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新時代 第325章 變味

「戰爭,古往今來,戰爭被人厭惡,被人謳歌,英雄的史詩不絕於史書和人們的語間,懦夫被世人鄙夷,英雄被人們謳歌,戰爭帶來的痛苦的同時,又帶來榮耀,而在榮耀與史詩的背後卻是一片堆積如山的白骨……」

《狗娘養的戰爭》

夜臨了,炮火沉寂了下來,為了防止德軍的夜間偷襲,一部分部隊仍然布置在前沿陣地,其它的士兵則在滿是冰雪的野地上昏昏入睡,他們的身邊是死去的戰友的屍體,與屍體相依而睡,他們的穿在睡袋裡躲避著刺骨寒風的侵襲,又將大衣蓋在自己與屍體的身上,這個時候,已經不分生和死,只有這種,他們才會心生戰友仍活著的錯覺。

在某種程度上,馬擁財是殺人不眨眼的士兵。在戰場上,他會嚎叫著用槍托砸開敵人的腦殼,用刺刀挑出敵人的肚腸。他坐在自己人或者敵人的屍體旁邊也能若無其事地吃著飯,刺鼻的屍臭他也無所謂,作戰服上噴濺的腦漿也無所謂。

在有些人眼中,或許馬擁財那容易衝動的神經,早已經被的殘酷而野蠻的戰場生活所改變,這種無畏恰是一種的崩潰的表現,支配他全身是的另一種神經,那是一種自暴自棄的逞強好鬥,就像他總會對新補充來的新兵們來一段「豪言壯語」,他會像說書人那樣,把在戰場上用刺刀挑開敵人腸子,槍托砸碎敵人腦袋的情景繪聲繪色地講給別人聽,這似乎是他最大的愛好,尤其是在看到那些補充兵面色煞白的模樣時,更讓他享受這種感覺。

依枕著著言雅揚的肚子,零下十餘度的低溫使得入夜時軟蹋蹋的肚子早已變硬,頭枕時並不像剛入夜時那般舒服,戰友的屍體要到明天才會被後運,在此之前,馬擁財認為自己完全有責任守護戰友的身體。

「雅揚,等這場仗打完了,你準備去那?」

望著夜空的星星,馬擁財似是自言地說著,此時他完全忘記言雅揚在今天傍晚德軍的反攻中,腦袋被彈片削去了一半。

「嗯!你原來不是說等退役了,拿著退役金到南洋嗎?」

沉浸於某種情緒中的馬擁財依然自語著。

「越南是個好地方,你不是說那些越南女人,摸起來很舒服嗎?」

「我就是知道,你小子是最好色的,嘿嘿!」

干啞的笑聲在散兵坑裡迴響著,在寂靜的寒夜裡笑聲顯得有刺耳。

「都是男人,男人有幾個不好色的,前幾天,我用一盒罐頭把一個德國女人弄上了床,狗日的,那個德國女人的男人竟然是黨衛軍,如果他知道他的女人,被他眼中下等的黃種人幹了,會作何感想?」

「感想?我敢打包票,如果他男人知道了,一準會氣死,咱們打進了他們的國家,睡了他們的女人,他能不氣嘛!」

「不是好玩意?我可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

「要是好人,有本事,你碰到德國兵不開槍啊!」

三人的散兵坑,此時仍然有三人,但仍然喘氣的卻只有馬擁材一人,躺在散兵坑內身上套著睡袋,馬擁材腿翹在宋江的身上,頭枕著言雅揚的肚子,一個人,兩具屍體,和馬擁財的話語,讓這裡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儘管氣氛有些詭異,但在散兵坑間的士兵們都默默無言的躺睡著,一個個在刺骨的寒風吹撫下,凍得渾身打著哆嗦,儘管為了保暖他們已經把睡袋包在身上。現在應該睡覺,對於士兵而言,這個時候必須要睡覺。

咯吱……

外間傳來的冰雪被踩踏的聲音讓似在享受著戰地生活的馬擁財一驚,連忙抄起了身旁步槍,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瞄去,是自己人的方向。

「口令!」

「五指山!」

相對熟悉的聲音,讓馬擁財心頭一松,下一秒一個人貓著腰撲進了散兵坑。

「馬下士,連長讓我們去前邊一趟!充實一排的防線!」

在雪光的映襯下,白色的鋼盔下赫然是張年青的臉,是王子明,兩個月前剛補充來的新兵,曾被馬擁財的豪言壯語嚇的夠嗆。

「嗯!」

馬擁材輕點了下頭,將鋼盔系帶扣好,提著槍跳出散兵坑時,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然後才與王子明一起貓腰朝前方走去,雪地中幾個白色的人影移動著。

在即將到達一排的防線時,在補充彈藥時馬擁財悄悄走開了。原來剛才他看到在不多遠以外有一具被凍結的德軍屍體張著大嘴,露出了滿口金牙,他的心就給牽住了,幾次忍不住扭過頭去看。現在趁這機會他就走到這具死屍跟前,端詳起那一口金牙來。至少有六、七顆牙齒看來是純金的。

飛快地回頭瞅了一眼,馬擁財看見弟兄們一個個都進散兵坑裡去了。

望著張開著嘴的凍屍,他心頭突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慾望:這幾顆金牙他要了。他隱約聽到一排的防線上,散兵坑裡的兄弟們口齒不清的嗓音在相互罵娘,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死人張大的嘴上。

反正死人也用不著這些了。一邊便忙不迭地琢磨這幾枚金牙大概可以值到多少錢。

「怎麼著,也值個十塊來塊錢吧。」

他剛轉身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折了回來。戰場上一派寂靜,一時什麼也聽不見,借著月光和雪地的反光,戰場上是一片慘不忍睹的景象,遍地都是缺手斷腳的屍體、擊毀的車輛殘骸。看去簡直象個垃圾場,到處都是烏焦的殘骸,難得剩下一兩方雪白之處。

腳邊正好有一支德國人丟棄的步槍,他連想都沒想,就抓起槍來往死人嘴巴上一槍托砸去。噗的一聲,好像鎚子砸在冰上一般,很硬!接著又是一槍托砸下去,牙齒終於給打落了下來。有的掉在地上,有的散落在打爛的嘴角邊。

或許是因為怕被人發現的原因,他連忙撿起四、五顆金牙放進口袋。因為有些緊張的原因,他的身上冒出了一身汗來,心在劇烈跳動,一股焦急的心情似乎也隨著血液流遍了全身。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心才漸漸平靜了下來。內疚和歡欣,一時都交集在一起,他不禁想起了小時候有一回輸了媽媽錢包里幾個小錢的事。

「狗日的!」

在心下暗罵自己竟然如此不爭氣的同時,馬擁財忍不住又在心裡卻有點想入非非。

不知這幾枚牙齒什麼時候出得了手?

也許等這一仗結束後,可以在城裡把這幾顆牙換成現金,也許可以寄回國……還是算是了,寄回國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死人的嘴巴給砸得成了個大窟窿,像碎裂的冰棱一般,這一幕讓他覺得刺眼,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知怎麼突然感到一陣心驚膽戰,於是就一扭頭,到前方的前置散兵抗里找大伙兒去了。

趁夜臨時修建的散兵坑很小,洞只有不到1米深,勉強可以塞下兩人,顯然已經忙活一夜的一排的弟兄們個個是一副汗流泱背,然而外間還是冰雪滿地,零下十餘度的低溫。在陣地的前方,屍體一具具散布的戰場上,那是德軍傍晚進攻時遺留的屍體。

突然一聲槍響,轟地刺破了夜晚的寂靜,真像開了一炮那樣驚天動地。

剛剛跳入散兵坑的馬擁材,幾乎是本能一般的抄著槍便朝前瞄去,槍把一陣猛烈的跳動,長長一連串子彈吐了出去,一扣扳機便是一梭子打了出去。沉寂的夜晚頓時被步機槍掃射的聲響打破,下一刻又是一陣嘯聲,先是照明彈,然後又是一陣高爆彈。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

激烈的「戰鬥」持續了數十秒鐘後,戰場上才響起軍官的命令。

「狗日的,那個龜兒子走火了!」

又過了幾十秒鐘,周圍傳來的消息讓精神剛因槍炮聲亢奮起來的馬擁財一陣氣惱。

「狗日的菜鳥,讓爺碰到他,非把他的蛋蛋打掉!」

「打吧,你這個狗娘養的,你這個狗娘養的!」

他在嘴裡一個勁兒嘟噥著。

「馬下士,你說對面的那些德國兵他們在幹什麼?」

將雙手虛環著打出一匣子彈兵變熱的槍管處取暖的王子明朝德軍的防線看了一眼,那是一個小鎮子,鎮的周圍守著至少一個營的德國兵。

「幹什麼?等著咱們殺唄!」

馬擁財似是平靜地說著,

但在他說話時他的眼睛是一直瞅著,距離散兵坑不過僅只有數米的一具德軍的屍體,那具屍體地露出的皮膚滿是凍霜,灰綠色的大衣被雪染成灰白,可是漸漸地卻瞅得走了神,腦子裡什麼也不想,卻在一個勁兒亂翻騰:他看清了人生、人死的自然規律;自己,也就是這樣朝不保夕的呵。

下士的話令王子明嘆了一口氣。

「殺?或許他們也和我們一樣,都想回家!我並不想殺他們!」

儘管剛剛補充進入部隊,但是他同樣受到思鄉情緒的困擾,尤其是站在德國的土地上的時候,這種感覺變得更濃烈了,但他同樣明白這不過是種奢望而已。

「他們的親人也在家裡等著他們回家!」

馬擁財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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