爵的小手輕輕搭在錢不離的臂彎處。微笑著向四周地貴族們點了點頭。

倪明的心中猛地一痛,如果他沒有機會看到月色公爵下車時的狼狽,他也會以為月色公爵的微笑是發自內心的。倪明沒有動,默默地看著一應貴族們上前施禮,錢不離親自下令,把城中有頭臉的貴族都集中在雲霄閣,不要說下面地貴族們,連倪明心中也沒底。誰都不知道錢不離想做什麼,所以貴族們的態度都擺得很低調。

一番忙亂之後,樓中的人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錢不離地親衛隊長程達則在中間的屏風上掛上了一張地圖,看著上面各色的旗幟、箭頭,貴族們不由面面相覷,這是想做什麼?開軍事會議么?

錢不離輕咳了一聲:「我知道,大家一直懷疑我來宜州的目的,可是這一段時間我忙于軍務,實在抽不出時間,請大家諒解。」

「錢將軍為了國家大事廢寢忘食,這是月色親眼看到地,如果帝國多幾個象錢將軍這樣的人才,中興……指日可待。」月色公爵淡淡說道,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如果多幾個象錢不離這樣的人,姬周國非得分崩離析不可。

「多謝公爵大人的誇獎,這是我錢不離應該做的。」錢不離很自然的微笑道:「今天把大家集中到這裡,我希望大家能坦誠相對,如果再這麼互相猜疑下去,宜州的前景堪憂啊。」

「大家一直以為我是在報復攻打福州地宜州軍,才率軍才到宜州的吧?呵呵……那你們可就錯了,我錢不離一向心胸開闊、不計私仇!百里克誠陰謀奪占福州,分裂姬周國的領土、自立為王,這是他的事情,和大家無關,和宜州府也無關。我福州正義之師,聚集廬陵平原迎戰宜州的侵略軍……」

「大人,我們同是姬周國人,大人用『侵略』兩個字,有些不恰當吧?」一個貴族突然出聲打斷了錢不離的。

「不錯,是我唐突了。」錢不離呵呵一笑,他的笑容雖自然,但眼神中卻帶著厲色,帶著「我記住你了」的意味。

其餘的貴族本就是心有戚戚,看到這種眼神更是一凜,再沒有人接話了。那打斷了錢不離說話的貴族也害怕,他平日在宜州府作威作福慣了,錢不離話中的「侵略」二字實在是令他反感,一時忘形之下才魯莽的開口接話,現在他才知道後悔,臉都嚇白了。

「百里克誠被我福州軍俘獲之後,在公主殿下的感召下,表現出了極大的悔意,他懇求殿下暫時代管宜州府的政事,所以我錢不離才會來到宜州,我只是代管而已,如果內閣重新頒布了宜州刺史的人選,我就會帶領大軍離開宜州。」

貴族們你看我、我看你,這種話有人相信才是怪事。

「那麼錢將軍為什麼派兵佔領洪州呢?」月色公爵淡淡地問道。

倪明當時就是一愣,這種質詢聽起來已經不像是質詢了,倒很像是一種商量好的配合,底下貴族們的神色看起來也很怪異。

「公爵大人問得好!」錢不離一本正經的沖著月色公爵點了點頭:

「福州消息閉塞,身處福州,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來到宜州之後,我才明白百里克誠為什麼敢起謀逆之心。原來札木合的游騎已經肆虐到了中原腹地。無數的百姓在戰火中家毀人亡、流離失所,帝國的權威已經受到了挑戰!我沒有危言聳聽,現在帝國已經到了危急關頭了!」

對錢不離這番話,貴族們倒是沒有異議,在福州軍北上的時候,這些貴族們已經得到了風聲,他們之所以沒有撤離宜州,正是因為去別地地方也不安全。想去皇城必須先通過洪州和通州,沒人知道札木合下一步要進攻哪裡,萬一撞上了札木合地游騎,他們就倒大霉了。

「我們軍人不羨慕爵位,也不貪戀財富,我們軍人只崇拜英雄!可什麼樣的人才能叫做英雄?摧鋒於正銳,挽瀾於極危!這才是真正的英雄!」錢不離的神色正氣凜然:「你們可以認為我錢不離是自不量力!在這危難關頭。我錢不離一定要為帝國盡獻自己的熱血,雖萬死而不悔!我是這麼想的,福州軍的全體將士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我福州軍才踏進了洪州。以洪州為跳板和補給基地,向通州推進。」錢不離在地圖上指向了宜州地上方:「其實我也想過,從青龍嶺北上,可以截斷札木合的路。不過那裡一片平原,正適合札木合的游騎作戰,我要對將士們負責,福州軍的將士不怕死,但不能白白送死!而跳過洪州,在通州布防才是最好的辦法,這樣我福州軍可以和風雲軍團、鐵浪軍團並肩作戰,極大緩解他們的壓力。一舉奠定姬周國的勝局!」

如果錢不離這番話被尉遲風雲、桂明等大將聽到,以尉遲風雲地沉穩,也會勃然大怒的,且不說能不能「並肩作戰」,難道打敗札木合全都是福州軍的功勞么?還一舉奠定勝局……

不過坐在這裡的貴族們可不敢說什麼,不管他們懂還是不懂,只知道點頭應是,沒人敢反駁錢不離。

「我錢不離之心天日可鑒!!不管將來軍部、內閣會不會因福州軍擅自北上而難為我,我都要盡到自己地力量!」錢不離的手指向了雍州:「我錢不離說一句讓人反感的狂話,其實現在的軍部已經被一群無能之輩把持了,他們被札木合打得亂了手腳,竟然從雍州抽調了一萬五千常備軍,結果被虎視眈眈地倭寇抓到了機會,他們大舉入侵雍州,分兩路直奔雍州府,沿途燒殺搶掠,百姓之慘,讓人不忍目睹!」

「公主殿下得知這個消息,毅然命令福州騎兵主將杜兵率軍急往雍州,杜兵輕裝疾行,先打下了倭寇佔據的港口,燒毀大小船隻五百餘艘!」說到這裡,錢不離不由咬了咬牙,他心痛啊!杜兵不懂,他可明白海軍的用途:「隨後,杜兵率軍救援雍州府,血戰了兩天,全殲倭寇一萬餘人,這是姬周國建國以來,對倭寇的第一大勝!」錢不離這話倒是實話,姬周國剿滅海盜從來沒有一次性剿滅一萬人的時候,上哪裡去找一萬人的海盜呢?

廳中的貴族們當時就嘩然起來,他們知道倭寇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就連月色公爵也獃獃地看著神采奕奕的錢不離,這件事情錢不離沒有對她說起過。貴族們往日里總是浸淫在謊言中,他們知道該如何說謊,但謊言有一個禁忌,那就是不能憑空捏造事實,否則就落了下乘,很容易被人拆穿,落得讓人恥笑的下場。

既然錢不離說出這番話,那就很可能確有其事了,福州能在大戰之後,支撐宜州、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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