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370章 印象

「……與任何一座城市不同,連雲港作為一座新興的港埠,這座港埠絕不同於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它是一座港口,但它絕非依存於港埠,他是一座城市,但他絕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城市,準確的來說這座城市是一座火車站,這座城佔地400平方公里的城市實際上,是一座以火車站核心的城市,與其說他是座城市,倒不如說他是一個火車站,因為這座城市的一切都是建於一座火車站之上,而這座火車站便是隴海鐵路唯一的一座特等站,而這座城市的中心正是——大中央火車站!」

《泰晤士報》莫理循——《連雲印象》

作為一座以火車站為中心的城市,在連雲港中央火車站興建時,為了規劃這座位於城市中央的火車站,設計師們可謂是的頗費一番苦心,作為城市的中心,這座火車站顯然不能像普通火車站一樣,隨意的修於地面,甚至於連鐵路都需要精心布置。

在現代主義發生的前夜,由資本與技術的逐利意志驅動的癲狂式城市基礎設施發展就已經為當時的西方建築學不停的注入新形式能量。受紐約與芝加哥的豎向城市延展方式的啟發,建築師就開始設想一種適應高密度城市的多重地表的城市空間。

1910年,一位在Ecole des Beaux-Arts受過正統建築學訓練的法國建築師Eugene Henard,在RIBA主辦的倫敦城鎮規劃會上做了一個展望未來立體街道系統的彙報。在這次報告中,Henard專欲挑戰的是將城市街道視為掩埋了各種管線的土地表面的陳舊觀念。他認為當時的歐洲街道依然只是帶鋪裝的城市裡的農墾路,且無法適應飛速發展的城市服務功能。此時的城市的排水設施、各種能源、水電管線一旦需要更新就必須重新開挖路面,但是這些管道的布置分屬不同的部門,沒有任何統一的規劃與協調。Henard構想了一種實際上懸空在地表之上的街道。在這個抬起的街道底盤之下的空間可布置各種運載系統。在傳統的供水,排水,能源與電力之外,還有郵政,垃圾運輸,海水供應,甚至新風系統。Henard進一步設想了一種多層街道來應對這種城市基礎設施的爆炸式需求,比如最上層的露天街道上供行人與馬車通過,地下一層是地鐵系統,地下二層是垃圾與排水,地下三層是物資供應運輸道等等。

Henard的對城市地表的顛覆式改造並非毫無根據。Henard僅僅是第一個將工程領域的零散試驗系統歸納為一種新城市觀念的建築師而已。事實上在當時依然被歐洲人視為化外之邦的美國,一個叫做William Wilgus的鐵路工程師已經在他所熟知的紐約鐵路系統試驗多重地表的城市形態。而紐約中央火車站則就是多重地表的代表之作。

20世紀初的紐約見證了城市捷運系統的大發展。就在42街的地下,IRT已經規划了多達三層的立體軌道線。整個42街又是各種地面軌道電車的運行線,中央車站已經幾乎沒有空間去擴展它的站場區。草根工程師Wilgus在此時做出了兩個改變紐約城市史與整個西方建築史的決定。首先,Wilgus把50街以後的龐大火車站場垂直分割為兩層,也就是說,從紐約北郊來的一整束鐵路軌道在大概五十幾街之後就分叉為上下兩層進入站台。

這種將火車站修於地下的方式,則成為解決作為城市中央的連雲港中央車站唯一途徑,車站站台修建於地下,不過在設計過程中,卻仍然面臨著一系列的技術挑戰,與紐約中央車站採用的電力機車不同,隴海線上運行的列車都是蒸氣機車,這使得車站必須要考慮抽煙、通風等一系列的技術問題。

而在這些問題解決之後,又需要考慮到鐵路從城區通過時產生的雜訊,最終從城區通過的二十餘公里的鐵路亦修於地平線之下,而在鐵路通道的上方,亦種植百米寬的樹木,又於鐵路通道的上方修建建天橋,這條橫穿城市的鐵路兩側,便成為連雲港的城中綠洲,亦是公園所在,而那些天橋則成為城市道路的一部分。

而整個中央車站的建設是一個史無前例的龐大工程,在連雲港泥石地基上開挖兩層站場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僅清理地基就需要搬運多達兩百萬立方米的土石方。為了加快工程建設的進度,除去投入上萬名工人之外,還投入了十餘部蒸汽鏟,例時近一年,方才完成土建工作,而直到月前,車站主體方才投入使用,可事實上,這座火車站直到此時仍未完工。

如果僅從城市的外觀上看,任何人都很難注意到這座城市綠洲之中,竟然隱藏著一條鐵路,任何一個初來連雲的人,往往都會對此驚奇不已。而列車駛入這座擁有46個月台及68條軌道的中央車站時,它那位於地下兩層樓面的月台,同樣還有更多的驚訝等待著他們。

「中央車站是工程和建築的奇蹟!」

在列車駛進月台,望著這建於地下的站台,如每一個初來此處的人們一樣,他同樣陷入了人類對雄偉工程的自然崇拜之中,在那驚嘆聲中,車廂內卻依然傳出乘務員的聲音。

「……請各位乘客注意車票背面的注意事項,在月台處鞋靴清洗處,請清洗您的鞋底,城市的整潔、衛生是每一個人的義務……」

聽著廣播中的聲音,梁啟超這才記起在那張頭頂豪華車廂的車票背後寫著的一條條注意事項。

「保持你的衛生,提升你的形象!禁止於公共場合吐痰、扔垃圾,違者處以十元罰金,並處半年監禁。在公共衛生間忘記沖馬桶將罰款五元……」

巴掌大小的車票背面,儘是一條條懲罰條款,這是在提醒所有下車的乘客的,來到這座「特殊」的城市,就要接受這裡的規矩,事實上,對此,一直呼籲「改造國民性」的梁啟超非常贊同,在他看來,重罰是改造國民性的一種必須手段,而隴海在這一點上,遠領先於國內任何一座城市。

雖說驚奇於這座地下車站的宏偉,但對於梁啟超來說,他今天是作為大總統特使來到這裡的,正如他想像的一樣,在乘客們開始下車的時候,在靠近他所在車廂的月台上已經站著十幾名淮海經略使公署的官員,還有幾名記者,而那些官員中間還有幾位老朋友。瞧著那幾位老朋友,梁啟超的臉上便擠出了笑容來。

作為一個朋友滿天下的人物,梁啟超在連雲著實有不少朋友,同樣也有學生,而今天在火車站迎接他的人中,即有他的故友,也有學生。

不過今天連雲中央車站月台上迎接梁啟超的卻是蔡元培——德華大學副校長,淮海經略使公署教育處處長,他並不是算梁啟超的朋友,甚至於兩人過去,壓根就沒見過面,不過兩人過去雖沒見過面,但卻神交已久。

蔡元培和梁啟超均出生於清同治年間,蔡年長梁五歲,二人卻是己丑鄉試同年。此後,蔡科第連捷,數年間,點翰林,授編修,躋身帝都文苑。而梁則文場受挫,屢試不中,轉而投入康有為門下,開始踏上維新啟蒙之途。其實,就研治中國傳統學術而言,二人頗有些相通之處。梁師從康有為,服膺今文經學,自不待言;蔡早年傾力研讀庄存與、劉逢祿、宋翔風等「常州學派」的著作,「油油然寢饋於其間」,進而致力於今文經,甚至發願編撰《公羊春秋大義》一書。

只不過,蔡比較拘守今文家法,對康、梁師徒的若干發揮難以認同。中日甲午戰後,士林風氣陡變,梁啟超傳播西學,倡揚維新,名滿海內。此時,蔡元培方開始系統接觸新學,在他痛感「聞道之晚」的求新知過程中,梁啟超所著《西學書目表》和《讀西學書法》二書,適時地起到了提示門徑的作用。蔡獲讀梁書,認為「甚便翻檢,識語皆質實」。可謂得益不淺。

戊戌年間,康、梁力主變法,一時間亦是炙手可熱,蔡元培身居京職,內心傾向維新,與梁啟超又有鄉試同年這層關係可以援引,可是,讀書人的孤傲心理,卻使他「恥於依附,不往納交」。

而通過冷靜旁觀康、梁變法的起落興敗,使蔡斷定:指望清廷實施政治變革已絕無可能,這未始不是他日後演出「翰林革命」一幕的認識機緣。蔡元培嘗稱:維新人士中尤欽慕嚴復和譚嗣同,即所謂的「侯官、瀏陽,為吾先覺」。實際上,他對於梁啟超那風靡一時的激越文字也頗為折服。

1902年,蔡元培編訂三卷本《文變》一書,向學界推薦反映「世界風雲之所趨」的範文,內中突出收錄梁氏當年發表於《時務報》、《清議報》上的若干文章,其選入篇目之多,顯居同書「當世名士著譯」之首。此時,蔡在滬、杭等地辦學,與宋恕、章炳麟、馬相伯、蔣智由等廣泛交遊,同汪康年、張元濟更是多年知交。這些人均系梁啟超舊友,又大多還與之保持著聯繫。避居海外的梁啟超開始聞知和關注蔡元培其人,或許就在這一時期。

雖說身在連雲的章炳麟等人雖與梁啟超早為故友,因其幕僚身份則顯不夠重視,所以而今天蔡元培以淮海經略使公署教育長的身份歡迎梁啟超,到也算是合適,同樣也顯得對其造訪的重視。

在梁啟超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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