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149章 利益

山雨欲來風滿樓,清晨,憂鬱的陽光和幾朵烏雲聯合起來,東北的天邊密布著陰雲,遠方的天空中陰雲翻滾,全是一副大雨即將來臨前的模樣。

民國二年3月21上午。

依如往日,身為國務總理的趙秉鈞正主持國務會議。在前國務總理陸徵祥請假後,內閣總理便由身為內務部總長他代理,在數月前,經大總統袁世凱向臨時參議院提出任命趙秉鈞為內閣總理,得到參議院的順利通過。

這也算是短短不到一年間,這第三界內閣了,在這接連的內憂外患之中,內閣快速更迭到也是尋常之事,甚至也在意料之中,天下事有許多奇怪的,也不可解的,陸徵祥以擅長外交來組織民國的第二屆內閣,可是在他任國務總理期間,卻沒有什麼大的外交事件讓他一顯身手,麻煩的卻是內政。

先有黎元洪請殺張振武案發生,其後則是孫、黃入京,四巨頭髮表政綱,這一連串的大事都使陸徵祥尸位素餐,幸而他因病入住醫院,落得一個不聞不問。至於趙秉鈞組織第三屆民國內閣時,他一直負責內務部,從清宣統年間到民國,應算是一個內政專家了,可是他一上台,麻煩就出在外交上,那便是轟動一時的庫倫問題。

俄國陰謀掠占外蒙古所發生的「俄庫問題」。這著實讓這位「內政專家」大為頭痛,自庫倫問題發生後,總統府開會,國務院開會,總統府國務院開聯席會,總統府開高等軍官高等顧問會,袁世凱和梁士詒單獨計議,討論來討論去,不外戰爭與和平兩條路,可是最後的結論是,既不能戰又不能和!

面對種種問題,因此政府只好裝聾作啞,不予理會了。

「……這個事物需要呈請大總統!」

面對陸徵祥提出俄庫問題時,趙秉鈞再一次使出了他的老法子,早在唐內閣和陸內閣中,他一直就是獨立特行的,他不參加國務會議,遇事直接向老袁請示,過去是,現在也是。

如果說趙秉鈞和唐昭儀有什麼不同,怕就是他心甘情願的做一個「象徵總理」,但凡是他感覺不能做主的事情,都會用同樣的一句話結束。

「嗯,前天大總統已經宣布下個月國會開幕,我這個總理啊……」

在說話時,趙秉鈞的臉全不見一絲的不滿,甚至還帶著絲許的解決,前天,大總統袁世凱宣布國會開幕典禮定於4月8日在京舉行,而且並多次催促宋教仁北上,自己這個總理,總算是當到了頭了。

趙秉鈞明白,無論是大總統的穩操勝券,或是宋教仁等國民黨人的野心勃勃,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自己這個總理,不過就是臨時的而已。

「總理,五國銀團回應……」

突然,就在財政總長周學熙彙報的時候,這內閣國務會議室的門一下被推開了,根據規定,內閣召開國務會議時,除張和第三科長擔任會議記錄,任何人不得擅入。

進屋的是國會選舉事務局長顧鰲,他的突然闖入使得彙報五國借款談判進展的周學熙把眉一皺,而趙秉鈞同樣是把眉一皺,正欲開口訓斥時,卻聽著這冒然闖進來的顧鰲報告道。

「總理,前門車站收到上海來電,國民黨代理理事長宋教仁昨晚在滬寧車站遭槍擊,傷重恐難救活。」

「什麼!」

國務院內閣會議室內的參會者無不同時一驚。

而身為國務總理的趙秉鈞聞訊後,更是面色大變,猛然站了起來,以手掌擊手背,環繞會議桌一個勁地兜圈,一面反覆喃喃自語:

「這一下俺可砸了。人家豈不要說我打死了鈍初嗎?豈不要說賣友嗎?我還能算人嗎?」

長於內政的趙秉鈞豈會不知道,現在宋教仁被刺,南方的矛頭肯定指向大總統,尤其是指向自己,自己的殺人動機再簡單不過了,要是宋教仁要來做總理了,姓趙的往哪擱呢?肯定是要殺他的!

而原本被這個消息驚呆的在場閣員目睹著總理的這種怪誕舉動,無不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趙秉鈞和宋教仁的關係頗為親密,在京城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宋教仁在京城任職的時候,因為他住在城外不便,因而經常留宿趙秉鈞家。在宋教仁退回五萬元交通銀行支票給袁世凱時,也是委託趙秉鈞辦理並請求趙秉鈞從支票中代為償付五千債務。倘若兩人關係不好,斷不可能有此委託。

在趙秉鈞驚慌失措的來回踱步時,一位國務總理秘書走進進來報告道。

「總理,大總統請總理立刻去公府!」

聽著秘書的彙報之後,趙秉鈞才回過神來,連忙停止轉圈自語。

「還請諸位閣員們不要散會,等我回來後,再接著開會!」

說罷,趙秉鈞便匆匆而去。

袁世凱早已從看了密電後,神色大變中冷靜了下來,看著坐於房中的梁士詒、趙秉鈞、段祺瑞、段芝貴等人,只是長嘆一聲。

「這一次,不管誰下的手,誰是幕後主使,只怕這個大屎盆子,怕是要栽到我頭上了!」

袁世凱的語中透著絲無奈,這事,就像殺張振武時一樣,那時黎元洪請殺張振武,大驚之下反覆發電數次詢問,在確定是黎的意思後,才將其殺之,而事後輿論大嘩,最後不得已才公布了他和黎元洪的來往密電,說明是遵照副總統之命不得已乾的事。

上一次有和黎的來往密電加以澄清,而這一次呢?

「如果有人那麼想的話,怕也是蠢貨!」

段祺瑞冷哼一聲,雖說他是軍人,可也知道過去的一年多,大總統為這「黨派內閣」、府院之爭以及同盟會鬥爭得不亦樂乎,早就斗出了豐富經驗,就是那國民黨中,也有不少可都是奉著大總統的命令加入國民黨,就像……趙秉鈞,他不也是國民黨黨人嘛。

以大總統的謀略,犯得著干這種損人不利己,反倒讓他人從中得益蠢事?

「蠢貨?」

搖著頭,袁世凱那張老農似的方盤上這會儘是憂色。

「世間蠢人何其之多!」

接著袁世凱惘然一聲長嘆。

「大總統,若是南方革命黨以此指責大總統,我等自當為大總統申辯……」

梁士詒連忙開口勸說道,在這間房內的都是袁世凱的心腹,豈會不知,之所以准國會開幕、請宋教仁來京,是因為大總統已經控制了國會,這時候有必要對宋教仁下手嗎?對於大總統來說宋教仁活著,反而比他死了更有價值。至少宋教仁能約束革命黨內那些叫嚷著「二次革命」的野心之徒。

「我一生代人受過無數,今日我不殺鈍初,而鈍初卻因我而死,即便辯怕也難辯啊!辯有何用!」

說著袁世凱惘然一聲長嘆後,面上盡顯苦楚之色。內間滋味怕也只有他一人才能體會。

「大總統,這不見得不是好事!」

這時段祺瑞冷哼一聲,臉上全不見一絲波動,就像一個小時前,他知道宋教仁遇刺時,也只是輕哦了一聲,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公道自在人心,清者自清,濁者雖不一定自濁,過去宋教仁活著的時候,有他壓著孫大炮、陳其美那樣叫喊著『二次革命』之徒,而今,若是大總統和中央在宋案中能保持公允之立場,自然取信於民,再則,這不見得不是一件好事……」

段祺瑞這麼一說,只讓屋內眾人眼前一亮,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機會,一個他們期待已久的機會。

「大總統。若是,到時革命黨中倡導二次革命之徒,定以宋案為借口,斷然行以叛亂,必定將不為民眾所以,現今地方上的那些政客、黨魁、軍閥,彼此間也是爭鬥不休,地方各界人士無不希望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來加強統一,所以……」

「是啊,大總統,這沒準就是一件好事,革命黨人或是進行所謂二次革命,咱們正好藉此統一了全國,如此豈不是更好……」

相比於先前討論「宋案」,這會房內的梁士詒、段祺瑞、段芝貴等人,反倒是開始設想起如何利用「宋案」謀求名正言順加強統一了。而靜聽他人建議的袁世凱則是不時點著頭,偶爾用手指撫一下鬍鬚思索著,不過面上的憂色卻慢慢慢消失了。

而這時一直沉默著的趙秉鈞卻突然開口說道。

「大總統,當務之急是應立即致電江蘇都督程德全,要求迅速緝拿兇犯,按法嚴辦,以維國紀!」

趙秉鈞提出這個建議時,更多的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只有抓住真兇,才有可能洗刷可能扣在自己身上的屎盆子。

「嗯!智庵所言極是!」

袁世凱點點頭,到是沒有反對,隨後在沉思片刻後,又看著趙秉鈞說道。

「我現在給口述一份報告,若是宋鈍初……再發出吧。對於宋鈍初國務院從優議恤……前農林總長宋教仁,奔走國事,締造共和,厥功至偉。適統一政府成立,贊襄國務,尤能通知大體。擘劃勞苦,方期大展宏猷,何遽聞慘變?民國新建,人才難得,該兇犯膽敢於眾目睽睽之地狙擊勛良,該管巡警並未當場緝拿致被逃逸,閱電殊堪髮指。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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