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287章 公而無私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西方有這麼一句諺語,事情發展已經到了極限的臨界點,再增加任何一點點地因素就會使之崩潰。

在戰場上,往往在很多時候決定戰爭勝負的,就是這最後一根稻草,而這根稻草,往往又是指一隻生力軍的突然加入。

突然加入戰場的近四百響馬,在這個時候,變成了決定勝負的生力軍,無論是對於梁老四或是馬維軍而言,是他們未曾想到的,同樣對於遠在數公里外,站在艦橋外,用望遠鏡觀察著戰場形勢的大迫尚道等人而言,也是未曾想到的。

當望遠鏡中出現了那支騎兵的時候,明石元二郎驚訝地開口道出「騎兵」時,有過在滿洲作戰經驗的大迫尚道卻是面色鐵青地說道。

「是支那土匪!」

那小馬、那打扮,除去支那土匪之外,還能是什麼人,在滿洲的時候,他用過土匪,也曾追擊過土匪,對於支那土匪,他有著一定的了解,那是一群眼中只有銀子,而無國家的人,和大多數支那人一樣,可是現在,這批突然加入戰場,沖入陣營中任意砍殺日本軍人的土匪,「難道我們……敗了!」

海岸上的步兵在騎兵的攻擊下被砍殺的慘狀,和那些騎兵不斷向左翼擴大戰果的一幕,只讓參謀次官山田隆一輕嘀咕一聲,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儘管第二批登陸部隊試圖用機槍攻擊岸上的騎兵,但卻苦於機槍數量稀少。

對於日本陸軍而言,機槍是奢侈品,一個師團不過只裝備幾十挺重機槍,一個聯隊不過只有不到十架重機槍,第二批登陸部隊裝備的幾架重機槍,根本就起不到應有的壓製作用。

「敗?」

大迫尚道的眉頭一跳。

「大日本帝國陸軍是絕不會失敗的!立即聯繫海軍,讓他們集中火力攻擊岸上支那軍的騎兵!」

「閣下,海灘上還有我們的兵士!」

明石元二郎連聲提醒道。

「日本陸軍軍人,只要一息尚存,他們就會不停的進攻,即逢劣勢,其也希望能夠成報國之忠魂,以效忠天皇陛下!」

此時大迫尚道的神情淡然,全不在乎因他的命令,也許會有數百、近千名日本兵士會在炮擊中失去性命,在他看來,只要解決了海岸上的支那馬匪,那這個海岸很快就可以奪下,然後,部隊就可以源源不斷的從這裡登上支那的大地。

望著被突然加入的響馬擊退的日本兵,雙眼通紅的肖克遠這會已經冷靜了下來,他看著戰場上兄弟們和日本人的屍體,再看著身邊那些還能站起來的兄弟們,沒幾個人了,能站起來的兄弟,不過只有五六個,待看到渾身是血,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長官,長官站在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

「長,長官,我們贏了……」

贏了?

掙開沉重的眼皮,馬維軍朝著那些響馬看了一眼,這就是自己唯一的援軍嗎?是他們擊敗了日本人嗎?

沒有,一切才剛開始!

在海上還有更多的日本兵,在輕搖頭時,最後的氣力正緩緩從他的身體上消失的馬維軍倒下去。

「長官……」

衝到長官的身邊,肖克遠這才看到,渾身是血的長官的小腹、胸口、手臂,到處都是刀傷,都是被刺刀捅出的傷口。

「快,繃帶、繃帶……」

在肖克遠大聲喊著的時候,

「咱,咱……沒……沒丟人吧……」

躺在下屬的懷抱中,馬維軍語氣艱難地問著自己的兄弟。

「長官,咱沒丟人,兄弟們都沒給湖南人丟人!」

「沒……沒丟人……好……好……」

雙眼的神采慢慢消散的馬維軍透過一絲硝煙,望著夕陽下,那璀璨的晚霞,血和汗和的泥蓋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很燦爛。

「長官……」

懷中長官的軀體慢慢僵硬時,淚水從肖克遠的眼中流了出來,他抱著長官的屍體,聽著耳邊傳來的槍聲,就這守護著長官,而那幾個還能站起來的兄弟,這會早已經端起步槍或機槍,遠遠的支援著那群殺入戰場的不速之客。

空中,一陣密集而刺耳的呼嘯聲傳了過來,下一瞬間,炮彈如雨點一般落在海岸上,騎在馬上的響馬和原本正企圖組織防禦的日本兵在炮火中翻滾著,戰馬和人在硝煙中被拋向天空,撕成了碎片。

幾分鐘的炮擊結束之後,在近公里的海岸線上,只見那肉眼可及的視野內,一個個密集的彈坑周圍,散布著無數人與戰馬的屍體,其間還有一些被炸傷的,在死屍叢中哀哀悲鳴,傷兵同樣在其中發出痛苦的呼救聲,濃黑的硝煙直升至半空中。

「結束了……」

在搖頭之餘,明石元二郎朝著那硝煙慢慢散去的戰場望去,先前縱橫馳騁的支那土匪消失了,那企圖以螳臂當車的支那兵同樣也消失了,可,這些以螳臂當車的支那兵和支那土匪的當車之舉,卻震撼了他,他們絕不什麼,一遭受炮擊和一個刺刀衝鋒,就立即撒開腳丫逃跑的無能兵,此時那曾經無能至極的支那兵,竟然表現如此的勇氣,短暫而震人心魄的拚死抵抗中,沒有一個士兵逃跑,甚至就連同土匪亦投入了戰場,如果這個國家的國民都是如此,那……

突然間,明石元二郎的心中那一直隱藏的不安感更濃了,他突然意識到,事件不僅有可能不會非常順利,甚至,可能從一開始,出兵支那就是一個錯誤!

坪上鎮,這並不算是一個大鎮,這座魯南小鎮,即沒有公路,更沒有鐵路,頂多也就是只有一條可過馬車的土路。新編第一軍第五混成旅與直屬炮兵營,工兵營,輜重營,通訊營,騎兵連,重迫擊炮連,早在清晨時分,就整然有序地兵分四路,行軍至坪上鎮,並與此集結,並開始在這裡構建防禦。

新編第一軍雖然是並不是中央陸軍的五鎮主力,在北洋軍中可以用雜牌軍來形容,可增援連雲港後,已經鳥槍換炮的新編第一軍,裝備上不僅不遜於中央陸軍五鎮主力,甚至就是軍紀軍容毫不含糊。

最神氣的是輜重的十幾輛大卡車威風凜凜地駛過,揚起滿天風砂。當地老鄉們雖說從未見過過兵,在一開始聽到有兵要駐坪上鎮時,甚至有一些小寡婦選擇了離鄉,極端的甚至選擇上吊、喝葯,已躲過過兵之災。因為以前的軍隊行動常常伴有搶劫、強姦之類的行為,在過兵時人們往往只能選擇離鄉逃難。

但是當老百姓用誠惶誠恐的眼神打量著第五旅的官兵時,他們卻驚喜地發現,這支部隊的軍人紀律還算嚴明,買東西一律付錢,甚至在行軍中不得出隊私買食物或水,這種秋毫無犯更讓讓他們豎起大姆指,交相稱讚道,事實上,清末新軍,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近代化軍隊,除去軍紀的約束,同樣還有後勤、兵站上的變革,這一切使得其不需向之前的軍隊那樣,依靠「就地征糧」解決後勤問題,這自然就避免了因「征糧」發生的搶劫、強姦之類的罪行。

騎在馬背上的吳佩孚朝著田間看去,此時行軍縱列如一條灰色的長龍,在夕陽的暉耀映下,以一種驚人的活力躍動著。但是一旁田野間的寧靜風光襯托著這條巨龍,卻顯得如此不協調。苦難的祖車,何時才能終結戰爭與人民的苦痛?

想到這,吳佩孚不禁惘然,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他能感覺到一些變化,在來江蘇的時候,按師長的意思,他和第五旅的萬二兄弟就是來送死的,可江蘇陸軍給他們補足了武器裝備之後,那邊師長又是幾次拍來秘電,誇獎、晉陞、炫情、賞銀之外,話里話外的在提醒著師長對他的恩點時,又隱隱透著一個意思,讓他惜兵惜械。

可這等國戰,又豈能惜兵惜械?

而那邊,軍司令官的意思卻很明顯,江蘇人拿出了人民血汗所造兵械給他們,就是讓他們保家衛國,所以大傢伙要玩命,戰鬥一但打量但凡擅撤之兵,無論官階多高,皆以逃兵論處,那位徐司令甚至還頒布軍法。

「排長撤,兵士殺之,晉陞排長,連長撤,排長殺之,晉陞連長,營長撤,連長殺之,晉長營長……部隊整體擅撤,兵士殺軍官,可免其罪!」

冷冰冰的軍法,沒有一絲通情之言,甚至那位「小扇子」還想出了這麼一個借下層之手,殺長官以晉陞的法子,來維持陣線,或是他吳佩孚想撤,只怕……

可他徐樹錚就沒有私心嗎?

他一邊下出這種命令,另一邊,卻是派到開始在山東、河北征起了兵,甚至陸軍部還準備了幾百軍官,隨時準備補充到第一軍,他徐樹錚「拚死報國」的背後,行的卻是借刀殺人,以吞第一軍為已用。

這一個個都是懷著私心私意,又有幾個人,有直心待國的……在感嘆之餘,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在離開海州縣時,在火車站見過的那個人,那位捲起這片風雲的淮海經略使李子誠。

那天,江蘇陸軍副總參謀長蔣作賓將軍等人,在火車站為他和同僚們送行。後來,蔣參謀長帶著他走進一間會客室,李致遠馬上走過來,親熱地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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