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312章 奮勇隊

初冬特有的有睦發灰、發暗的雲塊,在風的吹動下地從北向南移行,陽光暗淡,天氣陰冷,給人們一種荒涼寥落的感覺。在枯黃的樹林里,鳥群驚惶地叫喚著,驚惶地飛來飛去,成群成群地從一個村莊、一個樹林,忽然飛到另一個村莊,另一個樹林里去,接著,又從那個村莊,那個樹林,飛到遠遠的村莊、樹林里去。

這是深秋初冬的時節。高粱、玉米、黃豆已經收割完了,枯黑的紅芋藤子,拖延在田裡,像是一條條長辮子。農場上大大小小的一堆堆高粱稈、豆秸,寂寞地蹲伏在那裡。聽不到雞啼,看不到牛群,趕牛打場或者進行冬耕的農民們悠揚響亮的咧咧聲,也一段時間聽不到了。

戰爭改變了地方。

一具具屍體,散落在田地間、樹林中,這些身穿土黃色軍裝的屍體大都是朝著前倒下的,也要朝著後方倒下的,黑色的烏鴉在屍體中間跳動著,一棵樹上,數十隻烏鴉用它們黑色的眼睛注視著這片滿是屍體的土地。

突然一陣急促的炮擊,驚走了在屍體中間跳動的烏鴉!

在這個魯蘇兩省交界的地方,自太平天國之後,最大規模的戰役已經開始了,在一天一夜的戰鬥之後,第二次進攻又一次在太陽升起的時候,打響了。

這第二次進攻,相比於昨日的進攻十分猛烈,這一次,第一軍施展了他們的全力。而掩護的第一軍進攻的陸軍艦空隊,同樣也投入了全部力量掩護第一軍的進攻,十架、二十架、以至三十架一批一批的飛機,從黎明到黃昏,不停地在日軍陣地上空盤旋、轟鳴。

一枚枚航空炸彈、凝固汽油彈不斷的地朝田野里、戰壕集中的所在和樹林里投擲,一個煙柱接著一個煙柱,從地面上騰起,卷挾著泥土,揚到半空,一團團地獄之焰不斷在日軍的陣地周圍升騰鄭,吞噬著它所能觸及的一切。

而炮兵的炮擊,甚至比飛機的轟炸還要猛烈。有時候,炮彈象雷暴雨般地傾瀉下來。房屋、樹木、花草,大地上的一切,都在發著顫抖。

在前進陣地的戰術里,閻化采和他的一個班的戰士們,守備在戰壕的掩蔽部里,已經半天了,他們是在凌晨時替換在夜攻中打殘的第十六混成旅,昨天一夜的進攻,十六混成旅付出萬人的傷亡,兩個團長,槍斃一個,陣亡一個,才換來了這條日軍的戰壕。

閻化彩看一眼身邊的兄弟們,他們和他一樣,都是出自湘潭,在這場進攻開始後,他們是一個手榴彈都沒甩過,步槍更是一槍沒發,而今天晚上的進攻,每個人的步槍子彈每人補足了一百二十發。

儘管炮聲隆隆,但此時整個戰壕內卻是一片寂靜,這些士兵們儘管已經經歷了戰火,但此時,他們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絲懼意,或者說是因對生的渴望,本能生出的恐懼。

「擦好刺刀,晚上刺刀比槍好用!」

閻化彩一邊擦著刺刀,一邊對兄弟們說道,第五旅或許是第一軍中戰鬥經驗最多的一支部隊,相比於其它軍隊,他們有令他們自豪的地方,他們曾經在野戰中全殲了日軍差不多一個大隊,他們曾以傷亡百人的代價,奪下一道日軍防線。

而今天,他們將跳出戰壕,再一次和日本人拚命。

擦著衝鋒槍的李悟本眨眨紅紅的眼睛,向班長望望,嗟嘆了一聲,早晨上來的時候,他被陣地前後的屍體嚇到了,他沒想到打仗能死那麼多人,那會戰壕周圍甚至都沒有下腳的地方,即便是現在,這戰壕內依還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覺察到兄弟們的情緒似乎不高,閻化彩便把他手裡的刺刀,在掩蔽所的土牆上刺了一下,說道:

「兄弟們,咱們是堂堂中華民國中央軍,咱們出湘是為啥,就是為了和日本人拚命,咱們的刺刀、子彈都是他娘的給東洋人準備的!拿刺刀戳他姥娘、拿子彈打他老娘!丟姥姥的,咱們怕個啥,怕個啥,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打,咱們打打出一個強國,到那時候,洋鬼就別想在咱們面前得瑟!」

正在說著,一枚由飛機投擲的重磅炸彈在離他們百米的地方,轟然炸裂開來,他們蹲著的掩蔽部頂上的泥土,「嘩嘩沙沙」地震落下來。

又是一批飛機離開了,日軍第 聯隊的陣地被炸成一片片焦土。

在飛機離開之後,戰壕內躲避轟炸的日軍官兵總算是長鬆了一口氣,沒有傳說中的「地獄之焰」,都是重型炸彈,還好、還好……

在官兵們慶幸的時候,掩蔽所里,吉川手中拿著的望遠鏡明顯是雙筒望遠鏡拆開拆成的單筒望遠鏡觀察著遠處在凌晨時分被支那軍奪走的陣地,他的臉上儘是凝重之色,昨夜支那軍的進攻的,讓他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瘋狂,那些支那軍像是悍不畏死的木頭一般,不斷的衝鋒著,借著炮焰,他能清楚地看到,為了驅趕部隊進攻,支那軍甚至在陣地上設置了機槍掃射那些企圖撤回去的人。

「瘋了!支那軍真的瘋了!」

在掩蔽所內,第二中隊中隊長市川似乎還沒有從凌晨的震驚之中醒來。

「聯隊長閣下,我們三個人才有一支步槍,而且幾乎沒有大炮,照這樣打下去,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阻擋他們,就是這樣耗,他們也能把我們耗死。」

吉川放下望遠鏡,轉過身來,看了眼手下的市川,搖搖頭說道:

「為了日本皇軍的榮譽,我們必須要打下去,絕不能後退一步!」

「那……」

市川突然抬起頭來,雙眼狂熱的盯視著聯隊長。

「聯隊長閣下,請您批准我們,今晚向支那軍發起反攻,像個軍人一樣戰死吧!」

而吉川卻垂下頭,半晌才說道。

「士兵們已經一天沒吃任何東西了!」

「可以讓他們從屍體上割肉吃,然後像個軍人一樣死去吧!」

夕陽西下,望著被夕陽染紅的天際,每一個人都知道,進攻要開始了,在白天的轟炸和炮擊之後,剩下的就是夜間的進攻了,對此,無論是第五旅的士兵或是日本兵,都再清楚不過了。

吳佩孚看著眼前一個營的兄弟,他們每個人的胸前都系著手榴彈袋,四枚手榴彈無一例外地露出拉火繩,他們或是提著步槍,或是佩帶著衝鋒槍。

這是第五旅的奮勇隊,他們的任務就是在日軍的防線上撕開一個口子,為全旅突破日軍陣地創造條件。

作為一旅之長,他絕不會像曲豐同那樣,拿著兄弟們的命去硬打硬沖,白天他頂住了司令部的壓力,甚至不惜和司令在電話里吵了起來,日軍的頑強遠超過他們的想像,面對集團衝鋒,日軍的機槍儘管有限,但排槍的殺傷卻不遜於機槍,第十六旅打下一條戰壕,可一個旅也打殘了,面對那群用牙咬,也要咬死一個的敵人,硬沖實在太過不智。

最穩當法子,就是組織奮勇隊,攻敵一點,撕開防線,奮勇隊在全旅徵召的志願者,雖說徵召是不是爭先恐後,但志願者總比強選的要好,至少他們都有了必死的覺悟,不用長官們用槍在身後頂著。他們每個人臉上帶著的並不是對於死亡的畏懼,而是一種慷慨赴死的平靜。

「兄弟們,廢話我就不說了,司令限令今夜十二時之前奪下日軍第二道防線,十二時之前奪不回,就要我的腦袋!現在由你們組成奮勇隊,撕開日軍防線,為全旅總攻創造機會,兄弟們先行一步……」

最後,吳佩孚瞧著眼前的奮勇隊隊員。

「至於兄弟們的身後事,請兄弟們放心,江蘇這邊已經許下了,陣亡者200大洋撫恤……這碗酒,敬兄弟們!干!」

說罷,吳佩孚便把一碗酒喝下肚,站在空地上的五百六十三名奮勇隊官兵同時舉碗喝完酒後,狠狠的一摔瓷碗。

擦去嘴邊的酒水,雙眼通紅的孫明湘朝旅長行了個軍禮,他是三營營長。

「旅長,你放心,若是拿不下日軍的陣地,明湘提腦袋來見你!」

「我不要你的腦袋,只要日軍的陣地!」

「是!」

回個軍禮,孫明湘朝身後一轉,看著奮勇隊的隊員,雖說天氣很涼,但是人人卻只穿染黑的襯衫,光著頭。右手緊緊握鋼槍,子彈早已登膛,槍頭上是閃著寒光的刺刀,儘管夜幕帶著寒意,而隊員們兩眼通紅,額頭滲出汗漬,頭上熱氣騰騰,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一場生死搏鬥就要開始了。

用餘光朝著旅長看去,孫明湘一聲令下。

「兄弟們,目標,奪取日軍陣地,沖!」

借著幕色的掩護,奮勇隊隊員迅速跳出戰壕,望著那些四個手榴彈捆在心胸兩側,保險帽個個打開,隨時準備投在日本兵頭上或和他們同歸於盡的奮勇隊跳出戰壕,戰壕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一個個原本坐在戰壕內的官兵都站起身來,機槍手操作著機槍,瞄準著日軍陣地,而更多的士兵卻是把刺刀插上槍頭,準備著最後一刻的衝鋒。

「二狗子!」

宋渝波一把抓住身邊年紀最小的士兵,將手槍塞到他的手中。

「拿著,一會衝鋒的時候,誰不沖,就打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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