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國,一個盛夏的風暴 第147章 戰之術唯死之狂

空氣中不斷的傳來爆炸聲音,密集的炮彈爆炸聲似乎是這個夏天唯一的聲音,那讓窒息的硝煙味從前方瀰漫開來,和著那爆炸聲,只讓人體會到身處戰場的緊張。

儘管地處戰區,可是戰區中依還有一些法國平民沒有撤出去,他們固執的堅守的自己的家園,固執的進行著一如既往的勞作,一個法國少女站在房子前邊,可以看到河流、平原和遠山。河床中滿是大大小小的卵石,在陽光下乾爽地泛著白光。河水清澈透明,輕緩地流動著,流到深處,變成了深藍色。

不過,今天,這個美麗的少女似乎沒有什麼心情去欣賞這早就見慣了的美景,對於她來說,或許,這一切美景,隨著兩年前的那個夏天戰爭的爆發而結束了,那雙如大藍般的眼睛中,此時所看到只是滿眼的憂慮,也許是在為她的家人,也可能是在為她的國家。

一支支部隊從她房前經過,沿著大路向前方開撥。他們揚起的灰塵,不斷地落到樹葉上。樹榦上也滿是塵土,在這裡,第一次看到部隊的時候,女孩子曾以為當樹葉飄落的時候,部隊就會再一次經過,帶著凱旋的歌聲,可是現在,樹葉落下了兩次,又一次茂密了起來,士兵們還在前線,戰爭還是沒有盡頭。女孩只是站在那裡,看著一支支隊伍行進在大路上,塵土飛揚,樹葉又被微風吹起,又落下。然後目睹著戰士們越走越遠,一會兒,大路上除了落葉,又一無所有了。

不過,今天,女孩的臉上卻帶著一絲驚訝的模樣,對於從未離開過這裡的女孩來說,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些黃皮膚的軍人,他們的軍裝有點像是德國人、武器也和德國人的很像,不過他們的表情卻和德國軍人的不苟言笑、法國軍人滿面歡笑、英國軍人肅穆呆板不同,他們的神情顯得很是淡然,似乎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憾動他們一般,他們只是朝前走著,行進著,朝著那戰場走去。

「沒有什麼能嚇到他們!」

不知為何,女孩的心中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來。

七月的索姆河兩岸平原上種滿了莊稼,一片片的果園點綴其間。山是綠色、有的地方是光禿禿的。此時,這場剛剛打響的戰役仍然在進行著,似乎還沒有進入高潮,進攻的英法軍隊依然長達40公里的戰線上在朝著德軍防線發起進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中國遠征軍第三步兵師、第四步兵師、第十一步兵師,來到了索姆河,朝著屬於他們的陣地進發著。

因為正值夜緊晚的關係,正在趕赴前線的五萬餘名遠征軍官兵他們能看到遠方炮火閃爍,耳朵也能夠機關槍「噠噠響,」子彈呼嘯而過。夜晚軍車更多,兩側馱著一箱箱彈藥的騾隊緩緩而行。載著士兵的墨綠色卡車及重榴彈炮的軍用卡車沉重地爬行在行列中。白天也有載重車,拉著他們從國內攜帶的150毫米重榴彈炮火炮駛過,因為法國人需要集中更多的炮火,在未來的戰鬥中,他們很有可能無法得到來自「盟軍」的火力支持,因此,遠征軍司令部直屬的重炮旅被加強給了這支部隊,以在未來的戰鬥中得充分的火力支援。

入夜時分下起了一場雨,車隊濺起泥點,艱難地行進在路上。軍隊也行進在泥濘中,雨水打濕了他們的披風,二年式步槍也濕淋淋的扛在肩上。披風下,兩行鼓鼓的子彈袋使士兵們顯得笨重而臃腫,士兵們的身上之所以會如此的臃腫,只是因為他們奉命攜帶三個基數的彈藥,這是遠征軍在凡爾登受到的教訓,法國人的後勤不會優先保障遠征軍的後勤保障,而遠征軍獨有的6.8毫米口徑,又使得他們不可能使用法國陸軍的彈藥,也正鑒於此,司令部才要求所有上前線的部隊,必須要攜帶至少三個基數的彈藥,以保障戰時消耗。

與他們在國內接觸到的戰爭不同,這場戰爭本質就是消耗戰,消耗著人力、物力、財力!

在部隊行駛的時候,時常有一些墨綠色的小汽車在行軍隊列中疾弛而過。前排坐著一位軍官和司機。後排是另外一些軍官,軍官們的汽車在道路上濺起更多的泥點,無論是相比於英軍還是法軍,中國遠征軍一直保持著國內軍隊的習慣——打仗的時候,軍官們就會穿上和普通士兵一樣的軍裝,除去軍銜之外,很難分清軍官和士兵的區別,不過在這裡,乘著小汽車——這一特殊的身份差別,還是顯現了出來。

「進入戰壕!」

終於,在距離前線還有公里遠的時候,隨著軍士們的呼喊聲,士兵們開始沿著寫有漢字指示牌的交通壕進入前方的塹壕,所謂的前方,甚至還有幾公里遠。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士兵們紛紛將頭上的軟布軍帽摘掉插在肩章下,頂著被人稱為「德國佬」的鋼盔,提著步槍朝用最快的速度朝前沿塹壕跑去。

「丟他娘的!」

幾乎是剛一進入塹壕,士兵們便開始發出抱怨聲……水!

差不多有兩三米深的塹壕下方,有很多積水,這是地形決定的,因為英法聯軍塹壕所處的地勢,使得他們的戰壕更容易的積水。

「抱怨個頭,快點!」

軍士們壓根就沒有給他們抱怨的時機,在誰的腳步慢下來的時候,他的屁股上一準會挨上一腳,在長官們的「踢打下」士兵們只能淌著沒腳踝的污水,朝著他們所接受的防禦陣地趕去,法文的識別牌,他們看不懂,可上面的中文卻能看懂。

直接到接近凌晨的時候,步行了近一個小時之後,他們方才進入自己的陣地,這一片前沿陣地,早已被德軍的炮火襲擊了數次,以至於其中很多位置都需要重修。

「機槍進入射位、校準射界、其他人檢查塹壕!」

進入塹壕的中國遠征軍,並沒有立即分配營區,而且按照順序要求部隊做好防禦準備,儘管他們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裡呆上很長時間,但做好防禦準備,卻是對自己的小命負責。

「迫擊炮校射……」

聽著頭頂上划過的炮彈破空聲,王士勤向身邊的呂思友這個新兵賣開到。

「不客是機槍、還是迫擊炮、榴彈炮,在進入陣地後都要進行校準,現在,咱們沒時間,要是有時間的話,估計炮兵要打上幾百發炮彈,這樣打仗的時候,炮才能打准一些!」

「長官,那些法國人打到那了……」

探頭看著遠方那不斷劃破夜空的曳光線,呂思友有些好奇地看著身邊的班長。

「他們到是那,這個,咱們不需要知道,你記住一句話就行了,」

說著,他吸了口煙,吐出煙霧,似乎有些神秘地說道。

「在戰場上,只有最勇敢的人能活下來,最容易死的都是膽小鬼!」

班長的話不單讓這些從未上過戰場的人極為震驚,甚至還讓王天木這位剛剛從軍官教育團出來的少尉軍官也堅起了耳朵來,他知道王士勤並不單純意義上的一個班長,而是第三師從由江蘇陸軍為主體的第五師「交流」來的400名士兵中的一個,是上過戰場的「老兵」。

「班長,你說的是真的?」

輕蔑的看一眼這些沒上過戰場的傢伙,然後王士勤用極為自得的口氣說著。

「你們知道什麼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待眾人明白,卻又聽到他在那裡說道著。

「你們知道,為啥新兵上陣九死一生?」

「害怕,你一害怕,腿就荷噠,腿一嗬噠,連訓練時咋訓的都忘了,不死你,死誰!所以,才在置之死地而後生,知道這是怎麼個生法……」

又是吸一口煙,他卻是賣起了關子來,而這會不單是王天木就是連遠處的一些士兵都豎起了耳朵來。

「先把自己當成個死人,死人還怕個鳥啊!」

雖說大多數士兵都明白班長話里的意思,可是呂思友卻從這簡單的幾句話里悟出了戰場上的生存之道,作為軍官,他自然知道,在戰場上,越是膽小懦弱者越容易被打死,所以初次上陣的新兵傷亡率驚人。而上過戰場,經過生死考驗的老兵,自然也就參透這一規律,除了比新兵多一份鎮靜和從容,有的士兵可能還生出這種瘋狂「求死」而寄望於「意外」獲生的廝殺技巧。既然死亡的命運個人無法左右,那就把自己當成死人,如此,沒準還能來個死中求生。

「求死、求死……」

作為一個新兵,呂思友雖說不明白那位班長的話里的意思,但卻並不妨礙他在整修工事時,在那裡思索著「戰之術」。

「求死,求死,是不是就是假定必死,從而以『求死』之狀無畏戰鬥……」

未曾上過戰場的他,並不知道什麼是求死,但是人,真的可以做到捨生求死,從而死中求生嗎?

在揮動著鐵鏟鏟著泥土裝入沙袋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知恥、雪恥、成仁」來,這是在加入遠征軍後,長官們告訴他的三詞六字,所謂知恥,是中國軍人之恥在於不能鞏固國防,不能挽中國之尊嚴,所以他們遠征歐洲是為了雪恥,為雪中國軍隊之恥,而成仁,成仁是要求他們需抱為國成仁之心英勇戰鬥,成功成仁如第一師官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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