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國,一個盛夏的風暴 第163章 戰地醫院平靜且尊嚴

清晨時分,遠征軍司令部直屬重炮旅開炮的巨響,震醒了塹壕中的很多官兵,對於這種炮擊他們已經習慣了,可再習慣,這種炮擊依然是震撼人心的,出於節約彈藥的目的,重炮旅每天開炮兩次,可每一次炮擊依還是振聾發聵,令人膽戰心驚。

在過去的幾天間,憑藉著長射程的優勢,遠征軍直屬重炮旅一直壓制著德軍的炮火集群,同時為遠征軍提供最有力的火力保障。

就在剛剛醒來的時候,呂思友聽見一輛卡車的開動聲,便抬起頭朝著汽車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裡停著輛被漆成灰綠色的救護車,在過去的幾天間,這些救護車不斷將大量的傷員後送到後方在野戰醫院之中。

對於前線的官兵來說,這些白色的救護車是戰場上的精靈,或者說士兵們的守護神,沒有人知道,他們會不會死去,但所有人都相信一點,遲早,他們也會被那車帶到後方的野戰醫院之中。

「快、快點……」

在呂思友望著那灰綠色的救護車,此時幾名醫護兵正在把傷員朝著卡車上抬著,每一輛急救卡車內都可以攜帶十數名傷員,而在過去的幾天間,在這不是後方休整的他已經見到太多的傷員了。

幾乎每天,這裡都會有源源不斷的傷員從索姆河東運來,現在東岸成為真正的戰場,突擊隊佔領了一座鐵路橋,炸毀了兩座鐵路橋,六萬餘名德軍陷入遠征軍的包圍圈中。

「全世界都在看著這裡!」

兩天前,當包圍圈在東岸德軍第二陣地上形成的時候,整個法國,不對,應該說是全世界都被驚呆了,精銳德軍第2集團軍預備隊被遠征軍分割包圍,一時間,全世界的眼光都集中到了這裡,這是自馬恩河會戰之後,協約國軍隊第一次在某一處戰場上佔盡優勢。

而更為重要的一點是,這一次戰役在某種程度上打碎了「塹壕戰」,為了應對岌岌可危的戰場局勢,德國人被迫從凡爾登調來主力,以挽救索姆河的形勢不至導致整個戰線崩潰,儘管德國人的行動極為迅速,可是其在戰前調往西岸的五個師中的三個師,以及部分未及撤離的德第十七軍部隊,卻完全陷入遠征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而對如此一個包圍圈的形成,法國人、英國人都曾試圖站出來摘桃子,可卻被司令部拒絕了,按照司令部的說法是,我們有能力、有責任、有義務為盟友解決掉包圍圈內的德國軍隊,當霞飛將軍質問需要多少天能夠解決掉包圍圈內的德軍時,司令官的回答是——15天!

現在,這場圍殲戰已經打了3天,還有十二天的時間!

生命,當運動戰變成殲滅戰之時,生命就像是最不值錢的瓦礫一般,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名戰友兄弟陣亡於戰場上,在西岸,六個師的遠征軍像是擠牛奶似的不斷壓縮著德軍的防禦陣地,而在東線,四個師的遠征軍則拚命阻止著德軍的救援部隊。

在圍殲戰打響兩天之後,這場戰鬥已經不再是簡簡單單的戰鬥了,而是事關兩個國家命運、未來、聲譽的一場戰役,而這場戰役對遠征軍的考驗呢?

「如果戰役失敗的話,那麼遠征軍將不復存在……」

命令一級的從司令部下達到每一個官兵的耳中,

遠征軍將不復存在,為了這場戰役,遠征軍投入了每一分力量,沒有任何保留的,東岸的部隊不得後撤一步,西岸的部隊,必須按計畫完成進攻任務,所有的部隊再一次重申了「軍人連坐法」,對於紀律的執行,這裡不會有任何遲疑。

「國家的命運在此一戰!」

在此一戰啊!

血,鮮紅的而刺目的血順著汽車的縫隙不斷的滴落下來,在遠處,一具具屍體凌亂的堆放在那裡,等待著棺材的到來,這一座曾經的鄉間學校,這會已經變成了一座戰地醫院,在這座戰地醫院內,每天都在數以千百計的傷員來到這裡,其中絕大多數會死去。

「娘……娘啊……」

「痛啊……」

聽著從剛剛停下的救護車中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陸琪玉的內心不斷的顫抖著,她們剛剛到達到前線,就在第一時間進攻野戰醫院,雖然不過只有一天,但是她卻看到了從未曾接觸過的一切。

「琪玉姐,我來吧!」

不顧陸琪玉的反對,紫馨從臉色煞白的陸琪玉手中接過水桶,然後吃力的提著一桶水,在車板上嘩的一衝,彌紅的血水順著縫隙流了下來,只在地上留下一片血水。

「紫馨……」

看著紫馨在那裡替自己幹活,陸琪玉連忙跑去過,在紫馨沖了兩桶水後,她已經奪了過來,她不能讓總讓這個年齡比她小的妹妹一味的幫著她。

「琪玉姐,我行的,我……」

終於,紫馨還是不再說話了,因為在陸琪玉的眼睛中,她看到此許倔強。

蹲在卡車上清洗著卡車上的血跡時,陸琪玉被那濃重的血腥味刺激的臉色煞白,可伴著她的手中擦布,淚水卻是不住的從她的臉上滑落下來。

戰場,這就是戰場嗎?

曾幾何時,或許對於戰場,她有自己的想像,可她卻從未曾想像到這裡的一切,這裡的一切是死亡、是犧牲、是……

血滲入到木板之中,無論如何沖洗,總是沖洗不掉上面的血腥味,直到她將車廂洗得乾乾淨淨的時候,那車內依然還是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為了國家……」

終於,將最後一輛救護車清洗乾淨的她看著遠征那些已經被抬入棺材中的屍體時,腦海中浮現出這麼一句話來。

「為了國家的崛起,我們這一代人必須要犧牲自己的全部!」

犧牲……這就是犧牲嗎?

「誰會說上海話,誰會說上海話……」

突然,在遠處傳來一聲有些急切的喊聲,一開始陸琪玉還沒有反應過來,可這時那個高聲呼喊的傷兵卻拄著拐杖大聲喊著,整個人顯得非常急切。

「那一個護士會說上海話……」

「我會……」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陸琪玉還是伸手應了一聲,這時護士長也跟著急步走了過來,護士長看一眼這個女孩,那張沒有任何情感的臉上依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陸護士,你會說上海話是嗎?」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孩一直都是說著一口流利的京城官話。

「是的,林護士長!」

這時陸琪玉已經改口說起了上海話,陸家是地道的上海人,小時候在上海長大的她又豈不會說上海話。

「是這樣的,有一個士兵……」

不待護士長把話說完,在旁邊那個拄著拐杖的士兵卻扔掉手中的拐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小姐,麻煩你送俺長官一程……」

「啊……」

這是……陸琪玉連忙想去扶這個截掉左腿的士兵,送他長官一程?

「你,你快起,快起來,有什麼話好好說……」

可那個傷兵卻固執地跪在那,不住的叩著頭,嘴裡哭喊著。

「俺們長官,快不行了,就想聽聽媳婦的話,她媳婦是上海人……」

傷兵的截肢處這會已經滲出了血,額頭更是叩出了血……

「你的長官在什麼地方……」

「陸護士,你……」

護士長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或許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她卻聽說過這個女孩的「故事」,對於這樣的要求,她原本根本就不需要答應,最後她又認真的看了她一眼。

「你不需要說太多,只需要偶爾說幾句話,告訴他,你會一直陪著他……」

三類重傷員!

表面上這裡是這種重傷員和其他人似乎沒有什麼區別,但對於野戰醫院的醫護人員來說,一但傷員被歸類於三類重傷員,那意味著,等待他的只是死亡,醫院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們吊嗎啡,以讓他們平靜的離開這個世界。

相比於其它的病房,重傷員病房內顯得非常安靜,甚至聽不到什麼呻吟聲,裡面的環境也很好,原本配備給遠征軍司令部的空調機被用於此處,雖是正午,可是這裡卻感受不到外界的燥熱,這裡的傷員大都吊著嗎啡已經減少他們的痛苦。

可每隔一會,都會有醫護兵從某一個用白布圍起布幔間抬起出一個擔架,擔架上蓋著白布,那是一個死去的重傷員。

當陸琪玉進入其中一個布幔的時候,她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傷兵,他的頭上包裹著一層紗布,幾乎看不出他長的什麼模樣,不僅如此,他還失去了自己的雙臂、甚至還失去了一條腿,他整個人就像是她曾在書上看到過的木乃伊一樣。

躲在病床上的這個少尉,從那個斷腿的傷兵口中,她知道這是一名少尉,在凌晨時的進攻之中,為了能為後繼部隊打開一條路,他帶頭第一個跳入德軍埋設的地雷之中。

「長官說過,他不會強迫大家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傷兵那帶著哭腔的話語再一次在陸琪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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