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371章 定策

「鶴卿去火車站接梁啟超了?」

坐病房的客廳內,放下手中的茶杯,李子誠笑看著面前的張一麟,早在梁啟超以特使的身份來連雲之前,保安部就已經將京中的情報發了過來,其中最重要的情報,就是袁世凱在府院權責上作出的讓步。

外交、司法、陸軍、海軍、交通五部歸總統府管轄,而教育、內務、農林、工商、財政五部歸國務院管轄,國務院另設外事長,這個權責劃分,雖說不盡人意,但卻已經和先前的虛設國務院大為不同,掌握財權即掌握政權,財政是萬政之母,沒有錢什麼都是空談。

「影響外交、左右司法、掌握財政、盯死內務!」

面對齊聚於病房客廳內的諸人,李子誠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來。在最初決定前往京城時,他的心下作出的定計,也就是這個定計。

「所謂影響外交,是因為想要提升國務院的聲譽,就必需通過收回國家權益的方式,讓國民意識到,這個國務院絕不同於過去,他是一個辦實事的機構,他為全力維護國家的利益!」

了解這個時代的李子誠在解釋時,臉上帶著笑容,對於這個時代,如果說有什麼最為了解的話,那就是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於國家利益非常敏感,這或許正是因中國失去了太多權益而導致的一種民眾敏感心理。

「當然,收回權益,也是國社黨在競選時作的承諾,一但組閣的話,那麼,我們必須要展開積極外交,甚至可以直接挑戰各國在華特權,嗯,雖說不能主掌外交部,但通過設外事長,還是可以達成目標的……」

逐條加以分析時,李子誠這會卻全是一副意籌志滿的模樣,現在,時間終於站到了自己的一邊,雖說晚了一兩個月,但一切總還來得急。

「再就是左右司法,在外人看來司法部看似權力不大,可事實上,如果操作得當話,司法部將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強力部門,所以,如果我們前往京城的話,要著力從袁世凱那裡爭取司法部,這一點,你記錄一下!」

在張一麟作記錄時,王寵惠等人卻是認真的聽著李子誠的講述,這一次碰頭會,實際上就是在交待前往京城後的工作開展,他們都明白現在,誰也無法阻擋經略使前往京城就任國務總理一職了。

提及司法部時,李子誠的腦海中所浮現的卻是後世美國的司法部,在美國任何一位總統,他們安置於司法部的往往都是其最為信任的人選,就像肯尼迪任命他的兄弟為司法部長一般,司法部可以發揮的作用遠超過外人的想像,當然,如果充分利用的話。

聽及經略使提及司法部時,王寵惠的眉頭卻是一跳,他這位連雲高等裁判所的大法官,在連雲無疑是一個另類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他並不是李子誠的嫡系,他是革命黨人,同時還是宋教仁的朋友,甚至他還是在宋教仁的勸說下,來到連雲就任高等裁判所法官。

不過即便他不算是「經略使公署」的嫡系,可是在這裡,他卻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司法獨立」,在這裡,不會有任何人干涉裁判所的工作,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推行「司法獨立」以及「以司法維護社會公正」的理念,而這一切亦受到李子誠的支持。

「司法公正是維持社會公正的最後一道防線!」

正在這一理念之下,在過去的兩年間,他在連雲建立起了一個真正現代而且高效的司法系統,可是現在,當李子誠提及「左右司法」的時候,他的眉頭卻是忍不住的一跳,這個「左右司法」,在他看來,似乎等於是「操縱司法」。

「經略使,司法絕不工具!」

王寵惠顯然沒有「嫡系」的自知,即便是現在亦是如此。

「司法絕不是工具,也絕不能成為工具,這一點,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仍將是,司法的公正,是社會公正的基礎,任何個人和組織都不能利用司法、玩弄司法!」

對於王寵惠的反駁,李子誠到是心平氣和的贊同著,他知道在自己的身邊,除去王寵惠之外,沒有更合適的出任司法總長的人選,而且,他原本就沒有玩弄司法,以司法為工具的念頭。

「不過,為了維持司法的公正和有效,司法部應該成立一些權力機關,亮疇,如果民二宋案時……」

瞧著王寵惠,李子誠還是提起了那件舊事。

「司法部有一個全國執法機關的話,上海地方檢察廳給趙秉均發出了到庭調查的傳票,就會得到強制執行……」

在提及此事時,李子誠的內心深處,對於上海的法官、檢察官,甚至程德全,除去佩服,還是佩服,一邊是最有勢力、集軍權、政權和財權於一身的民國大總統、自己的頂頭上司袁世凱,一邊是所謂輿論、民意和司法公正等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可是那些人選擇的是後者。那時上海地方檢察廳面對一個難題,這就是當時的國務總理趙秉均。既然他已經深深地牽涉到案件中來,不把他傳喚過來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他是民國的總理,僅次於袁世凱的第二號人物。

再說說上海地方檢察院。那時的上海可沒有現在的風光,從行政級別上看,它只不過是江蘇省治下的一個縣。

怎麼辦?趙秉均不來,這個案子怎麼審?

那就給他發傳票,傳喚他到庭。

5月8日,上海地方檢察廳給趙秉均發出了到庭調查的傳票。沒錯。一個小小的縣級法院,真的給國家總理髮了傳票,而且不止一次,是連發了兩次。

在中國歷史上,什麼時候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在當初從報紙上看到上海地方檢察廳向總理髮出傳票時,李子誠不禁為那些民初精英們的憲政意識和維護憲政的勇氣感到由衷的敬佩。

而隨後的一幕,卻更為驚人。

國務總理到庭聆訊,這畢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無論對本人,還是對總統,對國家,趙秉均肯定是要設法躲避這種尷尬的。何況一旦指控坐實,那他就逃不了刑事責任。萬一國家總理真的進入監獄服刑,那實在是讓大家都笑不起來的事情。

國務總理到庭聆訊,這畢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無論對本人,還是對總統,對國家,趙秉均肯定是要設法躲避這種尷尬的。何況一旦指控坐實,那他就逃不了刑事責任。萬一國家總理真的進入監獄服刑,那實在是讓大家都笑不起來的事情。

趙秉均想躲,作為國家總理,按照後世的想法,躲避的方法肯定比普通百姓要多得多吧。比如,乾脆就說,我是國家總理,有重大國事處理。到庭聆訊影響了國家大事怎麼辦,誰來負這個責任?

是的,這樣的責任誰也不敢負。一旦拿出這樣的理由,躲過法庭是不成問題的,但是,如果誰真的這樣做的話,那就意味著,他事實上就是用國家行政權力在與法律權威對抗。

這樣的借口過去李子誠聽得非常多。每當政府部門成為被告,人們幾乎從來就沒有看到該部門的主官出庭。

事實上,即使是在美國,在水門事件的時候,尼克松也在用各種方式躲避出庭。其中一個借口竟然是:尼克松是三軍統帥,尼克松因此就是軍人,軍人可以在民事審判中申請迴避。

可趙秉均能躲得過去嗎?

最後,趙秉均終於還是躲過了出庭。但是,他沒有動用他的行政力量,他的借口很簡單。

他病了。

「現在秉鈞舊疾複發,曾在法國醫院調治,當有診斷書可證,已於四月三十日,呈明大總統,請假十五日在案,自未便赴滬。用特援引刑事訴訟法草案第三百零三條之規定,請在秉鈞所在地詢問」

這個國家總理,實在是窩囊得很。要想躲避出庭,居然找了這麼個借口。而事實上他沒有其它選擇。因為,如果動用手裡的行政權力逃避出庭,那麼,他就在利用職權干擾司法公正。雖然貴為國家總理,但是他依舊還是這個國家的公民,也一樣要接受司法的審判,在法律面前,行政身份是不起作用的。所以,即使有這樣那樣的借口,但是,他實際上可以用的借口並不比我們普通百姓多。

而且,他也意識道,他的迴避必然要以法律為依據,所以他援引了刑事訴訟法為自己辯解。同時表示,可以在自己所在的地方接受「詢問」。

趙秉均躲避了出庭接受傳訊,但是,既然法院來了傳票,他想不去,也要有正式的回函。於是他給上海檢察廳作出正式答覆,再次表示自己不來不是要挑戰司法公正,:「惟民國立國精神,首重司法獨立,而尊重司法官意思,即為維持司法獨立之道……」

也正因如此,李子誠才會不會冒天下之大不諱說自己要干涉司法,干涉司法獨立,甚至在李子誠看來,確保司法獨立的重要性,遠超過干涉司法獨立帶來的「益處」。而現在,為了達到「左右司法」的目的,李子誠並不介意提及舊事,並為自己找一些合適的理由。

「現在,很多案件,地方沒有跨省執法權,所以,司法部應該建立一個至兩個能夠在全國範圍內展開執法行動的機構,而我認為,這個機構應該由國務院管理,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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