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203章 大總統的憂民之心

日月流水般的往前流去,留也留不住。秋去冬來,冬去又逢春。

身為民國大總統的袁世凱卻忙活著大小交困的事情之中,這盡掌全國之權的感覺著實美妙,可卻又著實讓人懊惱,住在中南海居仁堂的袁世凱,寒署之感似乎極為不定,熱熱冷冷,一日多變,有時還和時令相逆,可以說生活規律無章法了。

這不,前半夜還在居仁堂中接見工商大臣張謇,兩人從下午開始,足足談了四五個小時,一直談到這近九點才算結束,儘管張謇在時,袁世凱不時的打著哈欠,可這會他走了,袁世凱卻全沒有了先前的困意。

「一個人辦一縣事,要有一省的眼光;辦一省事,要有一國之眼光;辦一國事,要有世界的眼光!」

念叼著張季直的這句話,袁世凱的眉頭一皺,又想起了先前與張季直談話時,他提到的那個「以運濟淮」的方案,雖說那方案著實讓他心動不已,但……

「不費中央一元一毫,便可定淮河百年之患,造福沿岸八千萬民眾!」

一句話道出時,袁世凱微抬眼帘看著梁士詒,他是總統府秘書,正因如此,才會在這時候把他叫來。

「大總統,的確是不費中央一元一毫,但卻奪地方數百萬之厘,這算盤張季直打的那是一精啊!」

雖只是聽大總統一說,但梁士詒還是嗅到其中的味道來,這那裡是什麼「以運濟淮」根本就是「免厘治淮」,這主意會是他張季直的主意?恐怕是這趟去連雲港的收穫吧!

「厘金歸屬地方,其若以巨資通以大運河,以流域統管為由沿途免徵厘金,無疑就是從挖地方的肉!」

梁士詒提著挖地方之肉時,無論是他或是袁世凱都在那裡思索著厘金的起源,從咸豐四年,為了籌集平定太平天國軍費,地方開徵厘捐,厘金本來是一種臨時的戰爭財政,那麼,一旦戰爭結束,就應該立即停止。但是,中國歷史上的常見情況是,一種徵收一旦開始,政府嘗到它的甜頭,就根本不可能主動地取消。太平天國戰爭結束後,厘金已經成為地方政府的大宗收入,不但取消是不可能了,而且變本加厲,更加窮凶極惡了。

而最重要的不是厘米繼續開徵,而是,滿清原本實行嚴格的中央集權制度,地方政府並無獨立財權。隨著厘金的徵收,地方政府可以將厘金的80%截留使用,地方因厘金而坐大,這又反過來刺激了地方當局或官員在自己地盤設立關卡收稅的積極性,厘金的收入也是節節攀高,到宣統三年時,厘金收入是4300萬兩,與地丁、關稅成為鼎足而立的三大收入。

在另一方面,逢關收稅,遇卡征厘,這早已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巨大障礙,中國商民甚至外國列強對於厘金制度深惡痛絕。晚清時也曾有裁撤厘金的打算,但直到滿清滅亡,厘金制度依然故我。民國建立後,軍閥地方割據更加嚴重,他們就靠厘金過日子,雖說明知道徵收厘金是中國經濟發展最大障礙,但袁世凱卻知道裁撤厘金其間阻力絕不容小視。

「挖地方之肉,卻是救百姓之血啊!」

感嘆一句後,袁世凱語氣沉沉地對他說道。

「翼夫,方才季直告訴我,從四川運生絲往漢口關裝船出口,其間除正稅外,出省要交一次厘捐、交兩次厘捐變相之金,進湖北要交一次,至漢口關之前,又要交三次變相厘捐,在漢口關裝船之後,還要交一次5%出口稅,原本500餘兩一箱的生絲,經過重重關卡後,每箱暴增至700餘兩,甚至800兩,而每箱出口價不過千餘兩,而外銷又有日本絲商傾銷擠壓,絲廠幾陷不入不敷出、行將倒閉之境!若是這厘捐不廢,只怕……」

一聲嘆息從袁世凱的嗓間發出,這會他那還有一絲竊國大盜的模樣,有的只是一位大總統憂國憂民的憂心忡忡。

「翼夫,按海關的數字,去年我國出為四萬萬三千萬兩,而進口為六萬萬四千餘萬兩,入多達一萬萬一千萬兩,而生絲占出值近近三成,或我國生絲出口因厘捐而陷倒閉之境,到那是啊……」

閉上眼睛,滿面憂國憂民的袁世凱卻不再言語了,而梁士詒是個精明人,雖然比袁世凱小了十歲,畢竟是個進士出身,在他身邊也親親熱熱十多年了,頗知得他一些喜惡,他明白,大總統這麼說,或許真有「憂國憂民」,但更多怕還是想在厘金上做文章,不論是中央或是地方,說白了,就是靠銀子,中央若是沒銀子,就得任由地方做強,如果地方沒銀子,那地方自然就不可能離心離德,而地方上的銀子,關鍵就是厘金。

所以只有裁撤了厘金,切斷了各地地方政府的財源。各省財政均由中央直接撥付,才能使政府將權力歸於一身,中央集權得到了加強。稅收歸中央還是歸地方,看似一樁小事,卻是關乎中央權力集中與分散的大事。凡中央權力高度集中之時,財權是絕對不會放給地方的。

想通這個環節之後,他才開口說道。

「大總統,這廢除厘金,可以說早於十數年前,各地商界便紛紛呼籲,而且清末那會也的確想廢過,若是不是當年那幫子人聽信讒言,怕這厘金也就大總統您裁過了!」

梁士詒提起這事時,看一眼袁世凱,清末時「裁厘加稅」正是他主持的,只不過剛開了個頭,大總統便被趕回家了。

「不管怎麼看,這件事都是該做的事,而且都必須要做的事。只是不知總統想怎麼辦才好?」

「這去年剛弄好革命黨,這現在若是上來就裁了厘金……」

撫著唇邊的鬍鬚袁世凱整個人顯得極為猶豫不決。

「是啊,到時只怕會有人說大總統您斷了情意。」

梁士詒又豈會不知道,大總統這麼說的原因,現在大總統不過是剛剛選任,若是這時候宣布裁厘,到時地方上不知道會激起什麼樣的風波,若是讓孫黃等人加以利用……

「大總統,其實想裁厘金倒也簡單」

作為財政部次長的梁士詒這會趁機提出他一直想提,但卻苦於沒有合適之機的事情來。

「哦……」

輕應一聲,袁世凱倒是沒說話。

「大總統,打從厘金製造出現之後,它就與海關的子口稅產生矛盾,從而才有了後來大總統您主持新政時裁厘加稅談判,當時大總統不正是看到厘金稅徵收了相當重的國內關稅,不但嚴重阻礙了本國商品的流通,而且阻礙外國商品地進入;不但本國商人的利益受到了損失,而且外國商人的利益也大大受損。列強為了維護外國商人的利益,以裁厘作為加稅的條件,因此裁厘可以藉助外力!」

被梁士詒輕奉了個馬屁的袁世凱淡淡地一笑,說道。

「當初裁厘加稅那是我想的,這還是李中堂當年的主意,我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大總統,無論如何,現在,關稅可謂是中國第一大稅,行以值百抽五之協定關稅,每年便可得近六千萬兩關稅,若行能收回關稅,行以自主,征12.5%之稅,每年所得豈此億萬,大總統,收回關稅,一為國之所需,二為民間之呼籲,而裁厘又為列強之需,若政府能巧妙運用兩點,保不齊便……」

「翼夫,裁厘、復關,都是大事,不可輕易為之,需穩步行事,裁厘也好、收關也罷,需徐徐圖之,可現在,這張季直卻是扔了一個難題給我啊!」

轉到張季直說的那件事,袁世凱心裡倒又沉下來。

「而且,若是說這主意是張季直的,我卻是不信!」

袁世凱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接著目中便閃動此神采。

「過去張季直成天喊著要治淮,可卻沒能提出這麼一個主意,這去一趟連雲港,什麼主意都來了,這不還是……」

「大總統,李致遠之才,有目共睹!」

既然大總統說開了,梁士詒自然也沒必要再裝下去,

「李致遠之才嘛……翼夫,他是為他自己啊,裁了厘,他附地的商品才能行通全國無阻,這小子,不敢冒這個頭,才變著法的哄張季直出這個聲,」

淡淡一笑,袁世凱倒是顯出幾分得意之色。

「那小子,他弄這個以運濟淮,表面是幫張季直,可內里卻是想在厘金上松一個口子,若是能在這運河上松個口子,這全國商界又豈會作而視之,這個口子一開,到時請願的、呼籲的、通電的要求裁厘的商會,又豈止一人一家!這小子,就是想鬆鬆土、晃晃根,到時候……」

「到時候再趁勢而起,請以裁厘,大總統!」

梁士詒接過腔然後笑起來。

「到時大總統便可順水推舟了!」

微笑不語的袁世凱這時卻抬起眼帘看一眼梁士詒。

「翼夫,這治淮不用政府出一分錢,本大總統若是回了,豈不落人指責!」

吐出這句話時,袁世凱卻又是一笑。

「不過,張季直身為水利局總裁主持淮海治理,到也不甚合適,這……」

雖只是隨口一句話,梁士詒便覺察出大總統話里透出來的意思,於是便連忙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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