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333章 先天不足

「議院成立年余,唯以黨爭聞於天下;各議員多非人民公意之所推定,謂為代表,夫將誰欺?……萬不可拘文牽義,以各國長治久安之成式,施諸水深火熱之中華。元洪等承乏地方,深知民人心理,痛惡暴亂之議員。」

民國三年1月2日副總統黎

「恢複國會!」

一道驚雷般的悄息突然通過全國各地的報紙傳來,幾乎所有人都是一愣,而總統府恢複國會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

時局之變!

當初解散國會,先是因國民黨發動叛亂,國民黨籍議員與其勾結,驅逐國民黨籍議員後,議員數不足開會,幾次攻伐之後,國會隨之解散。

而現在,恢複國會,原因同樣簡單,國家局勢穩定,自當「還政於民」,在「還政於民」的帽子下,恢複國會根本就是順理成章之事。

而在舉國轟動之時,輿論完全是一邊倒的對大總統袁世凱的稱讚聲,而借著「膠澳善後條約」的簽字,一時間,賀電、祝電紛紛飛往北京,飛往中南海,飛到袁世凱的面前。

這些天來,袁世凱的食慾和睡眠都特別好,心情也特別愉快,

從早到晚,總是滿面帶笑。無論對誰,臉上都是帶著微笑。每天餐桌上上的清蒸鴨子,他都吃得差不多隻剩骨架子;擺在清蒸鴨左右的肉絲炒韭黃和紅燒肉,他也頻頻挑挑夾夾。前兒午餐,他本來業經吃得差不多了,做夢似的,硬是叫三姨太金氏給他添一盤高麗白菜,氣得金氏到處找梨絲、蘿蔔絲和蔥薑絲。

「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第一次,袁世凱真正體會到那種為萬民真心擁護的感覺,現在不僅他的文臣武將個個擁護,而就是曾經通電反對他的人亦通電先是表示祝賀,爾後又對他恢複國會的舉動給予肯定,給予支持,總之,贊同的信雪片似的飛來,全無一個罵聲。

這種感覺著實不錯,心情大好的袁世凱,又一次翻開《順天時報》,這報紙是日本人在中國辦的漢文報紙,在北京影響極大。雖說是日本人的報紙,但是袁世凱卻最愛看這張報。

在過去的幾天之中這《順天時報》版版篇篇都是讚揚聲,外國人讚揚,中國人讚揚,甚至就連那位在日本警察逮捕前得到消息流亡到夏維夷的孫文,面對美國記者提問時,也不得不說「若袁世凱真心恢複國會,於中國行施真正之憲政,確實做了一件利國利民、值得千秋歌頌的偉業!」

或許他的稱讚只是讓袁世凱心生美感,可孫文卻不同,孫文不是說他是國賊、獨夫嘛?可現在,也不能不面對現實,至於孫文隨後說的什麼「恐袁氏恢複國會只復其名,而不復其神」,袁世凱反倒無視了,只看前半段「美國華僑,無不期盼,國會恢複,國事大定之日」的消息,只喜得袁世凱看完了報紙總興奮得手舞足蹈,頭搖腦晃,認為自己確確實實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恢複國會,只復其名?不復其神!

無所謂,那是李致遠的事情,讓李致去和國會斗,而他這個大總統,只要「秉公為國」就行了,到最後等到李致遠的「刺」拔個差不多之後,再順理成章的利用國會把他李致遠弄下台,到那時,誰敢說國會無其神?

到那時,堂堂國務總理都會國會轟下台,誰敢說,中國這亞洲第一共和國是虛有其表?享受完前清御廚整治的美食之後,袁世凱便靠在沙發上,面帶微笑的閉著眼睛,神清氣爽啊!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到春節過後的國會復會,然後再順理成章邀請李致遠赴京,再由國會提出恢複國務院,再任命李致遠為國務總理,這局就算是完成了。

在神清氣爽的同時,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年青的讓人嫉妒的李致遠來,睜開眼睛他望望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連星星也似隱似現。

李致遠啊!

我可是在京城給你設好局了!

就等你來赴宴了!

「國會!」

放下手中的報紙,瞧著報紙上儘是不是國會恢複的新聞,便是某一位已恢複國會議員身份的國會議員歌功頌德的電報,放下手中的報紙,李子誠的面上卻儘是嘲諷之色。

清「籌備立憲」多年,卻遲遲未開國會,只有一個諮詢性質的資政院。直到辛亥革命之後,中國才設立了現代意義上的國會。在歷史上,人們將民初國會的失敗一味歸罪於它前後遭遇袁世凱與段祺瑞這兩個大軍閥加超級政客的蹂躪,從而導致國會制度的失敗。

可是在身處這個時代,李子誠才知道歷史沒有那麼簡單,可是他們卻都忽視了國會制度在中國的先天不足,可以說,正是這種先天不足,導致了國會的瓦解。

現代議會政治的成功,有賴於成熟的政黨政治與完善的選舉制度的支撐。議員選舉制度之於國會的意義自不消說,現代意義上的政黨實為實現代議民主的必要工具與前提。但事實上,民初國會之中尚未形成真正意義上的政黨,反倒滋生了有害於民主政治的派系;國會議員選舉制度也未盡完善,選舉過程中弊端重重;而派系鬥爭更加劇了選舉之弊,從根本上毒化了國會的風氣。

現代意義上的政黨與古代的所謂「政黨」不同,古代中國的「政黨」,只能稱為「派系」,它與現代意義上的政黨在組織形式與性質功用上均有根本的差別。現代意義上的政黨基礎深厚、組織嚴密,它承擔著分析組織民意、形成政黨綱領與推薦候選人、聯接溝通政府各部門的使命。在競選過程中,與個體的候選者相較,政黨推選的候選人更容易贏得大眾的信賴,政黨有相對穩定的政綱與組織,更能對其競選承諾負責。政黨用各自的政綱吸引選民,候選人在當選後需兌現選舉承諾;執政黨則集體對其施政承擔責任,其功過得失與人民滿意與否,將通過下一輪選舉結果體現出來。

他們根本就不明白,議會政治的民主精神,不是表現於政治制度之中,而是表現於政黨政治的運用方式之中。

而民二國會卻是由派系,而非政黨組成的。即便是所謂的國民黨,在國會召開期間,也從未考慮政綱吸引選民,候選人在當選後需兌現選舉承諾,無論是進步黨或是國民黨國會議員,都僅僅只是國會當成戰場,進步黨以保袁當大總統為職責,國民黨以反袁當大總統為職責,所以雙方只是把國會變成給對方找麻煩的戰場,至於參與國事,似乎從來就沒成為他們的主業。

他們的主業是什麼呢?宋案後,袁世凱認為國會有維持的必要,因為正式總統的位置尚未到手,所以他維持著國會,而國民黨兩院議員卻未曾想在國會上,通過正常途徑維持,而是急進派認為國會無自由行使職權的餘地,主張議員南下,多數議員不願,又冒出密謀炸毀國會之事,可以說,他們只看到國會是戰場,卻根本就沒明白這個戰場的戰場方式。

而他們更是在該妥協的地方不妥協,不該妥協的地方,選擇妥協,就像原本應該先制憲,再選總統的原則問題,國會最終卻做出讓步,改為先行選舉總統,至於制憲,根本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在這種黨非黨的情況下,在國會參眾兩院的政黨中,更沒有一個共同綱領、信念的前提下,這種大雜燴不亂才怪,最後國會解散根本就是意料之中。

「……這些派系並沒有穩定的政綱、缺乏意識形態上的共識,基礎薄弱;派系內部非常不穩定,各派系之間的關係經常發生變動。雖然這些派系也組成了所謂的政黨,但是政黨紀律渙散,議員們往往兼跨多黨,也常常因為金錢與官位的誘惑而脫黨叛黨。以現在勢力最大的受到袁世凱支持的進步黨為例,其本身也並非穩定的政團。」

坐在辦公室中,對著穆、張一麟、章炳麟、王寵惠四人,李子誠同他們分析著中國國會政治的不足,相比於他們,李子誠無疑是一個「政黨專家」,畢竟在後世,作為國企秘書的他,經常接觸一些黨建類的工作。

「同樣也不是一個穩定的政黨,也不像一個學會。原本袁世凱在授意他人組黨的時候,也就沒有具體的組織,而袁氏在政治上根本沒有什麼理想,他以為擁有軍人擁護。便擁有了全局,從來不曾思索要組織一個現代性的政黨。至於也沒有一個稱之為意識形態的想法。他們共同的觀念是掌握軍政大權,稱為一個堅強的勢力。至於進步黨是在無意中產生的,稱為一個運作控制的工具,也只是袁世凱的御用政治工具而已。」

因為工作的關係,幫助領導從事黨建工作的經驗,使得李子誠可以用自己最熟悉的政黨去分析這個時代的政黨的不同

「無論是進步黨或是國民黨,都談不上一個嚴密的組織,除了一些事務性質的機構,沒有信條或黨綱。甚至於進步黨的存,也只是在於聯絡人際關係!像這樣的政黨,居然是中國的第二大政治團體!」

肩膀微微一聳,李子誠不無感嘆地說了句。

「沒有競爭力啊!」

一個政黨連最基本的共同價值都沒有,能有什麼競爭力。

可以說正因以派系作為政治組織的基礎,必然會導致混亂的局面。國會風雨飄搖,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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