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向死而生

蘇唐壓低聲音說道:「老袁,我怎麼感覺你有些怕她?」

「怕倒是談不上。」袁海龍搖了搖頭:「該怎麼說呢……是一種尊敬吧。」

「尊敬?」蘇唐露出狐疑之色,看那女孩子走起路來腳步沉重,呼吸也不規律,明顯是個沒經過修行的普通人,只是因為在大比中奪得第一的洪牛的緣故,大家都給些面子而已,有什麼好尊敬的?

「她原本叫庄蝶,曾經是天眼聖座門下的弟子,她小時候,曾經和現在的賀蘭聖座一起被譽為聖門雙驕。」袁海龍道:「當然了,把她推到那個位置,天眼聖座有自己的考量,算是刻意為之的,但幾位聖座為什麼選擇了她,而不選別人呢?因為她確實有難得的資質,雖然和賀蘭聖座有些差距,可差不了太多的。」

「你說得是她?」蘇唐有些不信。

「就是她。」袁海龍道:「可惜,天妒英才,十幾年前,有一隻靈獸突然之間發了狂,闖入外門弟子的修行地,橫衝直撞,傷了不少人,當時正好有一群年幼的外門弟子進入修行之地,迎面撞上了那隻靈獸,他們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洪牛那時候才六歲,被嚇得坐地大哭,庄蝶為了保護他們,毅然擋在靈獸面前,其實她也不大,那時候剛剛九歲,也是個孩子。」

「然後呢?」蘇唐問道。

「她受了重創,尤其是這裡。」袁海龍用手指了指腦袋:「雖然天眼聖座治好了她,但留下一些古怪的病症,譬如說,她記不住我們的相貌,只能記住我們的名字,如果我們現在出去,然後再進來,她會以為來了新客人。還有,她記不住靈訣,把靈訣教給她,讓她修行,只是幾息的時間,她就會把靈訣忘得乾乾淨淨,不知道該怎麼運轉靈脈,再教給她,她又學會了,然後再忘,如此反覆,根本沒有辦法修行。」

「可是她會釀酒、會做菜?」蘇唐道。

「是啊,有些她能記住,有些怎麼也記不住。」袁海龍道:「但也不是絕對的,她不認得自己的師尊,不認得所有人,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洪牛。也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了,庄蝶救了那些孩子,他們還有他們的師長輩,開始時對庄蝶是感激涕零的,可後來聽說庄蝶再無法修行,也逐漸受到了冷遇……呵呵,在這聖門內,無法修行的人自然就成了廢物,他們慢慢疏遠庄蝶,遺忘了當初的恩情,唯有洪牛,只要他在聖門,不管有多麼累、多麼緊迫,他肯定會來找庄蝶,陪庄蝶呆一會。」

「十幾年下來,他終於讓庄蝶記住了自己。」袁海龍嘆道:「我無法忘記那一天,洪牛突然來找我,瘋了一樣喝酒,大醉,然後大哭,甚至到了泣不成聲的地步,以他的驕傲……真的是徹底失態了,第二天,他開始閉關,等到出關時,他已經晉陞為大祖了。」

蘇唐良久良久說不出話,最後緩緩說道:「洪牛這個人……重情重義,值得一交。」

「是啊。」袁海龍用力點了下頭。

這時,那女子端著一盤蚌肉走了過來,態度依然很不友好,重重放在桌子上,隨後轉身離開了,不過這一次,蘇唐突然感覺那女子順眼了許多。

「她還能記得給我們加菜呢,也算不容易了。」蘇唐笑道。

「呵呵……」袁海龍還沒有從傷感中走出來,笑容有些勉強。

那女子的手藝確實不錯,蘇唐吃得很香甜,在他的記憶里,除了幾次餓極的情況下,從沒有吃得如此暢快的時候。

酒足飯飽,袁海龍帶著蘇唐尋了家旅店,歇息一夜,第二天清晨,雇了輛馬車繼續向前走,行了半日,前面看到了碼頭。

袁海龍交涉了片刻,雇了一艘中型的海船,隨後駛離了碼頭。

蓬山在海中,船兒行駛了兩個小時後,已隱隱看到了蓬山的輪廓。

只是,船兒不敢靠近蓬山,一直在距離蓬山幾十里之外的海面上行駛著,袁海龍在一邊給蘇唐做著介紹。

「蓬山分為大蓬山和小蓬山,大蓬山在海中,小蓬山在陸地上,我們從那個碼頭出海,看不到小蓬山,有些可惜了。」袁海龍道:「小蓬山是大蓬山的門戶,外門弟子通常都在小蓬山修行,能達到一定的進境,才有資格進入大蓬山。」

「那是什麼地方?」蘇唐指著一處船來船往、熱鬧非凡的地方問道。

「那是大蓬山的碼頭。」袁海龍道。

「這裡距離海岸並不遠,用御空術往來多方便,為什麼還要坐船?」蘇唐道。

「那可不行。」袁海龍道:「蓬山有資格收徒的座師恐怕已經上千了,而且每年都要招收數百名外門弟子,能晉陞為宗師,便能成為內門弟子,有時候一年能多上十幾個,有時候達到上百,加上原來的內門弟子,如果這麼多人整天飛來飛去,蓬山早就亂套了。」

「哦。」蘇唐點了點頭,他能理解:「我們不能走那邊的海路么?我想在近處看一看。」

「會有巡山弟子過來盤查的,有些麻煩。」袁海龍道:「而且,我好歹也是內門弟子,認得不少人,行蹤一旦走漏消息,讓沈千雄和許樂他們知道……」

「明白了。」蘇唐道。

蓬山之大,大得遠遠超出了蘇唐的想像,海船整整行駛了七天,依然在蓬山附近打轉,加上附近又缺少其他參照物,讓蘇唐產生了一種錯覺,海船壓根就沒有走,一直停泊在海面上。

幸好,袁海龍和船家都知道路途的遠近,船上的儲備很充足,如果是蘇唐自己來,這個時候一定會處在進退兩難的困境里。

到了第九天,終於看不到蓬山了,蘇唐暗自鬆了一口氣,終日在蓬山附近游弋,那種感覺,有些象在一隻恐怖無比的巨獸身邊走動,一旦巨獸被驚醒,後果不堪設想。

又過了十幾天,前方突然看到一條細線,接連在天海之間,袁海龍指點著前方說道:「蘇唐,那邊就是支天柱了。」

蘇唐用手遮在額前,向遠方張望著,隨著船兒的駛近,那條細線越來越清晰了,那是一座完全違背了常識的山峰,或者就是一根狹長無比的石柱,下面深入海底,上面躍入雲端。

「有人。」袁海龍皺起眉,在支天柱的另一側,還停著一艘海船:「好像有聖門的弟子到這邊歷練來了。」

「到這裡歷練?」蘇唐愕然,同時又有些緊張,這裡就一根光禿禿的柱子,有什麼好歷練的?而且,掩藏在附近的魔裝構件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

「不是在這裡,是那邊的冰海。」袁海龍道:「在冰海上很難找到歇息的地方,歷練的弟子們在冰海支撐不住了,都會退到附近休整。」

「兩位公子有所不知。」船家在一邊笑嘻嘻的說道:「冰海在幾十年前才出現,蘊育出了無數海獸,如果再過上百八十年,來歷練的弟子們多了,倒是能開闢出一些安全的地方,現在么還是蠻荒之所,到處都是危險。」

「這裡距離蓬山如此之近,恐怕用不上幾年,海獸就會被清剿得乾乾淨淨吧?」蘇唐道。

「只是一些尋常的內門弟子,才會到冰海歷練,達到你我這般進境,是不會到這裡來的。」袁海龍道:「不過,那些擁有水系天賦的修行者,倒是會把冰海當成聖地。」

說話間,海船已經停靠在支天柱傍邊,支天柱的直徑差不多有六、七十米,好像是歷經無數年風吹雨打的緣故,支天柱的石壁顯得異常光滑,上下又是一般粗細,象一根放大了無數倍的巨棍,蘇唐和袁海龍抬頭向上看去,根本看不到盡頭。

「你們在這裡等著。」袁海龍對船家說道,隨後身形飄起在空中,順著支天柱向上升去。

蘇唐緊跟在後,片刻間,兩個人已經升起數百米左右,接近了雲層,風兒越來越強勁了,吹得兩個人的衣衫獵獵作響。

十幾息的時間過去了,蘇唐暗自計算,他們距離地面已經接近千米,那艘等著他們的海船,變成了小黑點,支天柱下方也變得極細極細,好似隨時都可能斷裂。

蘇唐暗自咂舌,隨後道:「老袁,我們要是把下面的石壁打開一個缺口,這根支天柱會不會倒?」

「別想了。」袁海龍笑道:「這根支天柱蘊有極強橫的靈力,別說我們,就算是堂堂的聖座,也不可能毀得掉。」

「是么?有人這樣做過?」蘇唐好奇的問道。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袁海龍點了點頭:「支天柱到底有多高,誰都不知道,上一代金剛聖座試圖登頂,最後被高空中的罡風逼退,一氣之下,乾脆要毀了支天柱,結果……嘿嘿嘿,支天柱始終安然無恙,金剛聖座不但丟了人、還受了傷,之後再沒有人敢嘗試了。」

「連聖座都沒辦法登頂么?」蘇唐向上看去,支天柱依然看不到頭,上端似乎已經探出了天外。

又往上升了片刻,袁海龍和蘇唐都感覺有些疲憊,下方的大海,已完全被雲層掩蓋,看不到了。

「蘇唐,你到底要找什麼?」袁海龍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不過……如果在附近的話,我會感應到的。」蘇唐道,他一直在留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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