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國,一個盛夏的風暴 第148章 酣戰之餘求戰渴

在陽光再一次照耀大地的時候,深達三米的塹壕內卻看不到一絲陽光,依如黎明時分似的,而對於在塹壕內呆了數天,每天只有中午時分方能接觸到陽光的士兵們來說,他們第一次發現,陽光,這看似如此尋常的事物,竟然如此的令人嚮往。

「……太陽升起來了……」

在沙袋胸牆後的一處觀察點,在那層沙包布片遮擋的縫隙處,一縷陽光照入戰壕,幾名士兵不無渴望地看著那縷陽光,在過去的幾天間,他們所看到的不過只是這米寬的戰壕內的事物罷了,此時,很多人都極度渴望看到外部的世界。

終於,一個士兵朝前邁了一步,站到觀察點下,然後他掀開了那觀察點處的些許布簾,入目的是一片綠茵,此時那綠茵顯得是如此的美麗,可誰能想像這綠茵下埋葬了多少生命,或許正是那些血肉才使得它如此的美麗。

生命,在戰場上如草芥一般,最終,血肉會化成肥料,滋潤著大地……

當這個士兵掀開那個布簾時,遠在數百米外的德軍戰壕內,一個偽裝良好的德國士兵從瞄準鏡中看到了布簾的掀動,一開始,他所看到的是一頂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鋼盔,鋼盔的造型與他頭頂上的M1916鋼盔有點兒近似,而在鋼盔下方赫然是一張東方臉龐。

中國人!

狙擊手立即意識到今天他所遭遇的對手與過去所習慣的對手截然不同,是中國人!曾經讓威廉皇子軍團吃過苦頭的中國遠征軍,可容不得他有任何遲疑,幾乎是在十字分劃線瞄準了對方的瞬間,他便扣動了扳機。

「……太陽剛剛升起來,陽光……」

突然伴著「啾」的一聲,幾名在塹壕下方感覺到一些溫熱的灑到他們的臉上,同時那個士兵猛的向後倒了下去,血順著他的脖頸的傷口噴涌著。

狙擊手!

「紗布!紗布……」

原本正在旁邊打著牌的幾名軍士衝過去,死死的按著那個傻子的傷口,並大聲呼喊著,他們不斷的用紗布為這個新兵止著血,幾分鐘的簡單處理之後,受重傷的士兵隨後被擔架抬走了。

他會活下來嗎?

那些臉上還帶著血滴的士兵們,看著被抬走的傷兵,他們中的許多人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見識死亡,卻是通過這一種方式。

「蠢貨!」

滿手鮮血的軍士一腳踢翻旁邊的士兵,那張臉上儘是惱怒之色,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是這樣失去了一個士兵。

「不到衝鋒的時候,誰他娘的再把腦袋露出去讓德國人打冷槍,老子先斃了他!」

軍士們咆哮著,咒罵著,可誰都知道,他們之所以惱怒,只是因為下屬的愚蠢害死了他們自己,或許死亡在戰場上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卻不希望看到士兵們自己害死自己。

衝鋒,什麼時候才會衝鋒啊!

士兵們在心裡嘀咕著,潮濕的、昏暗的戰壕正在一點點的磨耗著士兵們的耐性,或許,這些士兵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勇敢,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願意日夜呆在戰壕中,忍受著這無邊的枯寂與惡劣的環境。

可他們的不滿和怨言似乎還是傳到了軍士們的耳間,軍士們立即開始用自己的辦法折騰起這些士兵來。

「一排,所有人都有,展開雨衣,維護步槍,槍機拆散……」

隨著軍士的口令,那些士兵立即忙活了起來,過去,除去北洋六鎮之外,幾乎鮮少有中國軍隊維護保養槍支,通常像把槍機拆散這種活,大都是軍械官的事情,而在遠征軍組建之後,士兵保養槍支的紀律,再一次恢複了,這不僅可以讓他們更了解手中的武器,同樣也可以打發時間。

士兵們的動作極為迅速,他們在昏暗的戰壕中,將機槍拆散,隨後開始擦拭著槍機組件,清潔著槍管,沒有任何人敢有絲毫鬆懈,因為軍紀總是伴隨著各種處罰,在這裡,或許不會像在軍營中那樣,讓他們圍著操場跑上幾十圈,可並不意味著那些軍士們沒有折磨人的辦法,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戰壕的拼刺,刺刀吊水壺,然後叫出不叫收,就足以讓很多人崩潰。

「左刷……」

而在另一邊,擔任排長的上士在那哼著「口令」,他手下的士兵則隨著他的口令刷著牙,在這裡刷牙,這種對於大多數遠征軍士兵來說都很陌生的「個人勤務」同樣發展成了一種紀律。

「在這裡,如果你們不能保持良好的個人衛生,那麼戰壕足、牙病、傳染病就會找到你們,所以每天至少三次刷牙,每次不得少於三分鐘……」

上士站在不遠處盯著他的下屬,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士兵把嘴中的牙膏沫吐了出來,他立即走過去,盯視著那個士兵。

「二等兵,我讓吐了嗎?所有人,重刷……」

軍隊是一個團體,處罰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一個整體,一人犯錯,集體處罰,這是為了培養他們的集體意識。

在戰壕內的軍士們千方百計的打發著這些士兵的精力讓他們不及思考其它的時候,幾名頭頂鋼盔,看起來和普通士兵沒什麼區別的軍人出現在戰壕中,他們每每朝前走去時,都會聽到立正聲,在戰場上不需要向長官敬禮,但是保持立正卻是必須的。

這幾名身著穿著普通士兵軍裝的軍官的衣領上,赫然帶著將星、校銜,這是一群遠征軍的將校軍官,他們的眉頭緊皺著,甚至都沒有像往常一樣,親切的和士兵們打著招呼,在那裡家長里短地聊著,而只是皺著眉頭在戰壕內走動著,他們像是在視察著前沿塹壕,可能,也許,他們同樣也是在打發著這有些無聊的時光。

英國人的、法國人的將軍們,他們幾乎很少出現在一線塹壕中,即便是團旅長們,也很少出現於塹壕中,但是在中國遠征軍,只要需要,別說是團旅長、即便是將軍們只要需要,他們隨時都會義無反顧的抓起一隻衝鋒槍,跳出塹壕像普通的士兵一樣衝鋒,在東方,這叫身先士卒或者叫坐以身坐則,而現在,這些將軍們,卻顯得比過去要苦悶的多。

「什麼時候才會進攻?」

遠在後方的遠征軍前置司令部內,以遠征軍聯絡官的身份出任前敵總指揮的韓武眉頭微微一皺,這不是參謀們的問題,而是前線部隊的問題。

「長官,從我們於6月24日進入戰場,至今我們的部隊已經在塹壕中呆了十天……」

十天,在過去的十天之中發生什麼?

先是七天的炮擊,7月1日,英軍、法軍同時沿著戰線發起了進攻,英軍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法軍第6集團軍進攻的方向恰好是德軍防禦的薄弱地段,德軍在戰前沒有預料到法軍會在這裡進攻,因此防禦力量很弱。7月3日,法軍第6集團軍以猛烈的突擊一舉突破了德軍第17軍的防禦陣地,並使德軍造成嚴重傷亡。不久,德軍第17軍重新糾集力量,組織了多次反衝擊,但在法軍強大的火力面前,不僅沒有奪回陣地,反而傷亡更加慘重。

而在這期間,三個師的遠征軍在幹什麼呢?在擁擠的不到兩公里寬的、可以說是環境最惡劣的塹壕內,掩著法軍友軍的右翼,幾萬人塞進這狹窄的塹壕中,惡劣的條件正在一點點的磨去遠征軍的銳氣。

甚至就連江蘇陸軍的老底子——他的第二師改編而成的遠征軍第九師,現在也是變得有些急不可耐了。或許遠征軍承擔著佯攻任務,但是,司令部那邊需要的是一個合適的戰機……

「長官,現在士兵們只有一個念頭,打出去!」

黃愷元看著老長官,重申著他的要求,作為第九師師長,他是前敵指揮部手中的預備隊,也就是這支預備隊中的預備隊,可現在,即便是作為長官,他也受夠了這樣等待。

「長官,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不能再等下去了!」

對於這最簡單的道理,任何一個遠征軍軍官都非常明白,可是……皺著眉頭,韓武卻搖著頭說道。

「我們是負責掩護友軍的側翼……」

他們的任務是掩護友軍,在未能與法軍充分協調之前,即便是最初他們所接受的佯攻任務,恐怕也只能從佯攻變成現在「靜坐」,而法軍之所以不願意把看到遠征軍發動佯攻,其根本原因就是在法國人看來,現在遠征軍取得任何戰果都是在摘桃子。

「掩護,那要要看如何掩護,現在德國的第17軍正在全力組織反攻,不過其反攻在法軍強大的火力打下下,可謂是傷亡慘重,可以說,現在第17軍,根本就已經到了無力再邊的邊緣,只需要一記重拳狠狠的砸過去,也許……」

望著長官,黃愷元的眼中帶著些期待,遠征軍第九師是江蘇陸軍第二師,江蘇陸軍在全國都算是精銳,在遠征軍中亦是如此,可現在,卻變成了軍官隊、軍士團之類的補充團,司令部很少把江蘇陸軍改編的部隊派上前線,反而經常以加強各部隊戰鬥力的名義,從江蘇陸軍改編而來的幾個師中抽調軍士、軍官補充到其它部隊之中,鐵打的骨頭也經不住這樣的「鋼挫」,這不過才幾個月,黃愷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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