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270章 父與子

斥候,在戰爭之中,無論是對於進攻者,或是防禦者而言,都需要派中大量的斥候,進入十月之後,隨著日本在鐵騎山下的進攻陷入僵持不下局面,尤其是鐵騎山守軍先後多次成功補充兵力之後,日本便大量向第一線派出斥候,以查探某一個防禦間隙,從而造成迂迴突破的機會。

而相對應的防禦部隊同樣派出斥候部隊,以確保防線的鞏固,不為敵軍所乘。但無論是對於日軍或許是防禦青島的江蘇陸軍而言,斥候都是傷亡最為慘重的部隊,可以用九死一生來形容,相比於江蘇陸軍師設搜索營、團設搜索連、營設搜索排的專職斥候部隊不同,日軍往往只能通過選調的方式派出未經斥候訓練的士兵組成偵察隊,對華軍陣地進行偵察,自然需要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

提著步槍,大迫長男加快步伐向前跑著,希望能儘快來到樹林的邊緣,這樣他就可以更近一步觀察到敵軍陣地的情況了,他一邊趕路,一邊腦海里閃現出幾幅驚心動魄的戰鬥畫面。他對於這些畫面的思考又呈現出一幕幕場景。而槍炮聲就像是一個人滔滔不絕地在敘述。

不久他來到了一個地方,從那裡他可以看到由灰色的煙霧築起的長長的戰地前沿。大炮的聲音讓他身體發顫。一陣陣持續不規則的火槍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劇烈地衝擊著他的耳膜。他站著回首了一番,眼睛裡流露出敬畏,呆望著烽火四起的戰揚。

稍作停頓,率領著三十六名斥候的大迫長男又繼續率領著他的斥候隊往前趕路。戰爭就像是一座巨大而可怕的碾盤,它的複雜、威力和殘酷的運轉過程讓他著迷。他必須走近,看看它是如何來製造死屍的。

在軍校讀書的時候,當時正值日露戰爭,他的父親大迫尚道是第二軍參謀長,從父親的信中,他知道了旅順的肉彈,同樣也痴迷其中,在他看來,那是日本軍人的「忠勇」的體現,在那場戰爭中,日本的國民和日軍將士把「忠勇」發揮的淋漓盡致。

而在這裡,他同樣看到士兵們體現的「忠勇」,斥候部隊從來都是九死一生,可是每一次選調斥候時,每一個士兵總會不相互競爭著「我去、我去」之聲不絕於耳。

而這一次,大迫長男所執行的任務非常困難,他們的需要俘虜幾名支那軍,以帶回來進行審訓,抓俘,這看似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任務,可是大迫長男卻知道,如果驚對方這意味著什麼,往往意味著死亡。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是要進入嶗山執行這個任務,而不越過河,嶗山複雜的地形和森林,可以提供良好的掩蔽條件,在嶗山腹地穿插了半天之後,終於來到一條山道附近,站在林邊,大迫長男便朝著前方打量過去,除去進入嶗山時發現了支那軍的要塞,在這裡幾乎看到人為修建的痕迹,不過,道路邊緣被壓斷的草根,卻提醒著,最近有部隊從這裡經過。

「大迫中尉,我們至少要抓兩個俘虜!」

跟在大迫長男身邊的和村友一輕聲說道,之所以要抓兩個俘虜,是為了分開進行審訓,然後對照兩人的供詞,從中分辯出真偽。

「就在這裡等吧!」

三十八人的斥候隊,不一會便掩于山路一側的樹林中,大迫長男不時拿著望遠鏡朝著另一邊打量著,而在山口處,他布置了一個狙擊隊,一個多小時後,狙擊隊打來了一個旗語信號。

「注意,來了三個支那兵!」

幾分鐘後,三個支那士兵出現在大迫長男的視線之中,從望遠鏡中,他可以看到那三個支那士兵,僅只有兩個人攜帶武器,而且是步槍,並不是那種短自動槍。

「會不會是輜重兵?」

大迫長男在心裡如此想到,不過這次捕俘需要獲得的情報並不複雜,輜重兵也行,朝著身邊打了個手勢,原本隱蔽於林間的三十名士兵小心翼翼的移動了起來。

幾分鐘後,槍聲響了,在望遠鏡中,大迫長男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而讓他驚訝的是,當那三個支那兵意識到遭到包圍時,他們並沒有陷入混亂或像少年時父親說過的同清國兵一樣,丟掉武器逃跑或投降,有槍的兩個士兵中的一人被擊倒在地,而另一人則趴在路邊,冷靜的用步槍還擊,沒有槍的人因為沒有機會取槍,則從他的腰後取出手榴彈,朝著的山林間甩去,甚至在最後,那個沒有槍的支那兵提著鐵鏟朝著圍向他的日本士兵砍去,直到最後,被刺刀刺穿胸膛。

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不過兩三分鐘後就結束了,兩個支那兵無一例外的受了重傷,其中一人沒等大迫長男趕到,就已經停止了呼吸,在山路邊的坡地上,一名穿著黑色軍裝的支那士兵躺在草地上,在他呼吸時,血沫隨著呼吸從他的唇間湧出,他的肺被刺刀刺穿了。

等再走近兩步,大迫長男第一次看清了這個頑強的支那士兵的臉,在離他不遠處,還有一個帶血的工兵鏟,他用那個工兵鏟砍傷了一個士兵,幾名士兵拿著槍圍著他,而在林地間還不時傳來呻吟聲,這一次得不償失的戰鬥。

大迫長男打量著這個支那士兵,這同樣是一張似乎飽經風霜的臉,和他以及斥候隊內的其他人一樣,都是黃皮膚、黑眼睛。如果摘下頭上那頂軍帽和軍裝,這張臉幾乎跟一名普通日本中年人的臉沒什麼分別,不過也就是三十多歲。

此刻,這張臉被傷痛扭曲得變了形,不過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倔強的頑強。

看著手握指揮刀的日本軍官一步步地逼近,王愣子那雙不大的眼睛裡透露出一絲鄙夷的目光。

「東洋鬼子以多打少,老子沒給江蘇陸軍丟人!」

在他罵人時,一個日本兵撕他的軍裝,用繃帶為他止血。

「長官,他的肺被刺穿了!」

點點頭,大迫長男知道自己應該抓起時間審訓。

「不要害怕,小兄弟,你只需要據實回答就行了!」

彎下腰,大迫長男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儘管這個支那兵的目中的鄙夷和先前的話語讓他極不舒服,可為了套取情報,也只能如此了。

「你是在那支部隊服役!」

「老子是江蘇陸軍第三連的人!」

他並沒有回答自己的聯隊番號,大迫長男也沒有強迫他,什麼事情都要一步步的來。

「你們師長是誰?」

「老子不知道!」

「那裡有不知道的道理,那畢竟是你自己的師長!」

躺在草地上的王愣子,看一眼這個東洋長官,因流血過多有些口乾他。

「給我一點水喝!」

此時,他所要求的只是一點水,大迫長男自然不會拒絕,對方開口索求,意味著很快就能套得一點情報,他連忙朝身邊的士兵使了個眼色,那個士兵拿出水壺擰開就要給我時,王愣子卻搖搖頭。

「我自己壺裡有涼開水,把那水給我喝!」

對方的話只讓大迫長男禁不住一驚,他看著這張和支那農民沒什麼兩樣的臉,這種習慣顯然是在軍隊中養成的,而到了這種時候,這個士兵仍然記得平時被教導的注重衛生之道,絕對不喝生水。其小心謹慎不禁讓他感嘆起來。

唯此等男子漢,方能英勇無畏、以我斥候隊為敵,揮刀戰至最後。

而在感嘆之後,他打量著這張飽經風霜的臉龐,搖了搖頭,大迫長男明白,自己別想從他那裡得到任何有用的情報,接下來正像他意料的一樣,無論他再問任何問題,眼前的這個支那兵,都是一問三不知,如果不是這個支那兵身負重傷的話,大迫長男會考慮把他交給下屬去弄到口供,但這時候,望著這個支那兵那張越發蒼白的臉,此時他的呼吸變得的急促起來。

「傷口很痛吧!」

說著一口流利支那語的大迫長男坐到了他的旁邊,接過下屬遞來的從死去的支那兵身上搜到的香煙,遞給他一根,為他點上香煙。

「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儘力的!」

「老、老子,為……為國盡……盡忠……死、死得其所,只有……娘……不,不能盡孝了……」

已經說不出一句連慣話的王愣子不停地喘著粗氣,他的眼睛望著天空,在他的心裡的只有一個牽掛,對家人的牽掛。

「你們團駐紮在什麼地方?」

大迫長男拿出一張地圖,指著地圖問道,然後又誘惑道。

「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會把你的遺書寄給你娘!」

日本人的話讓王愣子猶豫一會,可最後他搖搖頭說道。

「當、當漢奸、奸,進、進不了祖、祖墳,俺、俺是中……中國人」

在吐出這句話後,他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似的,頭朝著一個方向歪了過去。

「長官,他死了!」

儘管面對的是敵人,但是看著這具屍體,大迫長男的感情還是被觸動,而在周圍有幾個士兵更是同情地搖了搖頭。

「把這三個支那勇士都安葬在山上!」

在大迫長男看來,「勇士」是一種超越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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