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國,一個盛夏的風暴 第62章 逃兵的感悟

「戰爭是什麼?

『戰爭』二字就是殘忍、悲慘、暴虐、放火、屠殺等等慘無人道的眾惡之極的概括性代名詞。

所謂戰爭,就是包括了一切非人道的罪惡無比的巨大的惡魔口袋,它荼毒生靈,破壞良田,摧毀房屋,恣意暴虐,毀滅文化,使人間變成地獄,導致無數的生靈成了孤魂野鬼。——這就是戰爭。

正義是什麼?

正義即力量,惟有力量才是正義。一切無非是弱肉強食。

人道以及其他所有的美、道德、正義與強力相比,都是弱者。

神聖的屠殺究竟是什麼?

以怎樣的知識才可以認識多種存在的事實?

和平之神只能與戰爭之神同行。」

——《共和國戰爭》——開篇

軍人們在大港工業園區建起一片用黑鐵蓋頂,每座都可以可容納數百人的房子,在房子的四周用鐵絲網圍著,大門旁邊掛著一塊寫有「遠征軍」字樣的白地黑字的大牌子,這裡並不是他們永久的駐地,只是臨時性的,對於他們來說,最終所有的士兵都要遠征,正如那大牌上所說的那樣——「遠征歐羅巴!」

在一間鐵皮房頂的房間內,擠滿了不同歲數的年輕人,他們在房間內徘徊、吸煙、大聲聊天,人們的嗓間吐道著各種各樣的方言,有河北話、有山東話、山西話,還有安徽話、江蘇話、湖南話,總之,各種各樣的方言,在遠征軍的軍營中彙集著。

這些人遠離家鄉,身處軍營之中,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出征,而在中央訓練場上,從京城來的戲班子正在演著戲,在台下,密密麻麻的擠滿了數萬名士兵,他們坐在那裡,聽著京戲,儘管許多人聽不懂,可是卻還是在那聽著。

這些慰問京戲的演出的內容很簡單,大都是與軍旅、戰爭相關的劇目,而此時大喇叭中傳出的卻是《六郎探母》,而在這個房間內,這些人之所以沒有聽戲,原因很是簡單,他們在等待領取「探親證」,在出征之前,這些家人在附近的士兵們有四天的時間去探望自己的親人。

「文得鵬!」

「有!」

應著軍官的喊聲,文得鵬從人群中擠了過去,在走到桌前,軍官遞給他一張薄紙,紙上帶著遠征軍司令部的大印,在遠征軍接受的掃盲教育,使得文得鵬能夠看懂紙上的那句「遠征軍官兵遠征歐羅巴為國添榮,此次返鄉探親望地方給予幫助!」,這便是「探親證」了。

辦完手續,文得鵬和其他人一樣乘貨車離開了軍營,在擠滿了人的車廂上,望著這片工業區,曾經只是一片海邊灘涂的工業區,現在已經進駐了數十家企業,遠處的發電廠的大煙囪噴吐著煤煙。而在車廂上出營探親的士兵們,這會則被冰的直流鼻涕,在這大冬天坐著卡車,顯然不是什麼得瑟的事情。

不過雖是如此,當卡車駛離工業區後,在經過一個村莊時,村裡的小孩還是擠追著卡車,然後大聲唱喊著。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孩童們的歌聲追著汽車,汽車上這些出營的士兵先是一個,接著又是幾人,最後所有人都跟著唱了起來。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威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矜。一呼同志於百萬,高唱戰歌齊從軍。齊從軍,凈胡塵,誓掃敵寇不顧身。」

這首堪稱最有華夏尚武氣質和文化底蘊的軍歌,最初在「膠澳事變」時出自廣播電台,後來傳遍整個中國,而在遠征軍編成後幾乎自然而然的成為中國遠征軍軍歌,對於這首歌,這些遠征軍軍人並不陌生,他們每天早晚都會唱兩次。

終於,在快到火車站的時候,文得鵬跳下了卡車。

「兄弟們,你們慢走,俺先回家了!」

「得嘞,你小子,嘴裡是地道的皖南腔,家咋可能天津,別是想當逃兵吧!」

逃兵?

雖說接下來是一陣笑聲,可文得鵬的心下還是一顫,臉色瞬間便呈蒼白,沒錯,他就是想當逃兵,不過他的家人,的確在天津,十幾年前,就來了天津,可是從編成遠征軍後,他就沒當請過外出假,反而更刻苦、更賣力的訓練,只為了長官最後能順當的發給他一張探親證,然後拿著探親證出營,逃出去。

「軍爺!來做俺的車!」

幾乎是在那輛卡車剛一駛開,就有一個眼尖的車夫拉著洋車跑到他面前,那車夫畢恭畢敬的全沒有想躲開的意思,過去也曾當過車夫的文得鵬瞧著車夫的勁頭卻是一愣,這人是咋了?就不怕他不給車錢嗎?

就在不解之餘卻又跑來兩車夫,不待那兩人講話,先前來的那車夫就嚷了起來。

「嘿,我說哥幾個,這生意可不是這麼搶的,這可是我來的先,軍爺,您請……」

「軍爺,做我這可不要錢,這孫老三的心可黑了,沒兩毛錢,可下不了他的車……」

「你老皮丘說啥那,兩毛?我孫老三也知道,不是什麼人的錢都掙,誰若是要了車錢,就死他兒子……」

幾人的爭執卻是讓文得鵬愣是沒回過神,或許是注意到他臉上詫異,旁邊一拿著算命擺擋的算命先生便沖他說道。

「軍爺,您還是選一位上車吧,要不然,他們保准撕起來!」

「這……」

「不沖別的,就沖您這身軍衣!」

算命先生手點著文得鵬身上的那身呢絨軍裝,不過他的手所點之處卻是文得鵬肩上的臂章。

終於,文得鵬還是坐上那洋車,待他一坐上車,車夫便拉著車跑了起來,拉車的車一邊跑,一邊兒喊著:

「軍爺?嗨,聽新聞紙上說,軍爺們要出征了吧!」

「唉、唉……」

應著,文得鵬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一路上,那車夫嘴裡就是不停,終於半個多鐘頭後,到了文得鵬家附近,在下車時,文得鵬連忙就要從口袋裡拿錢,可卻被那車夫一把攔住了。

「軍爺,別的俺不說了,今個能拉一趟軍爺,算是俺老孫家也為國儘力了……」

那姓孫的車夫瞧著文得鵬,那滿是的汗水的臉上卻帶著笑。

「軍爺要去歐洲打洋人,連命都不要了,俺要是再要您老的錢,那還是個人嘛!」

「一定得要錢,這,對,有軍令,有軍令,不拿百姓一針線……」

「軍爺,您別寒參俺了,當兵的,拿兩個軍餉不容易,這錢,您留著,給爹娘多買點東西……」

說著,那車夫卻是拉著車跑遠了,只留著文得鵬手裡拿幾個「小洋」愣愣地站在路邊。

「瞧,這不是文家老大嘛!」

一個聲音倒是讓文得鵬回過神來,回臉一瞧,他的臉色頓時就不自然起來,是馮大娘,她是他家的鄰居,不過這人嘴上從不饒人,說話甚至剋薄。

「文家老大,這身衣裳倒是氣派,那過去騎洋馬的大官,穿得也就是這洋呢料子,嘖嘖、能穿著這料子死了,那也值了……」

「死婆子,我瞧你是白活了,我讓你亂吵吵……」

未了便是一陣罵聲,是馮大爺先抽了馮大娘一嘴巴,在她的哭喊聲中在那罵了起來,然後人一轉臉,便朝文得鵬賠起不是來。

「大鵬子,別怪你大娘,她那嘴,沒擋著風……」

「大爺,瞧你說的,大娘是刀子嘴豆腐心,我還能不知道……」

一見馮大爺動了火氣,文得鵬連忙勸說道。

今個都是咋啦?

文得鵬卻是反應不過來,在回家的路上,平素熟悉的、不熟悉的,對他的態度都是極為親近,就是那平素連個話都沒有的,任由婆子喊罵的馮大爺,也像是喝多了一般,抽起了自家的婆子,終於到了家門口,在家門口他卻意外地看到一塊紅凌子,那紅凌子下面有一片銅牌兒,銅牌上面赫然是他極為熟悉的遠征軍軍徽,上面還有幾個字。

「遠征軍家屬是最光榮的家庭!」

這……這是怎麼回事?

望著這銅牌,他想起在遠征軍組建的時候,長官們似乎說什麼要他們的詳細地址,說是要制什麼軍屬牌,好像還有什麼優待似的。

「娘,我回來了!」

推開門,朝著門間喊了聲,文得鵬卻看到他娘走了出來。

「得鵬回來了!」

出屋的婦人瞧到院子里的人,臉色一變,帶著分歡喜,卻又帶著幾分憂。這時,文得鵬聞到院中帶著些中藥味,是誰病了?

「爹呢?」

說話的時候,文得鵬的心下卻是緊了起來,他知道平素節儉的爹若是不是病重了,沒法了,是絕不會請先生抓藥的,家裡這麼濃的藥味,顯是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葯了。

「你爹老毛病了,進了冬,這身子就不舒服,在裡屋那……」

文李氏說道著,瞧著兒子這一身軍衣,那臉色卻是不定起來,當初兒子去投軍,那還不是日子逼的,可那會想著投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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