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322章 解決之道

談判!

在談判進行三天之後,每一個參與談判的人都能意識到,作為中方代表的陸徵祥是在拖延時間,第一天,日本急於儘快談判,全天談,以儘快結束談判,達成協議,從而保住日本的顏面,而陸徵祥則以事務繁忙、身體不好為由,則每天下午談,當開始舉行正式談判,日方要求戰地即時停火後,陸徵祥又把皮球踢給了大總統。

次日當石井菊次郎滿懷期待的等待簽署戰地停火協議的時候,陸徵祥又借口膠澳戰場作戰部隊為江蘇地方部隊,大總統需同江蘇省、淮海經略使協商之後,方才做出決定,談判再次結束。

而到了第三天,陸徵祥又以一直有許多別的外交問題等他處理,他還要參加內閣會議,自己的身體太差,不能支撐談判事物為由,又要求每周舉行一次,最後在石井的妥協和英、法兩國公使的干涉下,才與日方達成妥協:會議每周舉行三次,於星期一、三、五召開,每次召開的時間為下午至五時,為此,陸徵祥還專門請示了袁世凱,在得到袁世凱的同意之後,方才鄭重的表示這個「談判成果」可以施行。

而為了拖延時間,陸徵祥可謂是使用了各種手法來盡量拖延第一分鐘的會議時間,每當會議開始時,他的客套話都會長達十分、十五分甚至二十幾分鐘,然後再由侍者整個桌面,再擺上茶點,甚至他還特意吩咐所有的侍從們穩步慢走,又是點煙又是鞠躬,等到一一敬獻完畢後,這一過程又需要中斷三十到四十五分鐘,石井自然知道這是東方的待客的禮節,自然無法加以拒絕。

而在談判開始後,一切又必須由日文翻譯成中文,再由中文翻譯成日文,同時還要翻譯成英文和法文,而陸徵祥又習慣於講究辭藻,出文文雅說話主來又是輕言慢語,擔任譯員的施發履則故意表示聽不清陸總長的家鄉口音,不時請他再複述一遍。

儘管石井菊次郎極為不滿,但對於他的這種拖延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不斷向朱爾典等人求助。

「現在已經是第五天了,我們希望中國方面能夠拿出真正的誠意,切實解決兩國間的衝突!」

每天都要接到東京的幾份電報斥責石井菊次郎在那一套漫長的東方式的客套之後,立即出言說道。

而面對石井菊次郎的質問,陸徵祥則只是保持著微笑,然後和顏悅色地解釋道。

「石井特使,諸位公使,各位需要知道,我國的軍力分為中央和地方,膠澳戰場軍隊為地方軍隊,這需要中央與地方的協調,所以需要數日時間,但是……」

話聲一轉,陸徵祥便又繼續說道。

「為兩國的持久和平,經請示大總統許可,我們可以先進入細節談判!」

在施履則將陸徵祥的話翻譯成日文之後,石井菊次郎在心裡猶豫了起來,雖然渴望進入細節談判,但是他卻擔心中國人會因此將停火問題無限制的拖後。

而朱爾典和康德、芮恩施三人交談之後,三人點了點頭,出聲支持了陸徵祥的建議。

「石井特使,如果可以儘快就細節條款達成協議,那麼,日中兩國間的衝突就可以得到迅速解決!」

猶豫了數分鐘,石井菊次郎點頭同意了下來,希望能夠儘快達成協議吧!談判總要取得一些進展,這樣才能給東京一個交待。

「好吧,現在我們就貴國提出的第一條款進行協商吧!」

「中日膠澳事件解決條款,第一條,日本帝國從山東、江蘇無條件撤軍!」

幾乎是在在施履則將陸徵祥的話剛一翻譯完,石井菊次郎便立即開口應道。

「這個沒有問題!」

撤軍正是東京所希望的,自然不會在這些問題上糾纏。

「第一條,第一款,進佔中國之山東省日軍,除隨身輕武器外,其它重武器必須留於原地,不得加以破壞……」

儘管陸軍對這一條非常抵觸,但是陸軍經過討論之後,還是選擇了同意,在支那軍的轟炸和炮擊之中,超過三分之二的火炮已經被摧毀,這一條同樣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們同意!」

談判進展的順利,遠遠超過朱爾典的想像,在他看來這第一條款同意後,只要日方同意第二條款,那麼這場談判也許很快就會結束,遠東將再一次恢複和平。

「第二條款,鑒於日本第一軍有大量軍人涉嫌殺害平民、搶掠平民物資、強姦等軍事犯罪,日方需將以下番號部隊士兵移交予我國,接受我國軍事法庭審判!」

「我國絕不同意!」

石井立即出聲反對道,中方的條件早在談判一開始,就已經由中國代表遞交給他,第一條只有三條,而陸軍本部所強烈反對的正是這一條。

將軍人交給中國人審判,這是絕不可以接受,如果接受的話,那麼對於陸軍的羞辱,甚至將超過幾個師團被全殲。

「這是污陷,我國軍隊之文明是有目共睹的,絕不可能涉及軍事犯罪,而且各國戰爭傳統,都沒有將軍人移交他國軍事法庭審判的先例,希望貴國能夠慎重考慮此條款,本著和平之心,刪除這一條款!」

在施履則將石井的回答譯成中文後,陸徵祥則慢聲細語不露聲色地說道。

「特使閣下!」

話聲一頓,在日方譯員翻譯之後,他才繼續說道。

「貴國的軍人于山東所犯之罪,實是令人髮指,超過三千中國平民被無辜殺害,數以百計的村莊被焚毀,數百名婦女慘遭強姦,試問這是文明之軍隊所為!」

在說話的同時,陸徵祥從文件夾中取了一張張照片,那些照片有不少是日軍自己拍攝的,是江蘇陸軍在推進時,從死屍上搜獲的照片,而還有不少照片是在被劫掠的村莊附近,由江蘇陸軍拍攝的照片。

在照片被轉給石井和英、法美三國公使的同時,陸徵祥的聲音變得冷沉下來。

「我們可以准許沒有犯罪的日本軍人離開,但是對於屠殺中國人的敵人,是絕不會放過的,接受或者拒絕!請貴國三思!希望下一次談判開始後,閣下能夠給予明確的回答!」

說罷,陸徵祥便站起身,由此宣布一天談判的結束。

在飛機轟鳴聲遠去之後,曾經沸騰的天地,似乎在一瞬間沉寂了下來。

焦黑的彈坑中冒著余煙,彈坑挨著彈坑,彷彿大地的傷口。在泥土草木被翻卷過來的彈坑邊緣,散落著紙片、電台零件和人的殘肢。幾個軍官獃獃地坐在彈坑之間的「孤島」上,失神地注視著製造彈坑的中國飛機消失的方向。

其中一個就是小川平男中佐。

在今天的轟炸中,小川中佐再一次負了傷。

上一次是在十月上旬第五師團對膠澳的支那軍防線發動夜襲時負的,一枚迫擊炮彈片打殘了他的左手掌。

他被送到後方的野戰醫院。醫院設在王各庄灣西部的小山附近。他立刻發覺那裡儘管表面上看是遠離戰區,而且還有一座山作為掩護,但同樣也是一個活地獄。

所謂的戰地醫院沒有麻醉劑,直接動手術,一些傷兵當場死在擔架改裝成的手術台上。沒有藥品,縫合的創口在熱帶的潮濕氣候中潰爛,白生生的蛆蟲在傷口上鑽進鑽出。

在日本軍隊里有這麼一句話,「輜重如果能算兵,蜻蜓也能算老鷹」。也就是說後勤兵不是兵,在日本陸軍之中,歷來有輕視兵站的傳統,而這次膠澳戰役日軍將輕視兵站的傳統發揮到了極致。

沒有糧食,幾乎是從第一軍主力到達膠澳的這天起,第一軍上下一直鬧糧荒。當時以為速戰速決,登陸部隊每人只帶了五天的糧食,而運輸船也只攜帶了二十天的糧食,彈藥也只夠一個月之用。

誰料到戰爭曠日持久,部隊早斷了頓,但這不是最致命,最致命的是,在第一艦隊於連雲外海遭受重創之後,第二艦隊便撤出了青島,開到了旅順,儘管陸軍徵用了運輸船,但是那些沒有護航的運輸船卻多次被支那海軍攔截。

後來第二艦隊儘管在壓力下派出軍艦護航,但是面對飛機的轟炸,他們只能選擇在夜間護航,海上運輸只能在天黑使用驅逐艦,而它們備受支那軍布設的水雷的威脅,即便是少數驅逐艦把物資送到了岸邊,往往來不及卸載,就因為天亮的關係匆匆離去,而且先要搶卸彈藥,必須用它們來打仗。

在支那軍形成合圍之後,「戰地徵集」也消失了,失去戰地徵集後,糧食突然緊張了起來,而更為可恨的是支那軍的飛機,他們總會不斷的在低空轟炸任何一個帳蓬、房屋、倉庫,在這種轟炸之中,糧食變得更為緊張。

而在戰地醫院,傷兵沒有分配口糧,僅有的大米全給了作戰部隊。那時天氣還很熱傳染病在醫院中流行,每天都有幾個人死去。蒼蠅密密麻席地落在每個傷兵的臉上、身上,任人轟趕,連動也不動。

小川切去了半個手掌。他受過高等教育,知道傷口感染後的結局,用手槍和權勢脅迫軍醫給他兩瓶碘酒,他還偷了醫院的酒精。他自己鑽到一頂小帳篷中,右手始終不離手槍,每天不停的用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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