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一千米處於敵人炮火監視之下，前進時請保持70米的距離！」
路邊標註著中俄兩軍字樣的箭牌，提醒著人們此時已經進入了戰場。
吉永川從後視鏡看了眼上校，同時又瞅了眼坐在前座的方略，此時方略中校正在看著一本從國內郵來的小說，這本小說是方略中校在醫院療養時特意郵購的，從方略中校離開醫院後，在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靜靜地看著小說。
但作為團長的司機，吉永川知道在方中校靜靜看書的背後帶著濃濃的警惕，任何危險都無法瞞過他，踩動油門，吉普就在了無人跡的道路上飛奔起來，右方有一個炸毀的飛機場，跑道邊的樹森中躺著十幾架德國飛機的殘骸，前面很遠的地方，可以看到一片煙霧，在春天裡的這個午後，煙霧在麥田中升騰著。
吉普在顛簸的公路上蹦躂地很快，在經過一段碎石路後，就在樹叢下方隱蔽的快速行駛著，越過一個緩坡後，危險的一千米已經落在了後面。
直到這時，吉永川才稍放下心來，微喘了口氣，汽車行駛的速度放慢了，在俄羅斯軍隊昨天佔領的比亞維斯托克城方向，時而傳來隆隆的炮聲，吉永川知道方略中校想去那裡看看，這次離開醫院之後，他就像是一個旅行家，好奇的打量路上的一切，如果這時沒看書，他就會向正在作戰的士兵們點頭招呼，或者用並不流利的波蘭語跟本地居民交流，對於方略中校的語言天賦吉永川一直都很佩服，幾乎只要他到達一個國家，最多只需要兩個星期他就能拿著手冊和當地人交流，在印度如此、在中東如此，在波蘭亦是如此。
晚上，他會在自己的辦公室內，趴在書桌上作著計畫，至於這些記錄最終到了什麼地方，吉永川不知道，那些記錄永遠都是今天記，明天就會被郵走，也許是郵給他的女友。
「這本小說很無聊！」
看完手中的小說後，方略隨後將小說扔到後面的角落裡。
「只的白痴才會看這種小說！」他又補充了一句，然後左右看了一下。
「怎麼，到比亞維斯托克城了？」
隱蔽在一排農舍後面的炮位開火了，炮聲很近，甚至震動了吉普的擋風玻璃，感覺著空氣中的震蕩司馬翰墨，眉頭微皺著，胃裡感覺有些不太舒服，當大炮在近處轟鳴的時候，他感覺自己似乎變得有些難以忍。
「已經到了！」司馬翰墨點了點頭，表情未見絲許波瀾。
一輛似乎有些超載的俄軍救護車從旁邊駛了過去，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顛顛簸簸的往後方駛去，望著那輛救護車，司馬翰墨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些自己在醫院看到的在擔架、病床上因傷痛尖叫、哭泣的傷員。
路旁有一輛燒毀的德軍坦克，坦克裝甲被燒的烏七八糟，敞開的艙口，裡面似乎散發著死人的臭氣，在每一個地方，每一個鋼剛佔領的城鎮，都有同樣的腐臭味，這種氣味跟勝利的概念是聯繫不上的，坐在車上嗅著空氣中的死屍的氣味，司馬翰墨眯起眼睛，隱約的開始懷念起西北來，懷念那裡的空氣和自己的家人，第一次思念的情緒在他的心間瀰漫著。
吉普車駛上山頂，比亞維斯托克城展現在他們的眼前，俄國人為他戰鬥了整整個一個月，現在看見這座城的時候，普通人很難明白為什麼俄羅斯人為它那樣的拚命，一堵堵牆垣依然立在那裡，但是房屋所剩無幾，緊密相連的一座座建築，一個個街區，已經被炮火炸毀，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處戰後的慘像。
「徹底的被毀滅了！」
為這座城市嘆息時，司馬翰墨的腦海中浮現出的俄軍的重迫擊炮在圖書館雜亂的書堆里開炮，中俄混血的機槍手在風景秀美的花園裡掃射，為了奪取這座城市，打通通往華沙的道路，俄羅斯皇家近衛軍付出了太大的代價，最終他們奪取了這座城市，一座完全被炮火荑為平地的城市。
不一會，他們到了城郊，行駛在蜿蜒的鵝卵石鋪設的路上，方略示意吉永川把車停下來，吉普車停在一座女修道院厚實的石牆前，石牆沿著路邊的土溝的延伸著，溝里幾名俄羅斯士兵，好奇地望著吉普車上的中國人。
「也許應該戴上俄軍鋼盔。」
吉永川有些擔心的想到，他太清楚自己頭上的這種鋼盔和德軍的M45鋼盔非常近似，如果一不小心的話，那些俄羅斯人，尤其是那些從歐洲解放徵召的俄羅斯新兵，很有可能把他們當成德國人，他們會首先開槍，然後再檢查他們的證件。
「情況怎麼樣？」
跳下吉普車的司馬翰墨向坐在溝邊的俄羅斯士兵問道。
「糟糕至極，長官！」一個俄羅斯士兵回答道，這人有著一頭金色的頭髮、一雙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正宗的雅利安人。他站在溝邊，咧嘴沖著眼前的中國軍官笑著，從中國軍官臉前那不大的識別符號上，他已經分辯出眼前的是一名中國上校。
「你們也過來了嗎？長官？」
「嗯！很快我們也會過來！」
司馬翰墨點點頭，之所以來這裡，就是因接到配合俄軍作戰的命令。
「長官，這裡到處都是狙擊手！」
溝里的士兵地說道。
空中炮彈飛了過來，炮彈的嘯聲劃破了空氣，落了下來，原本跳出溝的俄羅斯士兵重新趴到了溝里，坐在車上的吉永川因來不及跳下吉普，只好趴下身子，雙手護住後腦袋，可是並沒意想中的爆炸。
「啞彈！」
和俄羅斯士兵一起跳到溝里的司馬翰墨一笑。
「這是華沙和布拉格工人們的致意，他們在彈殼裡填滿沙子，塞進了字條『斯科達軍工廠的工人們——反法西斯戰士向你們致敬』。」
一個俄羅斯士兵一旁說道，也許這可能是只是幻想，只是來自於報紙和戰報，不過這卻讓他們每一個人堅信自己所從事的事業是正義的。
「長官，每隔幾分鐘就來這麼一下子！」
一個俄羅斯士兵從溝里站起來，神情顯得有些沮喪。
「我們在這裡休息，可每隔幾分鐘就得撲到溝里！」
「這裡有地雷嗎？我是說城裡！」方略問了一句。
「當然有！」俄羅斯士兵詫異的回答著。「怎麼會沒有地雷，你以為你在那裡，在中國的體育場上嗎？」
從口音聽來，司馬翰墨隱約明白對方或許是歐俄士兵，帝俄士兵的俄語中會帶一些特殊的辭彙，1921年之後的辭彙。
「你是從那裡的來的！」
「長官，我是莫斯科人，」士兵的臉上沒有一絲的不快。
「但是我並不喜歡社工黨，從始至終，所以我當了逃兵，不過現在我是不會再逃離軍隊了！」
炮彈的嘯聲又一次傳來了，這一次炮彈爆炸了，在數百米處爆炸的炮彈只是炸起一陣爆煙，沒有一塊彈片威脅到他們，反道時修道院內的俄軍的榴彈炮彈再一次急速反擊著德軍的炮擊。
原本趴在地上或躲在溝里的士兵又站了起來。
「這裡就是休息區！」
另一個滿麵灰土的士兵說了句。
「也許我不應該參軍，真的不應該。」
士兵的語氣帶著帶著濃濃的抱怨。
「這裡呢，我們只能睡在這裡，那裡艱苦，就把我們派到什麼地方，他們東俄兵都是那裡舒服到什麼地方，現在指不定他們正抱著波蘭女人！」
「聽我說，士兵！」
司馬翰墨幾乎是立即開口想制止他這種毫無根據的諾言。
「不要跟我抬杠！上校！不要和我爭論！」
那個士兵大聲喊著。「我是神經病！」
「好吧！」司馬翰墨微微一笑，同時把鋼盔向後一推。
「列兵，我不想和你抬杠，再見，咱們還能見面的！」
「如果到時你沒挨子彈的話！」
士兵喊了句。「我是不會小差，咱們肯定還會見面的！」
向這些俄羅斯士兵揮了揮手，司馬翰墨便朝吉普車走了過去。
「吉永川，我來開車，你坐到後邊去，注意情況。」
「是，長官！」
接到命令後，吉永川便跳到吉普車後的工具箱上，站在那裡，操起了車上的機槍，以便向各個方向射擊，上車後，方略向那些俄羅斯士兵揮了揮手，可是對方沒有回答，吉普車便朝著城內駛去。
為步槍上膛後，方略打槍它的保險，他把步槍放在膝上，注意盯著前方，在城市的廢墟中，司馬翰墨沿著滿是彈坑和瓦礫的街道慢慢的驅車前進。隱藏在廢墟中間的俄軍炮兵，一再向德軍猛烈開火，他駕駛著吉普車，靈活的繞過路上堆積的磚石。
操著機槍的吉永川雙眼盯著一些房屋的窗戶，他突然覺得，城只是由拉上窗帘的窗戶構成，這些窗戶奇蹟般地經過俄德雙方的轟炸、炮擊和坦克的進攻。汽車在這些窗戶之間毀壞的街道上駛過時，吉永川高高地坐在車後，忽然覺得自己暴露無遺，非常容易受到攻擊，因為每扇窗戶後