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288章 疑惑

撤!擅撤者,軍法事!

是他把那些兄弟們推上死路,可……有些仗,再也沒有意義,也要打,不能撤,任何部隊都不能撤,一撤,軍心就亂了!

軍隊可以沒有大炮、機槍,但不能沒有軍心,只要軍心在,部隊就還有一戰之力,可若是軍心散了,這部隊不用日本人來打,自己也就散了。

淚水,終於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騎在馬上的吳佩孚雙手微顫著,他的心在滴著血,死去的,都是他從湖南帶出來的兄弟啊!

「軍人能殉於國戰……」

一聲咆哮突然在他嗓中迸發出來,此時吳佩孚似想借著這聲吼吼出心間的痛意,又似是給自己更多的勇氣一般,他比誰都清楚,在接下來的幾天之中,他將不得不把成連、成營,甚至成團以及全旅的官兵投入必死的沙場上。

儘管心痛,可軍人的責任卻使他必須要堅持下去,只要堅持下去,才有可能擊敗那些侵入國境的異國之軍。

「實是軍人之幸!人生之幸!」

咆哮聲落之後,淚水終於止住了,吳佩孚再次拉著馬僵,轉身策馬回到那並不算寬敞的土路上,卻看到軍官和士兵們都在看著他,他們大多數人的目光堅毅,沒有人再說出什麼言語,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不是言語的表達。

「地圖!」

從參謀長的手中接過地圖,看著地圖上剛剛用鉛筆添加的幾個位置,稍做沉吟,把視線投向周少白,認真的看了他幾眼。

「命令!」

此時吳佩孚的目光一直盯在周少白,覺察到族長將視線投在自己的身上,周少白忙挺了下胸膛。

「看到這裡了嗎?」

吳佩孚的手指著地圖上的一條小河,按照地圖上的標寬不過只有6米,點著地圖上的小河,他盯視著周少白。

「如果讓你守對岸,日軍傾全力進攻,你能擋多長時間?」

看著地圖,周少白沉思片刻,然後堅定地回答道。

「若是日軍傾全力進攻,那……」

抬起頭,迎著旅長的視線,周少白笑了起來,笑容顯得極為燦爛。

「只要旅長派我去,大話不敢說,三天、五天的總是沒問題的,總之,一句話,活著過河,勝則凱旋而,不勝,則化魂於對岸!」

笑容依然很是燦爛,此時他那張娃娃臉上,卻沒有平素掛著的憂鬱之色,更沒有了平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派,這個對下屬溫和,對長官尖刻的軍官,此時臉上,只剩下了笑容。

「毅夫……」

他的話讓吳佩孚對這個平素總喜歡頂撞自己的青年軍官生出前所未有的好感,對長官,他或許尖刻,但是他說過的話,就是釘在板的釘,再也不會起出來,他說會死守,就一定會死守,其間,絕不會提任何條件,有增援他會守,沒增援,他還是會守。

「旅長,我周少白,沒別的本事,想事的時候,沒人敢打擾我,打仗的時候,只要認準了,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你放心吧,他馬維軍和五營的小五百號兄弟沒給湖南人丟臉,我周少白和十一團的兄弟,絕不會給咱中國人抹黑!」

點著頭,吳佩孚又極為認真的看了眼周少白。

「拜託了!」

說罷,他又朝著參謀長看去。

「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五營和龍山的兄弟們的骸骨想個什麼辦法,弄回來,無話如何……咱們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

海岸上,被夕陽映成紅色的沙灘上,一具具殘肢斷臂散落在彈坑周圍,源源不斷登陸的日本士兵,卻默默地注視著那些屍體,此時,僅憑藉屍體碎塊,已經很難分辯那一具屍塊是中國人的或是日本人。

「*—%*……」

傷兵,傷兵的呻吟聲不斷傳入他們的耳中,此時,這些剛剛登陸的士兵壓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如地獄般的一幕,兩個大隊,兩個大隊的日軍,八個步兵中隊內活下來的包括傷員,不過只有三百多人,而擋在他們面前的,卻只是不到千名支那人,其中還有半數土匪。

可就是這些人,卻讓超過一千名日本官兵陣亡在這片海灘上,而讓更讓他們的意外的是,無論是炮擊,或是最後的進攻,無論是支那士兵或是土匪,都沒有一個人選擇逃跑,甚至在之前,第二波登陸部隊上岸時,那幾個殘兵殘匪,依然戰鬥著,最後那個五十多歲的支那土匪,甚至直到死去時,依然保持著站姿。

「直是一群……」

儘管不願意用那個詞語去形容那些支那人,但僥倖逃過一死的局井,坐在海灘上,望著被炮薰黑、被血染紅的海岸,他還是用了那個詞。

「真正的武士啊!」

手榴彈!

手榴彈……

在海灘上蠕動著的肖克遠,這時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絕不能丟中國人的臉,讓他們知道,什麼是中國軍人。

手榴彈,手榴彈在那!

躺在沙灘上的他費勁力量想要找一枚手榴彈,但他身後空空的彈袋提醒著他,他已經沒有手榴彈了,他想找把刺刀,而刀鞘卻是空的。

耳邊,不時的傳來的咒罵聲,有的人說的是中國話,有的說的是東洋話,說中國話的大都話不成句,說東洋話的,語中都帶著十足的恨意。

「茲……」

那是刺刀沒入胸膛的聲音,在一串東洋話響起的時候,肖克遠隱約還能聽到那輕微的咒罵聲,似不服,似輕蔑的罵聲。

東洋話再一次響了起來,依然帶著恨意,這些東洋狗雜種,他們是在用刺刀解決受傷的兄弟,真他娘的不是玩意,心下詛咒著,他開始後悔起來,為什麼自己沒留下一枚手榴彈呢?若是留了枚手榴彈,沒準,這時候,趁著東洋鬼子打掃戰場時,還能再掙一兩條命。

可惜了!

在連眼睛都睜不開的肖克遠心裡暗罵著自己不知道留一手時,他聽著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了,努力地睜開眼睛,他能看到一個日本士兵,端著上刺刀的步槍,朝他走了過來,終於來了!

好吧!龜兒子的,就讓你這雜種送老子上路吧!

肖克遠在心裡如此想到,在那個日本兵為幾具屍體補刀後,走到他眼睛正欲下手時,肖克遠猛的一睜大眼睛,直視著那個日本兵,被硝煙染成黑色的臉上露出譏笑,眼中儘是輕蔑之色,他這表情似是在嘲笑著這個日本兵。

那個日本兵顯然一愣,刀停在半空中,突然睜開眼睛的「屍體」和那笑容,只讓這個日本兵不由的一慌,手竟然也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敵人的膽怯看在肖克遠的眼中,輕蔑的笑容越來越濃了,他沒想到,自己這個甚至連動都不能動的人,竟然嚇到一個洋鬼子。

「給予他們武士應有的優待吧!」

踏上岸的明石元二郎,對身邊的幾名軍官說道,無論這些支那士兵給他的部隊帶來多少傷亡,但他們是一群武士,儘管他們是支那人,可他的勇氣,足以贏得所有人的尊重。用刺刀殺死傷員的一幕,實在讓人無法接觸。

大迫尚道重重的點了下頭,作為軍人,他同樣佩服這些誓死不退、不降的軍人,儘管他們是敵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算明白,為什麼,青島戰場會陷入僵局,如果這裡是一座要塞,只怕,這裡同樣會重蹈青島覆轍。

「是啊,這些人,雖然是支那人,可他們也算是真正的軍人了!救治一下他們的傷員,再把支那士兵的骸骨收斂一下,這是一群值得尊重的支那勇士!」

「該死的,如果支那軍人都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一件麻煩事啊!」

在傳令兵下達命令時,山田隆一不無憂慮的輕語道,敵人越值得尊敬,那意味著,敵人的抵抗就會越頑強。

「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無論如何,如果現在不解決中國問題,不出十年,中國必將威脅到日本的生存!」

在明石元二郎道出這番話時,海岸上的軍官們已經開始傳達起了最新的命令。

刺刀懸於半空,面對著那輕蔑的笑容,端槍的石元平一的卻根本就沒有勇氣把刺刀刺下去,他自己也不清楚是為什麼,只是不敢刺下這一刀。

「八嘎!」

終於,對方的臉上的輕蔑之笑,激怒了他,就是他咬牙準備刺下去的時候,卻聽到遠處傳來了新的命令,不得傷害這些支那傷兵。

沒來由的,新的命令只讓石元心下一松,他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支那兵。

「真是個混蛋傢伙,要不是因為命令,我真的會殺了你!」

可他自己也知道,這句話說的是何嘗的沒有勇氣,在他轉身離去的時候,所感覺到的卻只是一陣解脫離。

「王八兒子,被老子嚇傻了!」

日本兵突然收刀離去,只讓在閻王面前走一遭的肖克遠整個人一愣,這東洋鬼子,膽子也太小了吧!

年青的臉,看起來和日本人並沒有任何區別,在為支那兵縫合傷口時,西澤信一特意看了一眼這個支那士兵,當他身上的軍裝被撕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