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左使

蘇唐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腰間,那一杖只是擦著他的衣服刺過來,裹挾的勁風竟然撕開了他的肌膚,留下一條深達寸許的傷口。司空錯說得果然沒錯,大尊級修行者之間的戰鬥總是異常殘酷,因為大尊的殺傷力已經接近聖境修行者了,但防禦能力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麼,誰先疏忽、誰先失誤,誰就可能要敗北,再無機會翻盤。

而達到聖境的修行者,已完成了用神念淬體的過程,念由心生,變化萬千,這時候便昭顯出一種返璞歸真、大道同一的趨勢,他們的領域也變得猶如實質,但領域所籠罩的範圍會大幅縮小。

兩個實力相當的聖境級修行者爆發戰鬥,其中一個就算一動不動,只靠領域來抵擋,也差不多可以支撐住七、八次攻擊,想打破對方的領域是非常困難的。

不過,聖境級修行者也有害怕的時候,譬如說,遇到了上古神念的襲擊,或者,遇到了賀蘭空相那樣的巔峰期聖境修行者。

聖境走到巔峰,攻擊力會變得異乎尋常的恐怖,所以當初的司空錯只支撐幾個回合,便立即認輸了,幸好賀蘭空相來魔神壇只是為了修行,不是為了殺戮,而花西爵卻選擇了死戰到底,最後差一點變成了廢人。

蘇唐是能舉一反三的,他馬上想到,一些習練特殊靈訣的修行者,會隨著境界的不同,造成實力的大幅波動。

最好的例子就是薛義了,薛義修行的是霸訣,霸體、霸氣、霸拳三訣合一,在大宗師階段,薛義的表現並不是很好,可一旦晉陞為大尊,薛義的霸訣可以彌補大尊級修行者普遍存在的缺陷,攻如狂風,守如磐石,在大尊級的修行者當中,幾乎可算是無敵的存在了。

當時的司空錯聽到「霸訣」兩個字,先皺了皺眉,隨後也認同了蘇唐的推理。

蘇唐緩步走到那黑袍老者身邊,那黑袍老者依然呆立不動,手中的大杖遙遙指向前方,擺著將要發起攻擊的架勢。

蘇唐圍著那黑袍老者轉了兩圈,用指尖在那黑袍老者的額頭輕輕彈了彈,居然是血肉之軀,而且,他感覺到了體溫。

蘇唐皺起眉,轉到那黑袍老者前方,凝視著對方的雙瞳,那黑袍老者有緩慢的呼吸,血脈也在微微微微跳動,不過,他的雙瞳卻沒有任何生機,就像是用琉璃製作的義眼。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蘇唐沉吟片刻,隨後走到那侍女的屍體傍,俯下身翻找著。

這位無名的大尊,出來得很倉促,身上沒帶什麼東西,當然,只要佔住了莫干山,該有的東西一樣都跑不了。

蘇唐發出了信號,片刻,主峰四周響起了喊殺聲,七月的修行者聽到撤退的號令,正往山外逃,與方以哲、聞香的人撞在一處,戰鬥立即爆發。

不過,七月的修行者無心戀戰,首領已決定放棄莫干山,肯定是來了惹不起的強敵,而方以哲和聞香就是來搶掠殺戮的,鬥志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這時,蘇唐從那不知名的大尊身上扯下一塊布,又用她的血寫了幾行字,綁在那黑袍老者的脖頸上,隨後飄離莫干山的主峰,向一個方向追了下去。

袁海龍和洪牛的死,讓蘇唐立志要毀了往生殿,只殺掉一個七月七,意義不大,所以蘇唐故意放那個中年人離開,全為了順藤摸瓜。

那中年人全速在空中飛射,一口氣飛出四百餘里開外,最後落在河邊的一處大院中。

蘇唐一直在後方跟著,當那中年人落入大院後,蘇唐也落在河邊,此處距離那座大院差不多在二十餘里開外,就算他全力釋放氣息,對方也沒辦法感應到他所散發出的靈力波動。

那中年人剛剛落下,便有兩個人迎了出來,看到那中年人,一起躬身施禮。

那中年人點點頭,轉身要往偏院走,突然看到一個面容清癯、穿著黃色麻布衣的老者從偏院中走出了出來,他愣了愣,旋即彎下腰,用驚訝的聲音說道:「北單見過左使,您老人家怎麼到這裡來了?」

「星象生異,這天下恐怕要有一場大浩劫了。」那老者輕聲說道:「總殿有令,各處月首都要放下手中的事情,馬上返回往生殿。」

「您老何必親自來呢?隨便讓個人通知一聲就可以了。」那中年人說道。

「隨便?」那老者輕嘆一聲:「上兩個月,從總殿出來的使者,幾乎有半數都被人截殺了,信鴿也失蹤了不少,恐怕……已經有人盯上我們了。」

「使者被截殺?」那中年人悚然動容:「那豈不是說……他們已經知道往生殿的位置了?他們到底是誰?」

「應該是猜到了一些,但不敢冒險輕進,再不然……就是我們內部出了姦細,或者兼而有之。」那老者道:「總殿還無法出關,大家猜測,可能是司空錯在報復,唉……那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女人啊,上一次我就和司空太上說過,最好不要去惹她,但司空太上糾結過往,放不下啊……」

「總殿怎麼還無法出關?」那中年人又問道:「司空太上不是說肯定能煉成那爐丹么?」

「丹是煉成了,但總殿沉睡得太久太久,生機幾近斷絕,所以還得休養一段時間。」那老者道。

「煉成了就好。」那中年人長長吁出一口氣:「只是司空錯?她有這麼大的能耐?!」

「司空錯恐怕和蓬山那位聯手了。」那老者道:「薛家自不用說,鐵馬驚雷蕭家突然倒向了賀蘭,司空錯又有南家為助力,這一次恐怕是不太容易對付了。」

「只要總殿出關,他們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而已!」那中年人冷笑道。

「呵呵,你……」那老者話沒說完,臉色突然大變,上上下下打量著對方。

「左使,您老……怎麼了?」那中年人愕然問道。

「沒事。」那老者搖了搖頭,隨後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怪我無能……」那中年人露出苦笑:「莫干山應該是保不住了。」

「什麼?」那老者愣住了。

那中年人便把蘇唐打上莫干山的經過一五一十講了一邊,也講了大批修行者圍住莫干山的場面,最後道:「左使,藍語靈加入我們往生殿的時間已經五年了,但……我感覺始終與我們有些隔閡,不願出力死戰。」

「她沒有跟你一起來?」那老者問道。

「她應該是去陽明湖了。」那中年人說道。

「小色呢?」那老者又問道。

「我讓她拖住魔裝武士,應該要比我晚一些。」那中年人說道。

那老者沉默良久,突然道:「此地不宜久留,你現在就走,去五月洞等我。」

「現在?左使,我一口氣趕到這裡,總得稍微歇息一下啊。」那中年人顯得非常吃驚。

首先,他已經提到了魔裝武士,對方應該非常感興趣才對,多少也要問一些東西,可是,對方什麼都沒說,直接讓他離開。還有,他一口氣趕到這裡,靈力耗費極大,怎麼也得讓他休息一段時間,這樣太不近人情了。

難道說……對方要把莫干山失守的事情,歸罪到他身上?

但,儘可能保存自己的實力,這是總殿當初下達的命令。

倒不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高,只要他還活著,用上幾年的時間,他完全可以再建一個七月出來,死了什麼都沒了。

何況,這一次的敵人是任禦寇的繼承者、魔裝武士,又是蓄謀的行動,非戰之罪,他選擇撤退是正確的。

「對,就是現在走!」那老者道,隨後用手指向左側:「往那邊走,有人在等你!」

那中年人狐疑的向左側看了看,他內心是不情願的,但對方在殿中的地位比他高,只能服從。

「好吧……」那中年人再次露出苦笑,隨著縱身飄上半空。

異變發生了,就在那中年人縱身而起的瞬間,老者突然伸手,一叢叢散發著黑色霧氣的蔓藤從地下生長出來,纏住了那中年人的雙手雙腳,黑色霧氣凝成一個球體,把那中年人裹在當中。

「左使,您這是何意?!」那中年人憤然吼道。

「噤聲!」那老者喝道,隨後慢慢飄到中年人身旁。

那中年人已經開始運轉靈脈了,只要對方再露出不對,他便會抵死反抗,只是,那老者似乎沒有惡意,面色凝重,用指尖慢慢探向他的後背。

片刻,那老者一點點把指尖縮了回來,他掌心中有一團霧氣在旋轉著,霧氣當中又有一點綠芒。

「取個信鴿來。」那老者轉身道。

很快,僕人拎著一隻鴿籠走了過來,裡面裝著一隻雪白的信鴿。

那老者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瓷瓶,扔給那僕人,示意僕人把瓷瓶打開。

僕人把瓷瓶打開,倒出一顆藥丸,老者低聲道:「給信鴿喂下去。」

那僕人依命行事,把藥丸喂到信鴿的嘴中,只過了片刻,信鴿的雙瞳變得血紅,本來潔白的羽毛居然散發出淡淡的紅光,情緒也隨之變得暴躁了,在鴿籠中撞來撞去。

那老者甩動手腕,霧氣包裹著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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