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零章 光輝之錢不離

帥帳內一陣讓人心慌的寂靜,雖然做為姬周國的男爵來說,他們在自己的封地內沒少看過、甚至沒少做過同樣血腥的事情,但如果這種血腥發生在自己同伴身上,其中的感觸比他們親手殺掉一百個奴隸還要深,更不敢想像的是,萬一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你繼續說吧。」錢不離率先打破了沉默。

「房……房家那老混蛋可不是個好人哪……可不是個好人,他可不是個好人啊……他一定不是個好人。」房管家的心亂成了一團,語無倫次的開始胡說起來。

「大人,事到如今,我也無法再隱瞞了!」林奉之一臉悔恨地站了起來,如果不是被繩索綁得緊緊的,他興許就要打自己幾個耳光,來申明自己的悔意:「昨天晚上,房始貴派人找到我,勸我和他一起洗劫竹林鎮,我……我當初一時糊塗、利欲熏心,大人,您處罰我吧!」

水蒼浪連忙跟著站了起來:「大人,要怪就怪我們太淳樸了,沒能識破他房始貴竟然是一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天啊……他是羅斯帝國和飛鷹部落的內奸啊!我……我們沒有大人那洞察人心的睿智,所以被他蒙蔽住了,我愧對陛下,對不起統領大人的信任,請大人……責罰我吧!」

錢不離用手輕輕敲著桌子,並沒有急著表態,林奉之和水蒼浪越來越忐忑,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突然一起向著房始貴沖了過去。

水蒼浪比較倒霉了一些,被繩索捆住而且身軀肥胖的他跑動僵硬,竟然自己絆了自己一下,結果一條栽倒在地上。

「你這個混蛋!你欺騙我們所有的人!」林奉之一邊大罵著一邊用腳使勁踩著房始貴,而水蒼浪居然象條蛆蟲一般拱了過去,用自己的嘴在房始貴的身上狠狠咬了起來,好似一定要咬下塊肉才能緩解自己心頭之恨一樣。

「看來二位男爵大人確實是受了房始貴的蒙蔽。」錢不離揮了揮手:「杜兵,還不快給兩位大人鬆綁?!」

杜兵隨手抽出一把短刀,走過去割斷了兩位男爵大人身上的繩索,恢複了自由的林奉之和水蒼浪心下鬆了一大口氣,他們連忙爭先恐後的撲倒在錢不離案前,哭叫著:「大人啊,我犯了這樣的過錯,您居然能原諒我,您的仁慈真是……無人可及呵……」「大人,您拯救了我,拯救了我的家族,我發誓……您的恩典我和我的家族將永生不忘……」

「人不是聖賢,誰能沒有過錯呢?犯了錯誤能及時改正,還是好同志……還是好人嘛!」錢不離自嘲的一笑:「你們起來吧,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和我作對的人!」

林奉之和水蒼浪抹著眼淚站了起來,感激涕零的向錢不離述說著各種各樣的諛詞,至於錢不離話中的「同志」說什麼意思,他們可沒有心情去考究。一個說錢不離是光芒萬丈的太陽,另一個就說錢不離是無私的把清輝撒遍夜路的月亮,最後兩個男爵竟然為太陽和月亮哪一個更仁慈爭吵起來。

「好了、好了,二位男爵大人,還是讓掌握內幕的人把內幕披露出來吧。」錢不離聽得一陣陣肉麻:「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大人,那個老混蛋做過太多壞事了……」房管家也終於想通了:「不過,我不太清楚……」這是兩句相互矛盾的話,既然不清楚又怎麼能說做過很多壞事呢?

「好吧,你回去和房家的家丁們商量一下,誰舉報出房始貴的罪名,而且又能拿出房始貴的罪名來,誰就立下一大功,如果有誰執迷不悟,那麼就讓他們陪著他們的老主人一起去死吧!」錢不離揮揮手,示意程達把房管家帶回去,隨後又把目光轉到林奉之和水蒼浪身上:「至於二位男爵大人……」

林奉之和水蒼浪的身體馬上矮了一截,恭敬地等候著錢不離的判決,當他們意識到自己倚仗的貴族身份在對方眼中一錢不值時,他們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的不想死,只要能活下去,他們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怎麼處罰你們我還沒有想好,太輕了,我怕眾人不服……」林奉之和水蒼浪的心一緊,錢不離隨後接道:「太重了呢,我又怕傷了你們的心。」林奉之和水蒼浪的心跟著又是一松。

擅長操縱他人情緒的錢不離微笑起來:「具體處罰呢……以後再說,不過你們的家丁禍害百姓,我暫時是不能放了,正好我要在宜州到福州和雍州到福州的兩條棧道的出口處設立要塞,讓他們用苦工抵消他們的罪孽吧,二位男爵大人有沒有什麼意見?」

林奉之又跪了下去:「大人英名……不、不,大人聖明!」

水蒼浪暗恨自己為什麼總是慢了一拍,他也跪在地上叫道:「是啊,統領大人聖明。」

「那你們先出去休息吧,嗯……我給你們安排好的地方現在不適合你們住了,杜兵,給二位男爵大人換一個地方吧。」

林奉之和水蒼浪不禁又冒出了冷汗,人家早就準備好收拾自己了啊!幸好、幸好……如果繼續頑抗下去,那種下場不比房始貴強多少吧?林奉之和水蒼浪心有餘怵地看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房始貴一眼,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帥帳。

杜兵走了不大一會,又轉了回來,湊到錢不離身邊:「大人,難道您真的相信那兩個小人?」杜兵並沒有掩飾心中的不滿,他相信錢不離,因為他明了錢不離對自己的信任,所以杜兵無需掩飾什麼,而且在很多時候,掩飾往往能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我相信他們??」錢不離捲起關譽東的履歷表,在杜兵的臉上拍了一下:「在你心目中,我是那種蠢貨么?」

「呵呵……」杜兵笑了起來:「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為將者,天地萬物,皆可為己用!」錢不離緩緩說道:「小人也有小人的用處!」

「大人又在說天書了……」杜兵不滿的嘀咕一句,杜兵和普通士兵一樣,內心裡極度崇拜錢不離,對錢不離說出的話,他總是要認真研究一番,他甚至把王瑞偷偷記載錢不離言詞的小本偷出來研究過。簡便易懂的道理他倒是能一下子領悟,但是對錢不離經常脫口而出的詩曲一樣的東西,他總是搞不大明白,說不懂吧,他隱隱還有些感悟,說懂了吧,他還說不出具體的所以然來,所以杜兵最頭疼的就是錢不離的「天書」。

「什麼天書!」錢不離又用紙卷拍了杜兵一下:「把那個房始貴帶出去吧,注意點,別讓他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大不了從那兩個廢物裡面再拉出一個來。」在錢不離的飛腳踢到之前,杜兵已經笑嘻嘻的竄了出去,叫過兩個士兵抬過一個擔架來,把房始貴放在了擔架上。

「杜兵,你記住,他們可不是廢物!最起碼他們要比房始貴聰明得多,他們知道隨機應變、知道忍辱負重!」錢不離的臉色凝重起來:「利用他們的同時也要時刻提防他們,免得被狗反咬一口!」

「這麼厲害……」杜兵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但嘴裡說出的話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大人,讓我去把他們的牙都敲掉吧,省得他們把您咬傷了!」

「你這個小子……」錢不離又氣又笑。

杜兵做了個鬼臉,向錢不離身後使了眼色,跟著那兩個抬人的士兵走出了帥帳,錢不離轉過頭去,看到關譽東呆立在那裡不知道想著什麼,他的眼神時而清澈、時而迷茫。

「在想什麼?」錢不離坐回到帥座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問你呢!發什麼呆!」

「這個……」關譽東一頓:「我在想,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想出答案了么?」錢不離噗哧一聲笑了:「說實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你想出答案的話,一定要告訴我,讓我也了解了解自己。」

「大人,我是認真的。」對錢不離的調侃,關譽東只能報以苦笑:「本來我聽到大人那句『為將者,天地萬物,皆可為己用』時,以為大人是個冷酷無情的人,雖然大人的話說得很對。」

「那現在呢?我變得溫柔多情了?」

關譽東傻在那裡,徹底無言了,從他加入皇城城防軍到升進皇家禁衛軍,各級將官見過很多很多,可他從來沒有見過錢不離這樣的統領,幾句話不到就把人往偏門上引。

「問你呢?怎麼又不說話了?」

「大人,我是認真的!」這是關譽東在短短的時間內第二次重複自己的認真:「可是後來看到您和杜將軍之間的……我想一個冷酷無情的將軍絕不會得到下屬的真心愛戴,所以……」

「所以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錢不離反問道:「那你剛才說的不都是廢話么?」

「我……」關譽東認真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說的確實是廢話啊……關譽東感到無比鬱悶。

「你太呆板了!」錢不離大笑起來,拍了拍關譽東的肩膀:「關譽東,我送給你一句話,希望你能記住,一個呆板的將領,他只適合防守,如果想做一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大將,最需要的是做人的靈活、以及這裡的靈感!!」錢不離指了指自己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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