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偉大情操(下)

「我真是無法理解!」錢不離的聲音充滿了掩飾不住的憂傷和憤怒:「王子殿下是怎麼了?他到底想做什麼?先是故意耽誤軍機,逼死了夾脊關的鄭朔鄭老將軍,然後……」

「大人!」陳廣余連忙阻止錢不離繼續說下去:「這個消息……還沒有確定,大人千萬不能亂說,要不然會惹禍上身的!」

「哼!」錢不離冷哼一聲:「我不去惹禍,可禍已經上身了!」

「大人,王子殿下身為皇族……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一定是消息有誤、消息有誤!」陳廣余還在不死心的為素未謀面的姬勝烈辯白著,只不過他的辯詞非常無力。

眾貴族們都被這個消息震呆了,沒有人敢插話,只是靜靜地聽著錢不離和陳廣余爭辯,他們著實佩服陳廣余的勇氣!同時也懷疑起那些有關錢不離的傳言來,按照傳言中錢不離的性格,此刻早就大怒下令把陳廣余拉出去亂棍打死了,怎麼可能和一個從事據理力爭呢?

「一個有智慧的人不應該相信道聽途說的傳言!」也不知道錢不離是在暗諷那些貴族胡亂相信傳言,還是在承認自己不應該相信有關姬勝烈的消息:「但是,我們都有頭腦,不會自己分析么?夾脊關號稱鐵關,再加上有勇武的鄭老將軍防守,如果沒有自己人搗鬼,又怎麼會輕易失守?據我所知,夾脊關失守的時候兩萬守軍沒有一個逃兵,跟隨著鄭老將軍戰死在沙場,要知道他們苦戰了整整九天九夜啊!可為什麼一直沒有援軍?」

「這……這……王子殿下不是從軍部中抓出了內奸了嗎?一定是他們搗的鬼。」陳廣余還在爭辯。

「笑話!當時風雲軍團距離夾脊關只有二百里,可是九天九夜他們一直按兵不動!你認為哪個內奸能強令風雲軍團?難道你認為尉遲上將軍是內奸么?」

「這怎麼可能!尉遲上將軍是國之棟樑,他和札木合也是死敵,不會的、絕不會的!」

「那又是誰在壓制尉遲上將軍呢?」

陳廣余的頭上冒出了汗珠,尉遲風雲威名卓著,就連軍部也不敢壓制他的。答案只有一個。因姬若發染病、無力管理國事,受王后命令監國的姬勝烈才有這個權力!

「我和鄭星朗將軍還沒有機會深談過,但是他帶著夾脊關守軍不回皇城、不去洪州,千里迢迢越過南嶺來到我福州,這又是為什麼?」錢不離順勢又拋出了一個論據。

「這個……夾脊關失守,鄭星朗害怕回黃城收到罪責吧!」陳廣餘一邊擦著冷汗一邊說道:「所以他才會來福州,畢竟……畢竟這裡是公主殿下的封地嘛。」

大廳中的眾貴族就想聽辯論地觀眾一樣,思緒被人牽著鼻子走。陳廣余這個想法很有道理,有幾個貴族不由暗自點頭。

「你錯了!」錢不離冷笑一聲:「罪責?鄭朔老將軍死守夾脊關九天九夜,兩萬人全部戰死沙場,哪裡來地罪責?!誰敢說他們有罪?!陳廣余男爵,你還不知道吧,軍部已經追封鄭朔老將軍為征東上將軍了!」

「我……」陳廣顯得很尷尬:「我確實不知道這個消息。」

錢不離隨手掏出一樣東西:「你們看看吧,這是姬勝烈發給鄭星朗將軍的免罪書。如果他心中無鬼,會特意發給鄭星朗將軍這種東西么?」錢不離拿出來的正是鄭星朗接到的免罪書,上面有姬勝烈的親筆簽名,還有玉璽的大印。姬勝烈用上了玉璽本是為了讓鄭星朗放心。沒想到卻被錢不離用在了這種地方。

貨真價實的免罪書在貴族們中間走了一圈,又回到錢不離手上,陳廣余尷尬的左看看、右看看,希望出來個人幫他說上幾句。可惜貴族們看了免罪書之後,臉色都變得不好看了,哪裡有人會幫他。

「還有他派人來刺殺我錢不離地事!」錢不離臉上露出了譏諷的微笑:「他現在是以王子的身份監國,他的重任是把闖進中原的札木合殺死或者趕出去,而不是來關照我錢不離這等小人物!可他是怎麼做的?!」

「這個……這個……」陳廣囁嚅了半天:「自古帝王家事……一言難盡啊!」

「哦?你想說的我明白了,為了削弱公主殿下地實力,他就可以故意逼死鄭朔老將軍,為了削弱公主殿下的實力。他就派人來刺殺我錢不離!為了自己的大位,他可以做任何事,他寧願付出讓札木合洗劫中原的代價!是這樣吧?!」

陳廣余目瞪口呆,而其餘地貴族們臉色變得陰沉下來,這個世界的語言、文化甚至是詩曲都和錢不離那個世界一樣,不過有一點不同,沒有那種以教化萬民為第一宗旨的學術,沒有被教化過的人當然有人地血性!就算是再貪婪、殘暴、無恥的貴族也知道抵禦外侮,他們可以把百姓們當成牛羊,但這些牛羊是他們自己的,如果有外人想闖入自己的地盤分走自己的牛羊,他們絕對不會妥協,相比較之下,比錢不離那個世界打了勝仗還要簽定屈辱條款的人要強得多。

這些貴族不願意參合到兩個王者之間的爭執中來,如果他們的封地不是在福州,而是在其他地地方,他們早就投靠姬勝烈了。現在之所以不表態,是因為姬勝情勢弱,還偏偏是福州的主人,投靠姬勝情,他們擔心自己的將來,如果投靠姬勝烈,又擔心被姬勝情察覺,引來殺身之禍。

聽了錢不離這番話,他們對遠在皇城監國的姬勝烈一丁點好感也沒有了,可是現在投靠姬勝情……還是不妥當,等一等吧。

「陳廣餘子爵,我知道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錢不離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現在札木合正帶著大軍在我姬周國中原殘殺百姓,你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我們在內訌,是這樣吧?」

陳廣余苦笑一聲,用一種很黯然的姿態點了點頭。

「你不想,我也不想啊……」錢不離比陳廣余更加黯然:「可是有人想!他認為自己的親姐姐比闖入中原的惡狼還要可恨!」錢不離用這一句話很形象的把姬勝烈形容成了一個極其惡毒而又無情的人。

「我會把今天的事情忘記的,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我的傷……我也會忘記,沒有人來刺殺過我錢不離!」錢不離緩緩地說道:「鄭星朗將軍說過,他也會忘記自己的仇恨,兩個月之內,他就會帶著夾脊關鐵騎北上,去阻擊札木合的飛鷹部落游騎。雖然有的人千方百計要我們死,但……我們是軍人!」說道這裡錢不離苦笑了一下:「他可以至百姓的疾苦而不顧,我們不能,軍人就是要保家衛國的!」錢不離在話中已經暗示了這些貴族,等到日後福州軍殺奔宜州時,理由就充足了,最起碼,福州本土不會出現反彈。

「好!!」一個貴族忍不住大聲叫好,和前面那些阿諛奉承不一樣,他此刻是真的被錢不離那種偉大的「情操」感動了,這一聲「好」發自他的內心。福州內窮兇惡極的貴族大都在戰亂中被清除掉了,剩下的貴族不是保持低調的,就是經常做些善舉,喊出一聲「好」並不讓人意外。

如果是在剛才,聽到有人叫好,其餘的貴族們也會跟著叫好的,但是現在沒有人接話,他們都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錢不離。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被錢不離的話感動了,在這短短的片刻,他們不想再用虛偽的笑容來玷污面前的軍人!錢不離可以為了大局把險死還生的刺殺忘記,他們自問,我們能做到么?

也許一個成功人士最大的秘密就是:自己帶著一個永恆的面具,卻能通過種種手段誘使他人把面具摘掉!

「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傳揚出去,姬周國適逢敵寇入侵,還是給姬勝烈留些臉面吧,免得亂了民心。」錢不離淡淡地說道。其實他明白,想不傳揚出去是不可能的,福州是姬周國二十多年前才從根本上佔據的領土,被冊封的貴族有很多都是中原各大貴族的旁系,他們之間可能不互相通氣么?應該讓他們好好思考一下了,一定要讓一個惡毒無情的人做他們的國王嗎?當然,這種情緒在錢不離被動挨打時不會有太大的作用,可是一旦錢不離有實力和姬勝烈對峙了,這種情緒就會產生巨大的連鎖反應!

「大人,我們明白的。」一個貴族輕聲說道:「大人,等到你們北上的時候,我們可以出一些軍資,也算為國出力了。」

「呵呵,福州府的官庫還算充裕,不到萬不得已,我們是不會打擾各位的!不過……」錢不離擺出一副很出力的樣子給那貴族行了個禮:「謝謝!你的話贏得了我的尊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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