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國,一個盛夏的風暴 第39章 楊府關楊秘會議 總統府以偽待誠

是夜,繁星點綴於夜空。

在槐樹衚衕楊府的書房內,總統府幕僚楊度這會卻是看著桌上的一份文件發著愁。這是今天從總統府回來時,拿回來的公文,公文是「臨城劫車案」的公文。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兩天,雖說現在外交部正在全部安撫英、法、美等國公使,另一邊大總統又讓田中玉調精兵進剿。想到大總統的決定,楊度卻是在心裡一陣苦笑,那田中玉可是在電報中把抱犢崮的地形說了個通透,那可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若是能剿,他田中玉又豈會不剿,大總統這強令進剿,豈不是……

在心下尋思著大總統的用意的楊度,一時間倒是摸不準大總統的用意,大總統究竟是何用意?就在他於心下思索時,卻聽著兩聲敲窗聲。

「楊老爺,有人找您。」

乾瘦的史七爺站在窗外,一邊敲打窗欞,一邊尖起半男半女的喉嗓喊。

「哪一個找?」

楊度走出門問。

史七爺遞出一張名片:

「這是他的名刺。」

一接過過那名片,楊度便那名刺上寫著:工商部顧問、中華經濟團體聯合會副會長、關振銘,一看到這名片,楊度難免在心下一愣:這不是自己那位半徒半友的門生嘛!他不是去連雲港了嗎?怎麼?難不成他回京了?

雖說從關振銘去年離京之後,兩人便再未見面,不過每個月五千元的例支,卻從未少過他的,可難免的,他這時來京找自己,難不成有什麼要事相商?

心下如此尋思著,楊度趕緊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出書房,只見穿戴一身西裝的手拿禮帽的關振銘正笑吟吟地望著他,一見楊度出來,關振銘便急忙行了一禮。

「皙子先生,許久未來拜訪,還望先生莫怪!」

楊度忙拱手說:

「啟新,你現在是事物繁忙,楊度失迎失迎啊。」

「振銘豈能當得起皙子先生相迎!」

關振銘也拱起手來。

「實在是惶恐至極,振銘前幾日回京,想及年余未來拜見皙子先生,今日特來看望皙子先生,還望先生莫怪振銘深夜打擾之舉。」

關振銘拿捏著的禮數,倒是讓楊度十分受用,於是便笑說道:

「啟新,你我似師似友,豈有打擾之說,難得啟新心裡還惦記著我,快,這室外天寒,你我還是進屋說吧,這裡可比不了連雲港啊,就請委屈進來略坐一會。」

關振銘笑道:

「看皙子先生客氣的,你都能住下,我還能委屈什麼!」

說著,關振銘便隨楊度進了他的書房。楊度是個不大修邊幅的人,雖說每天都有人整理,可是這書房間里卻依還是顯得很是零亂:寫字檯上書籍筆墨散開一桌,一旁的書櫃中,幾分書隨意的散放著,京城的天氣雖說不過剛剛顯冷,可這屋裡卻已經升起了火盆,顯然,楊度是個不耐寒的人。這時揚度指著屋邊靠背椅對客人說:

「啟新,請坐,請坐。」

待客人坐下後,他自己坐到書桌後邊。

「啟新是哪天進京的?」

「五天前剛到的。」

這時傭人已經送了上茶,關振銘喝口茶後,又說道。

「最近幾日國務院那邊一直忙著經濟團體聯合會的事情,所以抽不開身,這不,一抽開身,振銘便來拜訪先生,聆聽先生教誨!」

「噢,五天了!」

楊度點了點頭說道。

「這經團聯的事情我倒是聽說過,似乎穆藕初是會長,我不知道你也在會中,否則一定會去拜訪你。」

「皙子先生,這經團聯,不過只是李子誠弄出的一個組織罷了,我不過只是在其中掛個名!」

語語間,關振銘還是顯出了對李子誠的濃濃不滿情緒,不過他的這種不滿聽在楊度的耳間,卻是讓他在心下一笑,關振銘倒是還是那個關振銘啊!

「哦!」

輕應一聲,楊度卻是沒說什麼,他們兩人雖說是似友似師,可事實上卻是半個主幕之分,畢竟楊度每個月都領著關振銘給的「儐銀」,

「皙子先生,你應該聽說臨城劫車案了吧!」

簡單的客套之後,關振銘便直接進入自變數。

「豈未聽說,今天大總統還為這各煩心那!」

嘴上附著的同時,楊度卻看一眼關振銘,心下猜測著他的來意,恐怕十之八九與臨城的事有關,出於對關振銘的了解,他能猜出來,關振銘一定是想利用此事打擊李子誠。

聽到大總統為此事煩心,關振銘卻是搖頭說道:

「大總統這是操的那門子閑心那!」

他的話卻是讓楊度一愣,然後笑道:

「大總統為中國之大總統,發生這種事情,大總統豈能不為之心憂!啟新可知,此事牽涉甚廣,不單有滬寧兩地顯商貴富,又有英、美、法、日、德、比、意各國人士,一個收拾不好,只怕不知會釀成什麼禍亂啊!」

關振銘卻是冷冷一笑,然後說道:

「皙子先生,這事實屬國務院之事,怎麼成了總統府的事情了?」

接著他又問道。

「皙子先生,知道內務部嗎?」

「內務部?」

楊度愣神之餘卻聽關振銘說道。

「國務院下屬五部,內務部為其一,其主管為總長,以次長為佐官,下設總政廳,由秘書長掌管;設民治、警政、職方、考績、衛生、典禮六司,各設司長,這內務部負責全國警政,各地匪患頻出,其自然難脫其責。」

「噢。」

遲疑了一下,關振銘的話卻是在楊度面前打開一扇門,他疑惑地說道。

「可陸軍部是……」

「中國建立陸軍系在抵禦外辱,與綏靖地方何干?」

「與綏靖地方何干?」聽到這句話,楊度只覺眼前一亮,瞬間,他便明白了關振銘的意思來,他看著關振銘笑說道。

「啟新,你這一計,可是……」

「皙子先生!」

慢慢應了一聲,關振銘眼睛掃了一下楊度,隨口說道,

「我不過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就事論事?

聽他這麼說,楊度卻是差點沒笑出聲來,他這那裡是就事論事,分明是把李致遠往火坑裡推,只要這件事推給了李子誠,不管他李子誠是剿也好撫也罷,恐怕最後還是落個惹火燒身。

「以現在的形勢,若是舉兵進剿,只怕會傷及無辜。若是宣撫,又恐怕遭總統和民間反對,啟新,這等於把李致遠架於火架啊!」

「皙子先生,說的是不錯。」

關振銘站起身,將攤開在桌上一份公文看了一眼,仍是關於臨城劫車案。

「先生,應該知道,李致遠長於玩笑,又豈會在乎這星之之事?」

說著,關振銘看著楊度卻是微微一笑,然後坐下身,喝了口茶。

「再者。」關振銘又把話聲一揚。

「我這也是盡國務院顧問之責,先生需知,這李致遠不是喜權嗎?如此大好機會,豈能錯過,我這也是盡幕僚之職啊!」

說罷,他便面含笑意的品著茶,似乎真的是為李子誠「分憂解難」似的。

「這話不錯。」

楊度到是沒有挑明說,而順著他的話說到

「不但啟新需盡幕僚之責,我身為大總統幕僚,又豈能不盡幕僚之責!」

楊度豈會看不到這其中的機會,這分明就是讓大總統把此事推給國務院,這樣的話,總統府便從「責任方」化為「督促方」,如此一來,大總統可不就抽身事外了嗎?

見談話投機,楊度有意留關振銘多坐一會,吩咐史大爺去買點酒菜來。關振銘忙起身說:

「皙子先生不要客氣,以後有機會振銘再與先生把酒言歡!」

楊度見如此,於是便點頭說:

「如此也好,以後有機會你我再聚。」

在離開槐樹衚衕的楊府之後,在府外上了汽車,剛一座進汽車,關振銘的臉上卻浮現出極為複雜的神采,好半晌才說了句。

「致遠啊,這件事,我可未負你啊!」

說道著,汽車便駛出了槐樹衚衕,朝著大路上駛去,而在車上的關振銘這時的卻又無奈的嘆氣道。

「真是的,別人躲還躲不過,你到好,盡朝自己懷裡攬,當真是鹽吃多了!」

10月27日清晨7點過,又聽到一陣「嗚嗚」的海螺聲,接著室外傳來陣陣緊急的敲門聲,原來是土匪們催促著趕路上山了。

魯中南山區的夜雨,把一座雄偉的抱犢崮沖刷得清爽宜人。晶瑩的晴空抹著淡淡的湛藍色,陽光從滿山遍野的針葉松的枝葉間滲綻出來,似乎向地上撒下千萬片黃金碎片。方劍林、宋至漁一行告別了方嫂,相擁著出了門,在清冽新鮮的空氣中深深地伸了一個懶腰,便揉著惺忪的雙眼,跟著大隊伍徐徐向山中進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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